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枣庄去吧!”此时被寒冷天气冻得面皮发青的张闲流着清鼻涕说道:“那里和这儿相距不过八十里,凭着小白龙的脚力,如果不走官道,抄小路,不用半夜就能到。如果有大队官兵追击,走官道我们反而容易被追上,小路虽难行,又有大雪覆盖,但隐藏踪迹再好不过。枣庄是我家,虽然家已经不再了,房子也被烧了,但找个没塌的窝棚还是可以办到的,另外地窖里还有些吃穿用度藏着,运气好没被西凉兵抢掠的话,兴许还能找到。”
说道此,张闲的鼻尖已经形成了两道冰棱,受重力的影响直坠到了地上。小白龙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低着头轮番踏着前蹄,仿佛在蓄积力量。
“让他们在官道上追去吧!不管能不能很快到达,总之有个安全歇脚的地方就行,咱们出发吧!”看到眼前的光明,刚才有些夸口的牛三哥这次真的有些豪迈的说道。尽管说话的时候胸口还很疼,但想着能在一间可能存在的屋子里取暖休息,再吃点东西,对于现在这种状况的他来讲,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牛三哥,你刚才说的闭上眼睛都能走到秦川是不是真的?”珠儿虚弱而好奇的问道。
“当然!……呵呵!……不过有一定的鼓舞士气的成分!呵呵!……”牛三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面捂了捂胸口。
“我们那里管您这样的表态叫提虚劲儿!”张闲在一旁解释道。
紧接着,牛三哥不好意思的又是一阵乱咳,似乎在暗示:俺都这样了,你们还取笑!直惊得张闲等人不敢再言语。
聂云没有坐在车上,依旧是不愿小白龙承受太多的重量,他跟在车旁边奔跑着,向着枣庄而去……
……
风雪中的汜水关静静的矗立在白雪世界中,除了有一队押运粮草的马车队蹒跚的在雪原中前行外,尚有身着白衣,背上扛着包袱的一群人走在路上。
尽管背着行李,但他们行走的速度似乎比寻常人轻快得多,不多时,这群出城的人就和运粮马队分道扬镳,朝向聂云他们走过的地方行去。
即使大雪掩盖了聂云和马车的足迹,但这群白衣人却仍然准确无误的沿着那淹没在雪下的痕迹行走。在雪白的世界里,身着白衣的他们仿佛根本不存在,谁也分不清哪个是飘飞的雪花,哪个是晃动的行人。
他们有十七个人,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十七行徒!
他们没有特别响亮的名号,所以一直低调而沉默,很少人知道他们。
他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们善于行走:
不管是暴走、急走,还是在人群中漫步或穿插,
不管是跋山涉水,还是戈壁穿越,
不管是高山峻岭,还是飞流险滩,
他们都无惧、无怨、无悔,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走到尽头不回头……
因为他们喜欢行走,善于隐忍藏匿以躲过旅途中遇到的各种危险,
所以有人把这一特长进一步发挥,最终练成了大追踪术。
天空之上,有两只黑鹰盘旋,偶尔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萧让站在城头,看着远方,对着身旁的铁鹰缓缓说道:“今夜过后,明日铁叔您就突破了,到时能否出城?”
铁鹰微微点点头道:“少爷不必担心,十七行徒都是我精心选拔训练出来的,只要目标明确,从来不会走丢,况且还有我养的那些个畜生,绝对万无一失!”
萧让笑了笑道:“把这盘棋下好,您得到的可不止后天大圆满这点报酬,相信先天境界,也是指日可待!真要恭喜您了!”
“棋下的好,当然是棋手最开心了!”铁鹰躬身笑道:“等少爷请的贵客到了西路军大营,老夫猜想少爷的这盘棋也快收官了吧!”
“只是刚刚布局,还谈不上收获,我明日就前往西路军大营,这厢的事就劳烦您费心了!”萧让收回远眺的目光,对着铁鹰施了一礼。
铁鹰恭敬回礼道:“那就恭祝少爷万事顺利,马到功成!”。
萧让看着北门外的冰天雪地,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
风雪肆虐着汜水关,寒冬的气温已经低到了往年的极限,能够在荒芜雪原上行走的,无论是人还是马或者是其他动物,都是对抗大自然的强者,因此也是极少数。
十七行徒沉默的走在雪原上,渐渐摸清了聂云他们要去的地方,然后他们停了下来,聚在一起连比带画说了些事情,遂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三三两两,留下四射的足迹,印在白雪上,就像画师提笔随意勾出的写意,没有谁猜得出寓意几何!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笔触始终都是指向北方,没有人会折返回汜水关,出关的人,仿佛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北风刮得汜水关城墙上的旌旗乱颤,士兵们站立城头也直打哆嗦,即便身上裹着大棉袄,也感受不到半分的温暖,只盼望着轮岗过后回到驻地营房好生的热些酒菜来吃。
相比而言,那些出城在外的押运粮草的队伍则更要艰苦的多。他们一路冒着风雪严寒,渴了就抓把雪,饿了就啃带着的干粮,晚上运气好的话能找到落脚的村庄。不被西凉兵中途抢劫,能早一点安全到达西路军大营,赶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心愿。像这样的运送粮草物质的队伍每天都有,他们是西边战事的生命线。
走在雪地上,望着前方漫长无边的官道,粮队的押运官拍打了身上的雪花,对着手下的士兵吼道:“大伙加吧劲儿,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枣庄,到时生炉子烤火,暖和着嘞。要是谁他娘的现在给老子偷懒,就让他尝尝这个!老子非把他伺候好不可!”
