20. 观田(1 / 1)

公子如玉要远游,愿尔天地任逍遥。

雍王一愣,也是顿住脚步。朝堂军中,理想抱负我都割舍不下,亦对九问放心不下。沉吟片刻,方道:“我是一国摄政王,不像明玉潇洒自在。”

萧明玉牵唇一笑,眼内掩不住的是落寞。走了几步,登上马车坐好,却撑着车帘:“殿下虽未承认,但是你心中已把明玉当作朋友。你和我说话时从来不称本王,且从来没有上位者的姿态。”说罢直愣愣地盯着她,望入那一双充满魔力的墨眸中,却看不清她的神色几何。苦笑道:“下次若能再见,明玉可否唤殿下九玄?”

听得她应了声好后,萧明玉才放下手中车帘,遮住自己如玉面庞上欢畅明媚的笑。

落地对着雍王躬身行礼,便驾着马车轻缓地向前驶去。

明月当空,清江蜿蜒,古槐郁郁葱葱。夏日晚风,祈愿牌叮叮作响。雍王长身玉立,极目远眺。远处马车沿着清江古堤渐行渐远。

好是一副茶马古道,送别离人的水墨画!

身后素女上前,低叹一句,“愿他天地任逍遥,愿他此生再不入帝都。”

副将张进凑过去,双手叉腰,高声道:“除非他死了,或者出家当道士去,否则怎么可能不回来呢。萧老太头还指着他继承萧氏一族呢。”

这次素女没有瞪他,只是斜斜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好不习惯,抬头看向雍王,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像是很赞同他的话,然后向马车走去。除了军事,雍王还是第一次赞许他呢,他心里一乐,傻笑出声。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语成戳的本事。

在人前,素女一直是以雍王贴身侍女身份出现的,最多只是行军时跟着骑马,从不驾车动武,一副娇怯的小丫头模样,对人总是和和气气。这次,实在看不惯他自鸣得意的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软软地喝道:“还不驾车”。

九问近一月都在督促新种研发一事,分外忙碌。又以为雍王在研究军事地图,所以并没有留意昨日她未宿在宫中,更不知她与萧吉玉赏月夜话一事。

晨起早朝,臣子要比帝王早一刻站班列队,摄政王也不例外。所以即使平时里经常走同一条路,却也从未遇到过。九问瞥了一眼侧前靠下的雍王,见他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又扫视殿下一周,把目光停在了卫无疑身上。

卫无疑出列躬身道:“陛下,摄政王,新种研发成功,待来年试种后即有定论。”

九问欣喜的前倾,扺掌而笑。雍王也正了下身子,轻道:“大雍之喜啊。”

朝堂之上派系繁杂,背后皆有各自的利益团体。此时,虽然卫氏一族最是荣耀,但先国后家,大雍繁盛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他们。遂掩住心中百味陈杂,躬身齐齐恭喜一句“大雍之喜。”

卫无疑此时也恍若梦中,他从一介不受重用侍郎,熬成今日风生水起的工部尚书、兼领卫氏一族,竟然仅用了这半年时光。御座之上的这少年帝王当真好手段,真是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啊,雍王如今又一心为他护航,萧氏一族终有一日会没落。只要我紧紧跟着帝王,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定能屹立不倒,卫氏一族或许也有引领世家的一日。

敛住心思,见众臣恭贺声后,窃窃私语的劲头也下去不少,继续道:“陛下,摄政王,我卫氏老佃农卫三子,提议新品种研发应争取三年收货两茬粮食。工部已召专人评估探讨过,此项目可作为明年重点工程,臣请旨陛下恩准。”

“准。”九问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声音在朝臣头顶响起,好几个人微不可见地颤了两颤。不知何时起,九问在朝堂之上,不再是默默无语,也不是后来的偶尔插几句话。如今只要无关军国大事,都是他越过摄政王直接定夺。而摄政王对于他的决定亦是从未提过异议。

“大雍以农业为重,凡有利农耕水利之事,朕皆准了,六部亦会全力配合。”九问见众臣皆低头称是,又笑道:“卫卿,不知朕可否前往试验田一观啊?”

