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道:“‘光明教’的教主,这同样属于秦朝的猜测之一,另一个猜测是逍遥派逍遥子的儿子。为了这儿子,逍遥子老前辈可真是煞费苦心!逍遥三老都被当作实验品。”
萧远山见儿子摆出这态势,显然是准备敞开了谈,希望自己什么都别对他隐瞒,对此心中虽然不免有些许不快,但从某方面说,也正中下怀,忙趁机问道:“那秦朝怎么连这些都跟你谈?”
萧峰苦笑道:“孩儿对这同样很好奇,问他,他说最信得过我的人品。现在看,他显然是信错人了。”
萧远山扑哧一笑,摆手道:“不,他没信错人。”
强忍住笑道:“直管说,除非你信不过你老子我的人品。”
父子俩相视一笑,各拾起一条小腿粗的枯木,来到滔滔黄河边,十分默契地一齐施展‘一木渡江’的轻功,直到河中央才停,但又没完全停下,身体仍在随河浪起伏。
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萧峰仍然觉得有些信不过,怕被人窃听了与父亲接下来的谈话,远比在平地上费力施展密语传音,尽量放低了声音说道:“秦朝猜:当年那雁门关之战,就连那慕容博都不过是颗可笑的棋子。不然,他想挑起中原武林人士与契丹之间的仇杀,引起宋辽两国开战,给大燕慕容氏的起事创造机会,根本就找错了对象。”
萧远山当即点了点头,心里却依然很难接受,不然早就这么想了。但现在,再不能自欺欺人,叫儿子小瞧。
从慕容博那老贼选取的对象看,要想用两国人士的冲突引起国家之间的交战,冲突的双方至少要有一方是对该有国有足够影响力的重量级人士。
可是,雁门关之战!
一方虽是中原武林的精英。然而大宋重文轻武,对一群江湖草莽的生死简直不屑一顾。再说对辽国策自宋丈宗之后便趋于守势,但求辽国不轻起边衅,岂有为江湖上的琐事而轻起战端之理?
听说中原武林群豪从辽国归来时连边关的城门都叫不开,可见这些武林大豪对大宋朝廷的影响力有多低!
再看另一方,萧远山不由悲从心来。自己一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辽国从朝廷到武林,竟没一个人对此作出任何回应。简直太不像话了!
怪不得被钟灵那丫头看不起,一再讥笑。
大辽对大宋的土地不无野心,但是与大宋订有澶渊之盟后。举国上下,皆知自身国力并不足以吞灭大宋,大战在一二十年内怕是很难打得起。对此双方基本上都喜闻乐见。
边境上的小摩擦却仍不少,慕容博想用一次民间斗殴酿成战端是痴心妄想,能成功才怪。
假使他的目标没那么大,只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借雁门关一战在中原武林树立起威望,当上中原武林盟主。那他就不该只躲在幕后给玄慈通风报信,从一开始就该有借报信之名站到前台来。参与雁门关一战的决策。要知道,盟主本人最重要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其领导才能以及在武林中的威望。可是以北乔峰的领导才能、高强武功和赫赫威名,在没得到丐帮支持的情况下。在中原武林的决策中都没什么发言权。更别说他慕容博,即使玄慈和汪建通都被杀,丐帮和少林要向契丹复仇也只会在内部推举人选当武林盟主,慕容博想通过武力高低来决定盟主。不过是一厢情愿,人家根本就不会同意。
慕容博如果想当武林盟主,得到中原武林的支持。从一开始就要自己参与到雁门关一战中,广交中原武林精英,并尽力争取少林和丐帮的好感,亲身投入到雁门关首批伏击队伍。
萧峰分析道:“如果他想借刀杀人,大可在父亲和玄慈方丈、恩师汪帮主交战之时借故开溜,待到两方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收拾残局,将所有人杀干净,不留活口。然后将我方从人换上契丹武士服,做出中原武林群豪确实与契丹夺经武士血战后两方几乎全军覆没,只剩自己力战后幸存的现场。这时回到中原再开武林大会,便有了一定的江湖威望和信任基础,是雁门关之战硕果仅存的英雄,武功之高在当代又几近无敌,武林盟主竞争的两个主要对手玄慈方丈和汪帮主也已被除掉,这时做武林盟主便接近水到渠成了。”
再进一步想,慕容博当上了中原盟主后,大可利用大宋朝廷对武林人士的不信任和对外政策的软弱,挑拨大宋官府与武林人士的关系,加大、加深中原武林对大宋朝廷的失望和愤恨,拉动更多人更心甘情愿跟自己扯旗造反。如此,他南慕容的复国梦倒也并非完全不可为。
要挑起战端,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例如直接投入辽国,辅佐对中原有野心的辽主,怂恿辽国对宋开战。他祖上慕容氏与契丹都源出鲜卑,也算是颇有渊源。
然而,他虽然制定了一个宏大的计划,却没对计划的各个细节进行周密的思考及部署,反而像守株待兔般听任事件随意发展而不加把握控制。最匪夷所思是在计划最关键的雁门关一战,他似乎都没亲自到现场去观察事件的发展,放任丐帮汪帮主和少林玄慈方丈回到中原,使自己阴谋败落而彻底丧失了中原武林领袖人物的信任。那一战,交战两方的损失之大自不用说,可他这藏在幕后的阴谋策划者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么?