言毕,军官舞动着手里的马鞭,啪啪的在空中甩了几鞭子,直搅动的身旁的雪花飞舞乱颤。随后,本来在雪地上有些疲软的队伍开始活跃起来,人们呼和着,抽打马匹的鞭子此起彼伏,吆喝声,马蹄声,嘶鸣声、叫骂声代替了寒风的张狂呼啸,一行队伍加快了行进的脚步,朝着枣庄的方向驶去……
……
枣庄距离汜水关八十里,再往西北方向走三百里地,便是玉塔草原,天佑国和西凉国交战对峙的主战场便设在这里。
和春天时候的玉塔草原不同,那时的莺飞草长,牛羊成群,青天白云,芳碧连天,草原儿女牧羊放歌,放眼全是风景如画。经过春天的那场战事,这里的安静祥和被彻底的改变,兵戈刀剑,腥风血雨,战争的残酷脚步碾碎了所有人的平静生活。
不管是天佑国西北的豪放边民还是西凉国玉塔草原上的狂野游牧部落,都因战乱失去了以往的生活,或生或死已经不由自己,因战乱失去亲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人们害怕战争却又不得不应对战争,害怕失去亲人却又不得不看着亲人上战场厮杀。因为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一年,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都是精神和物质的巨大消耗。
冬天的这场大雪,终于让相互的这场厮杀和疲惫得到了暂时的踹息的机会,当大雪停止,冰雪融化之后,谁都不想面对的情况会再次发生,到时狼烟四起,战场上多少儿郎的生命将献祭给这片广袤的草原。
草原上看不见任何枯草,也看不见那往昔的湛蓝天空。草原即雪原。除了像棉被一样厚厚铺盖在大地上的积雪外,就只有连天的兵营。天佑国西路军大营和西凉国军队的兵营就这样对峙着。
两军之间没有交战,没有叫阵,甚至连雪原上时常出没的雪狐都没有,中间只有横行无忌的寒风和雪花。
西路军大营十五万大军驻扎横亘于雪原之上,再往北走是秦川,往南是无边的林海,所以西凉三十万大军要想攻下汜水关就必须突破西路军大营这道防线。双方在战场上几经争夺易手,经过无数将士鲜血的洗礼,终于确定了互相的边界。
战场因此而寂静下来,尽管有无数战士驻守在此,此间却毫无生气,偶尔会听到战马的嘶鸣。大雪中除了警戒防卫的士卒监视着营外敌人的一举一动外,平常还在操练的将士大都挤在帐篷内烤火取暖,四下一片安静,有无所事事的士官开始打盹,有的甚至和衣而眠。
在层层叠叠的军帐中,越往深处走,越显稀疏,其中有一顶中军大帐,威武气派。和帐外的严寒不同,帐内火炉燃烧着,支架上烤着的乳猪油脂满溢,汪汪的油珠滴落,惊得火炉滋滋作响,大帐温暖敞亮,美酒飘香,歌箫声吹奏,一排舞姬翩翩起舞。
正中端正一位大将,身材魁伟,脸型瘦削,一对细眼,一丛络腮胡须,脸色始终阴郁不定,让人无法猜透。
此人正是汜水关总兵兼西路军主帅:严素卿。分作两旁的是统管四方兵营的十余位将官。
战争持续到现在,进入僵持阶段,双方除了偶尔有些试探外,基本上进入了冬歇,这些天闲来无事,严素卿就和众位将士纵酒享乐,日子过的滋润无比。没有谁会想到,这就是汜水关城内忍受天寒地冻的老百姓心中浴血奋战的出征将士。
端起一杯美酒和众人饮下,严素卿沉思了一会儿,对着身边一位中年幕僚缓缓说道:“腊月天有些冷,马车要备的舒服些,另外鞋底加些粗料工艺防滑,还要多准备些绳索钩爪!西凉大营那边这些日子没有什么动静,要注意提防着点,各个营门口都要仔细核查来往运送物质的车辆人员,严防敌人溜进来浑水摸鱼,弄不好把咱的老窝给端了!另外这些天贵客就要到了,这五万兵马,随时待命!”
“大帅以何人领兵?”中年幕僚轻声问道。
“五万精兵由汜水关护卫官萧让统领,来到的贵客,由我统筹安排!”严素卿沉声道:“利用这个冬歇期,我要为这些无所事事的军中将士们找点事情,让他们替我干点儿正事、大事!”
“大帅如果将五万大军调离,万一西凉大军发难,我方与其军力相比,相差二十万,力量悬殊,就算全力防守,也恐风险难料啊!”中年幕僚担心道。
严素卿思忖了一下说道:“不必担心害怕,此事秘密进行,只要西凉军不知晓,必定不敢妄动。”
中年幕僚微微沉思道:“此前三次围剿,均无功而返,这次大雪封山,道路难行,大军在秦川之内如何展开?”
严素卿沉吟片刻后叹道:“形势逼人,为何冬日进川……春夏中的秦川暗藏更多的危险,那黄四娘更不是好相与的。此前三次围剿行军记录你可曾仔细研读?”
中年幕僚捻着下颌软须默想片刻,遂回想起曾经的那些恐怖,不由心生赞许,也只能冬日行军了。
只不过大帅所说的形势逼人中年幕僚却反复思忖而不得其解,秦川的清贫者不是一直都在暗中协助抗击西凉军吗?难道另有隐情?但看大帅那阴郁威严的神态,哪敢再多问,遂点头恭敬一揖说道:“一切尽在大帅掌控之中!”。
……
……
(前段时间辞职了,找了一份新工作。一切都很陌生,所以没有来得及写作,毕竟总要吃饭啊!新的工作,新的挑战,以后写作的时间少了,作为爱好,我会坚持,也会陆陆续续的发新章节,对于不能及时更新,在此说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