历来只有籍田礼时,天子才涉农事。今日九问突然提议,倒让卫无疑有丝踌躇,正举棋不定时,便听雍王道:“陛下亲临,新种研发必成。择日不如撞日,便安排在今日下午吧。”

既然这二位皆有此意,卫无疑赶紧笑着答谢,然后请旨出去安排一应事宜。

夏深之时,正值暑热。即便御驾到达城南近郊卫氏封地时,日头已经偏西,地面的热浪还是一波接一波地扑面而来。

卫无疑偷偷擦了下额角渗出的汗珠,紧跟在前面瞎转悠的九问身侧,侧头与另一侧的萧太师对视一眼。时隔数年,二人瞬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好好地怎么跟着陛下胡闹呢,他是热血少年,精力旺盛,他们可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啊。还是雍王有先见之名,下午告假。突然,见前面九问挥手示意他们停下,二人暗自舒了一口气,半避过身子伸手猛扇凉,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互相打量一眼后,皮笑肉不笑几声,亏得宦海多年,脸皮已经练成铜墙铁壁。

却不知,九问对于农事也是知之甚少,只是乍一看见同一种植物的各种阶段,觉得新奇而已。拐了弯避开众人,便停在老农人卫三子跟前,笑着唤了声:“大爷!”

卫三子戴着一顶半旧草帽,草帽檐口有些破损,一身长衫別在腰带上,两条库管一高一低向上挽起,脚上瞪着一双草鞋。不时抬起鞋底,磕一下手里的旱烟锅子。听得有人叫他,猫着腰转过头来,见是一个贵公子,身子也冷直起,转过去继续拔他的小禾苗,大声问:“公子有事?”

果真是个火爆脾气的,九问刚下马车就注意到他了,整个田地里只有他是东转西瞅,时不时低头拔几根苗子出来,不是行家就是泼皮无赖。但他走路风快,没有一点撒泼的调调。九问便猜这人定是研发新种的老佃农卫三子,只是他如此脾气,可怜卫无疑也得受着,便觉好笑,故意兜了一圈,绕开他的视线,屏退众人过来搭讪。还果真碰了一鼻子灰,见身后陈锦荣打算插话,九问伸手止住,又道:“老先生一看就是个中行家,不知两年三茬可是痴人说梦?”

卫三子一听,瞬时来了精神,往前凑了几步:“我觉得可行,这几片都是不同时令播种的,你看涨势这不都挺好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插播的这季,不知收成如何。还得想想招儿。”

“嗯。老先生是得好好想想招儿。”九问笑道:“想好了叫卫族长好好赏你。”

“老汉我有口吃的就行了,如今得攒点银子,争取年底给孙儿讨个好媳妇!明年抱个重孙子。”他吧嗒了一口烟嘴,一口烟直扑而来,原本燥热的天气更是难熬,陈锦荣皱着眉,打算伸手掩鼻,见九问未有动作,又悄悄放下来。

“老先生定会如愿以偿的。”九问笑着站起身按原路折回去。

一直扇凉的卫无疑,听九问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便从侧面走了出来,“陛下,臣定会帮忙物色个好姑娘的。”然后又回头对着卫三子低喝:“三子,怎么给你安顿的。还不快拜见陛下!”

卫三子一愣,烟袋吧嗒掉在地上。半晌,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后拿眼偷瞥时,九问一行已经走出很远了。

不似来时的风风火火,这次九问渐渐放慢了脚步,更似与美人相约月下,闲庭信步般自在。走了一小段路,他突然笑道:“朕和老太师也乏了,便去卫卿此间别院歇歇吧!”

世家在各处封地都会建别院,这是公开的秘密。卫无疑此前也做过打点,便应下,对随从耳语几句后,打发他先去别院。

哪知九问笑着截住,“只是去歇歇脚,卫卿不必过于声张。”

卫无疑支吾几声,“陛下,小女婉容身子抱恙,近日也在别院修养。小女年幼,怕冲撞了陛下,臣遣人吩咐她暂且回避。”

“无妨,既是年幼便没那么多避讳。再者,朕还能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九问见随从又退回来,心里冷哼一声。就是因为卫婉容在别院,我才寻了个由头出宫来呢。抱恙?是为了躲开那些流言蜚语吧。纵然你卫无疑是个能臣干吏,因着这事日后也便留不得你。

世家再贵也贵不过皇亲,有些事有些人他不恩赐于你,你便不能肖想。可怜卫无疑一世聪明,偏偏在在此事上犯了糊涂,把心思打在了摄政王的婚事上。此时他心中有遗憾夹杂着悔悟,甚是复杂,嘴上却连声应了三个是。心内暗叹,可便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身侧萧老太师顿时精神抖擞,抿嘴而笑。暗自思索,还好老朽自荐跟着来了,不然怎会赶上如此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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