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决定就地露营,遂寻了一颗古树,砍了一些树枝,在树上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铺上些杂草,便幕天席地般的躺下休息了。虽然紧张,但连续赶路进山三天,两人已是劳顿不堪,且早已习惯风餐露宿,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是夜,微风渐起,乌云遮月,山谷之中幽暗僻静,森森的有些许慎人。猛兽的吼叫声却奇怪的减少了许多,微风中腥味弥漫。
或许是闻到了味道,或许是本能的反应,聂云强忍着睡意睁开了眼睛,就听见树下不远处有沙沙的响声传来,却不见影子移动。聂云推了推常亮,常亮挣扎着爬起,两人仔细四下张望起来。
一番搜索,并未见有东西,但两人却心里不安起来,对未知的危险心下顿感紧张。聂云碰了碰常亮,轻声道:“师弟,咱们小心藏起来,不要轻举妄动,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未再听到响动,两人疲惫不堪,少年天性,竟又打起瞌睡来。就在这时,一个看似柔软无骨的庞大黑影幽灵般的悄然没入谷中。
只听得沙沙作响,聂云猛地惊醒,下意识的背上解弓,一摸空着,这才想起为了行动方便,铁胎弓便留在了灵隐寺里没带来。此时只觉背后阴风潺潺,一阵嘶鸣破风而来,打破了幽谷中的宁静。
聂云已经熟捏听风辨位,此时但觉危险,头也不回,顺手抽出腰间戒刀,反手便是一刀全力挥出。只听“铛”的一声,聂云被震得手臂发麻,差点儿戒刀脱手,此时猛的回头一看,不看则罢,一看还真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一条十余丈的石盘大黑蟒从树下窜了上来。
石盘大黑蟒有水桶般粗,通体黑色的鳞片,绿眼放光,张口吐信,便直扑了过来,刚才那一刀,也好像轻风拂面般在身体上不留一丝痕迹,可见其强悍的程度。
大陆修行者以魔门修行者身体最为强悍,非正派修行者所能比,但比魔门修行者身体更恐怖的是那深山中的异兽,特别是生长数百年的异兽,身体强硬程度,即便是先天境界的武者也不易轻松战胜,有不少修行界的功法秘术便是收服圈养异兽提高战力。
魔门中人最擅长此道。幸亏这些异兽在大陆数量稀少,要想驯服一头强大的异兽谈何容易,不然魔门实力必大大增强。先天境界的武者尚且忌惮这些异兽,更何况聂云只是一个后天中段的修行者。
聂云本能的拽着常亮往旁边一滚,顺势从树上掉落了下去。石盘大黑蟒一下扑了个空,眼看到嘴的肥肉飞掉,顿时恼羞成怒,凶性大发,缠绕树干,竟以不逊于坠落的速度尾追而至。
原来石盘大黑蟒是深谷中的异兽,已生长三百年有余,皮坚肉厚,颇为凶悍,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筋骨,按照人类的标准,这条大黑蟒恐怕已经达到至少先天以上境界的实力了。
而先天以上的同境界的修行者和异兽相比,异兽的身体强度明显要超出修行者。聂云一刀下去,竟然连鳞片都未曾伤到,反而激怒了它,只见石盘大黑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聂云二人扑来。眼看二人便要命丧蛇口。
聂云不能练气,便在师父的**下,动作敏捷超乎常人,反应极快,手头也精准,当此时危难之际,急中生智,将手中戒刀向着蛇头飞掷过去,嗖的一声竟贯中一只蛇眼。
蛇类异兽最擅长速度,一般的暗器手法等能被它躲过,刀落在坚韧的皮肤上,根本无法伤及皮毛。本来以聂云的实力,按常理来说,这一刀也是徒劳。
然而,聂云这三个月的苦练,眼力、手力都已经非比寻常,这情急之中在这近距离之下,这一刀的去势极猛,比之啼血箭的那一箭“子离”更添了三分力道,便只是一瞬,刀已扎入黑蟒眼中。
聂云的全力一掷,戒刀经蛇眼没入脑内,石盘大黑蟒感到一阵剧痛,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嘶,摇晃了两下身子,便一头栽倒在了古树下,一动也不动了。
聂云两人此时已是吓得瘫坐在地上,盯着蟒蛇尸体,生怕它活将过来。过了一刻钟,见蛇尸血已流尽凝结,才缓过劲来,查看大蟒尸体,拔出戒刀。
两人自跟随师父采药以来,也经历过一些猛兽袭扰,每次都化危为安,但这次所遇的大蟒,体型过于硕大,一经出现,竟然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无力之感,要不是刚才聂云一刀还算精准,恐怕两人都已命丧蛇口。
夜色渐深,乌云散去,月光洒落,谷中的景致较刚才渐渐清晰起来,就在二人以为蛇口脱险之际,深谷处乱草丛中传来瑟瑟响声,似四面八方而来,腥气似较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响动渐近,竟又可听到许多的嘶鸣声。
聂云暗叫不好,扯着常亮便又往树上爬去。此时明月星稀,二人爬上古树之巅,聂云往下一看,大大小小数十条蟒蛇蜿蜒盘踞,缓缓爬来,最大的比刚才的大黑蟒也不成多让。有青有黑,参差不齐,像是排着阵势,渐渐向古树靠拢。
“这下完了,师兄,这么多的异兽,看来我们这次肯定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见菩萨了!”小常亮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打颤了。自幼就听说蛇类是最擅长报复的种群,老人们常说,在屋里发现了蛇千万别打杀了,而要放生,否则会有更多的同类前来报复。看来这传言竟象是真的了。
聂云略带紧张的脸上依旧沉稳,此时的他没有时间去害怕,只是仔细思忖着脱身之法,拉着常亮轻声道:“师兄,小声点,菩萨说咱们还不够资格去见他呢!还是想想办法离开此地再说吧!”
