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不知这老头是谁,为何有这么大的口气,只是猜想可能会有些麻烦。而牛三哥却想起一人。
曾经翁大拳说过,汜水关里要留心三个人,一个是总兵严素卿,一个是萧万全,还有一个名号铁鹰的人。前两者都是汜水关家喻户晓的名人,唯有这第三人行踪神秘,鲜为人知,却极为危险。
此人据说身轻如燕,追踪手段惊人,有超乎寻常的猎杀天赋,使得一副精钢龙头拐杖,曾一次性败河间三十二名横练高手,本应该名震一时,却再也没听到此人具体的消息,现在看来,应该是退到幕后。
他曾经拜入先天强者门下修行,后因残害同道,惹上了不少大麻烦而被除名,未修成大道,后投靠汜水关,甘为鹰犬,曾经在汜水关的不少清贫者都遭过此人的毒手,从没有人在此人手中逃脱过。
这人行事低调,所以无人能清楚形容出此人的容貌,只知道这人暗中为严萧两家的大供奉,受严素卿和萧万全庇护,暗中替两家拔去不少敌对势力和眼中钉。
聂长风也曾经提起此人,他这三年里曾三次拔逐浪刀用风云意对敌,其中一次便是遇上此人险胜,虽然那时聂长风也是后天巅峰,但同阶之中能胜过他的却是凤毛麟角,险胜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可见此人实力不俗。
想到这人的实力,牛三哥心中暗自着急,自己性命尚在其次,聂长风大哥的儿子好不容易找到,如今两父子还没有见面,便生逢大险,如有不测,岂不是对不起兄弟。另外张闲兄弟和珠儿姑娘更是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如今遇到这等强敌,落入敌手,哪有能活命的道理。
想到这里,想到被这些鹰犬杀害的清贫者兄弟,他恨不得将铁鹰立毙命于此,他攥紧手中铁杖把心一横,挺胸昂首,朗声说道:“铁鹰,你当严萧两家鹰犬已经多年,荣华富贵享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尽了,咱们清贫者里那些弟兄也被你杀害了不少,今天便是血债血偿之日。”
铁鹰眯着眼看着牛三哥,颇为好奇,啧啧两声怪笑道:“听你这口气,好像今天你要灭了我似的,不过以你这后天巅峰尚未达到的实力,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同归于尽也怕是不可能的吧?老夫已在后天巅峰境界多年,离大圆满境界只隔一层窗户纸般,机缘来时说破便破,杀你便如杀死只小鸡般,便是你家聂长风、黄四娘来了也可一战,哪里轮得到你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不过你是想让这两个毛头小子脱身,舍身成全,一人挡我去路,勇气可嘉,老夫其实蛮佩服你们清贫者这一点的。”
铁鹰阴璨璨咧着嘴笑着说道:“但这一点也是你们最傻的地方,人生苦短,那些修行数百年的老怪物尚且嫌时光太短,你却随意舍弃性命,果然是贱命一条,就算你挡住了我一时三刻,但他们又怎能逃过我的大追踪术呢?你太低估我的能力或者太高估这两个年轻人的实力了吧!不过既然你都要舍身成全的人,相必一定是比你更重要的多的人,重要就代表着价值,说不定老夫一考虑,今天还真不杀了此二人,老夫最是爱财,留着给严家和萧家两位老爷,还会换来不少的好药材和美女呢!”
铁鹰说罢,又轻轻咳了两声。聂云在一旁不吭一声,双眉紧凑,心中暗想道:这老头功夫不弱,境界明显在牛三哥和我之上,牛三哥想牺牲自己让我和张闲带着珠儿姑娘逃走,这是万万不成的,听他咳嗽,气虚浮燥,心火旺盛,应该是平日贪恋美色境界无法进一步提升,练功又心急受了些内伤,运功强行压住。这等的爱财,想必是为了修行为求奇花异草灵丹妙药以外力破镜,此人空有一身武艺和天赋,仍然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对付这等小人,我当施展全力,不留余手。想到此,聂云识海一动,须弥戒中找出了数根三棱长针,转瞬便出现在了背后的左手中,只待时机,便全力掷出。
这时一声哀叹传来,聂云回头,看见张闲和珠儿躲在墙角里,顿时产生了犹豫。
正当聂云刚才准备动手时,牛三哥这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铁杖,正是翁大拳使的贴身兵器。
翁大拳当年本是凭借一对铁拳打拼江湖,闯出了些名堂,本名为大全,后来便被人称为大拳,他早年遇到牛三哥,两人行侠仗义,便结为兄弟一起加入了清贫者。牛三哥原是铁匠,曾打造了一根八十斤的铁杖,翁大拳使着铁杖趁手,牛三哥便将铁杖送给了他。
牛三哥来汜水关时未敢携带兵器,此时兄长已殁,牛三哥念着兄弟情义,竟是一直将铁杖带在身边。只见他一声断喝道:“铁鹰,今天咱们就来个铁杖对精钢杖,看是你道行深还是我力气大!”