什么也没有。
一个宏大的计划由于自己的不作为而流产,自己还不得不装死逃避玄慈方丈的责难,损人不利己,就是他慕容博在雁门关一战的写照,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萧远山听过儿子的分析,肚子都快要笑痛,偏又笑不得,不由已泪流满面,却不知该找谁发泄。
萧峰继续剖析慕容博,材料主要是来自秦朝,但也有不少是自己这些天另行收集而来。对那些来自秦朝的材料,也都经过了另行验证,重要的甚至经过多方验证。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没说给父亲听,早被各种误会吓怕了,实在不敢再轻举妄动。
看他慕容博在雁门关一战后又干了些什么?
一是继续他损人不利己的勾当,天真地想通过在大理境内杀死前往送信及帮忙对付‘四大恶人’的少林玄悲大师,妄图挑起少林与大理的冲突,却因自己的段家‘一阳指’不到家杀不了玄悲大师而被迫用少林‘韦驮杵’,反为自己的儿子慕容复同时惹上大理和少林两路强敌。而杀一个河南信阳伏牛派掌门柯百岁,居然也用上了家传绝技‘斗转星移’,姑苏慕容立成武林中的众矢之的。慕容博杀人时是如何考虑?
萧峰父子怎么想都想不通。
萧远山突然一声长叹道:“他当时应该是饱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萧峰原以为是父亲是在说笑,但仔细一看又不像。忽然,不知怎么就明白了:秦朝画在锦囊中的‘武学障’,指的原来是父亲。再结合父亲这话,显然和那慕容博一样曾饱受病痛折磨,有过得生不如死,根源一样是出自那些少林绝技,但这或许也是机缘。
“原来那圣僧是想利用光明教‘乾坤大挪移’牵引阴阳二气的特性,以毒攻毒,借爹和慕容博的武功一刚一柔来化解武学障,并借此突破‘乾坤大挪移’第五层,一举三得。”萧峰道。
一时间,自己都很奇怪自己能说出这话,脑袋像是突然开了窍。
萧远山像打量怪物般打量了一会儿子,大喜道:“看来已经不用那圣僧帮忙,根本不用与那老贼妥协什么,咱们父子合力有什么不能解决!”
萧峰苦笑道:“有不少地方都已经想通了,但还做不到,例如跟慈悲心相关的戒杀。如果不能从根底上解决这心魔,佛法只像‘大轮明王’一样修在口头上,武学障最多不过被化解一时。”
萧远山瞪大了眼,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儿子,惊叹道:“峰儿最近的变化可真大!”
萧峰感叹道:“爹有没听过,我那义弟和‘美女蛇’司空虹那一脚?”
萧远山点了点头,摇头道:“不能和他比,他将来是要做大理皇帝的人。”
“爹不再笑他傻书呆吗?”萧峰好奇道。
萧远山摇了摇头,郁闷道:“看走眼了。”张嘴想解释,最终还是没解释,连半句都没解释。
转开话题道:“还是先说说,慕容博怎么被人当棋子耍了?”
萧峰道:“秦朝说的那些话,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一些猜测而已。”
萧远山一声冷哼,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道:“他说是猜测,我反而不相信那都是猜测。正如他那些盗版,到底盗了谁的版?依我看,慕容老贼当真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一个浪头打得他乘浪而起,一时说不出话。看旁边乔峰的架势,显然比他要轻松,无论是对轻功的掌控,还是对水性的熟悉,不过是顾虑到他的面子,没全力表现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