常亮知道师弟这是在宽慰自己,也只有苦笑道:“还是不要见菩萨的好,还是见师父的好!师弟你可要说话算话啊,要带我出去,要不然我变成大头鬼都要咬你一口啊!”常亮话声里带着哭腔。
“咬你个头!”聂云轻轻啐了一口,旋即神色凝重道:“一会儿我引开大蛇,你趁机逃出去!”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走,要不然我还害怕你变鬼来咬我呢!”常亮嘟囔道。
就在此时,那树下聚集的蛇群越来越多了。
原来,石盘大蟒擅长独居,但大石谷便是天然的蛇窝盘踞之点,久而久之大量的巨蛇便聚集在此生存。刚才石盘大黑蟒寻得猎物,其他巨蟒便缓缓赶来,听得黑蟒最后的惨鸣,蛇群生出警惕,竟缓缓结阵而来。
蛇类最是喜报复的一种动物,此时竟把古树团团围住,聂云、常亮如同做噩梦般呆坐在树枝上,见树下蛇潮涌动,缠绕蜿蜒,两人心生绝望。
“有了,师父给了我一样好东西怎么给忘了!”身处绝境,聂云没有慌乱是假的,但从小历经颠沛流离,心智早已远超同龄人,此时他眉头一展,想起了师父临行时给的隐身粉。
如果遇到靠嗅觉捕食的异兽,可用此粉避难。巨蟒靠吐信来收集猎物气味信息,追击猎物。如果能避开蟒蛇的探测,或许能逃过一劫。
聂云当下转忧为喜,立即拿出来,将隐身粉洒满师弟和自己身上。悄悄爬下古树。俗话说打草惊蛇,两人自然不敢贸然趟过蛇阵。只是看见巨蟒近在咫尺,当真紧张的满头大汗,手脚浸湿。
也许今日真能躲过一劫,两人心怀忐忑,脚下踩着落叶发出的细微响声都仿佛针扎在手指头般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两人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准备突破蛇阵之时,众蛇阵型突变,竟调头转向了二人。为首的巨蟒甚至昂起头颅颈身,端的是比聂云还高。巨蟒吐着蛇信,一双绿眼紧紧盯住二人,如笼中之物。看来巨蟒非普通异兽,眼睛视力竟是不错,即便没有闻到气味,也是骗它不得。
“阿弥陀佛”,聂云一声哀叹,这条巨蟒甚是粗壮,像是蛇王,周围团聚者几十条大蛇,以二人现有的实力,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逃出生天了。看来今日当真只有葬身于此了。
“师父,聂云再也不能服侍您老人家了,今天我拿自己喂了蛇儿,您的恩情来世再报了”,聂云此时自知难逃绝境,反而忘了惊恐,想起了慈祥的师傅,抬眼直视巨蟒王蛇双眼,双手合十,席地而坐,一段“定神安心咒”朗声念出。
“诸凡心涉千万里,浩瀚生波,普陀往众生象。遂成大业及无量,唯有清心降魔阻妖之莲花座……佛手拈花,菩提之心乃升!”
定神安心咒是古岚师傅要求弟子每日必念的一段经文咒语,主要功能是清净佛心,涤荡心灵。古岚告知座下弟子每当烦恼恐惧之时便念上一段,自然一切烦忧皆可解除。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渐渐淡去,二人念上了一段经文,竟像是度过了一整年般难熬,却见这些巨蟒迟迟不下嘴来吃了这具身体,两人拿出极大的勇气睁开了双眼。
令人惊奇的是,就在聂云绝望之时念出的一段咒语经文,竟产生了异象,巨蟒王蛇竟如临大敌,昂起的头颅竟慢慢低垂了下去,尽是畏惧之色。隐隐有臣服退却之意。
两人不知何故,但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常亮泪水都下来了,心中默默道:“师父啊,您果然是得道高僧,就这样一段破经文,每天念的头痛,居然对深山里如此凶猛的畜生都管用,我以后可是要日日读、夜夜读它了。”
两人精神大振,皆双手合十,强装镇静,双目紧闭,更加虔诚的念叨起来。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周围好像没有了什么响动,聂云再次大胆的睁开了一只眼。
咦!山谷里竟然空空荡荡!
不见一条蛇影,没有带走一丝云彩!
阿弥陀佛,显灵了,显灵了,菩萨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