随着这一声怒喝,牛三哥铁杖呼的一声横扫过来,正是一招横扫千军。牛三哥当年是一名铁匠,凭借着力大惊人,后来一位外家高手收为弟子,有着一身横练的功夫。
此时八十斤的铁杖扫出,用的是十足的力量,对方就算是一头猛虎,被击中也得当场毙命,更何况眼前这身体孱弱的佝偻老头。
铁杖带着一股强悍的劲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头猛兽要吞噬眼前的一切,但铁鹰却没有半分惊慌,一抬手,手中的精钢龙头杖往前一探,一股劲力灌入其中,看似沉重的龙头杖竟像一把剑似的挽出了无数剑圈。
只听铛铛铛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牛三哥的威势无比的大力一杖,被无数个龙头杖圈星星点点的旋转缠绕中化解泯灭消散。
那股刚猛的力量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而此时,铁鹰脚步下沉后退,手持的龙头杖往回一带,一股劲力竟然像吸铁石般吸着铁杖向前摇摆跌宕。
牛三哥本来全力的一击,此时正是先力已完,后力不足之时,被这龙头杖圈连消带打然后猛拽,已是重心不稳,身体竟然一下子仿佛被扯住了一般,向前一个踉跄。
可这牛三哥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风雨,看到自己已落下风,顺着身体前倾之势,一个前踏步,同时脚掌发力,竟蹬踏着调整身形,向着铁鹰撞击过来。
这一撞之力也非同小可,牛三哥所蹬踏的地面青石顿时四裂开来,他借势前冲,一个转身,凭借着腰腹旋转之力将铁杖摆脱开来,此时回转身体,正好双手持着铁杖一头,一招开山劈岳,铁杖如巨斧般从上往下砸了过来。
如果对象是一块巨石,这一杖打下来,必定会四散开来,如果对方时人,即便是先天境界,也不敢让铁杖直接击打在胸膛。
如果说刚才那招横扫千军是十足的力量,那么此时牛三哥凭着旋转及前冲之势的这一招借力助力的一杖,就有十二分的力量。
这刚猛的杖法竟是带着无比的实用之妙,乃是牛三哥数十年江湖经验的总结,而且铁鹰就是再想用消打的方法已经因为距离而来不及了。
见到这一招使出,佝偻老头称赞一声:“好杖法!”同时也跟着后撤步急退,将龙头杖横于胸前,双手握杖,身体前倾迎了上去。
只听铛的一声沉闷声响,火花四溅,两根七八十斤的粗重大杖撞击在了一起。牛三哥只觉虎口发麻,双手竟然有些把持不住,铁杖差一点脱手飞了出去。
好在牛三哥身体在同阶中极为强悍,由于常年修习外家功法,身体堪比魔门武修者。他被震荡的摇晃了两下,手中铁杖依然上下翻飞,又连续和铁鹰的龙头杖空中交集数十下,只听得铛铛铛碰撞之声不绝,屋内桌椅纷飞,所碰之处,尽成碎屑。
两人不觉已从屋内打到院内,转眼便已是二十招过去,牛三哥渐感吃力,只能苦苦招架。而铁鹰却游刃有余,毕竟两人相差一个境界,虽然后天境界之间的差别不如先天境界巨大,但一个境界的差异可能代表着十几年的修为积累。
此时铁鹰一杖打来,牛三哥铁杖一挡,两杖相靠在了一起,牛三哥全力在双手上,下盘被压的扎在地上无法动弹。而铁鹰身体却往下一沉,继续保持压迫之势,然后轻松往一撤身,右脚支撑龙头杖上传来的压力,左脚借势向前一个侧踢,砰的一声,正中牛三哥的胸口。
纵是牛三哥铁打的身体,面对着重重的一脚,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烦闷,眼前一花,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于是他的身体踉踉跄跄连续后退十余步,最后轰隆的一声撞在墙上,青石墙砖如纸糊般倾泻而下,墙灰簌簌落下。
血溅到地上,溅到衣服上,和汗水和灰尘混在了一起,不再现出鲜艳的颜色,却迅速扩大起来。
铁鹰踹出的一脚,自带千斤之力,落在牛三哥的胸口,立刻有两条肋骨断裂,鲜血在自牛三哥嘴里喷出,在空气中顿时散开,化作一团血雾,血渍一路随他洒到了院墙角。
他艰难的双手撑地,想要试图站立起来,稍一用力,便觉胸口肋骨嚓嚓作响,咽喉部一股甜腥上涌,止不住的血水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一直滴落在粗布衣衫上。
粗布青衫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显然他是受了极重的伤,再无半分力气,于是怒目圆睁的半坐在墙跟旁,狠狠瞪着面无表情晦暗精瘦的佝偻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