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市,铭瑞综合医院。(八)(一)(中)(文)(网) | (八).8(八)1(一)z(中)w(文).c o m
陈昱珩在医院走廊上等了一整夜。
他不敢想,如果这世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开他的话……他会怎样……
抢救室的灯一直没有灭,陈昱珩在焦灼的等待。
走廊上走来两个人,是艾斯和赵清远。
“怎么样?老爷子出来没有?”赵清远快走几步,问道。
陈昱珩抬起头,看到他们,“你们来了。”
艾斯看了看抢救室紧闭的门,又看向陈昱珩,“你要不要找个地方躺会儿?这里我帮你盯着。”
陈昱珩摇头,声音干哑低沉,“应该快出来了……”
艾斯和赵清远相视一眼,便不再多劝,陪着陈昱珩坐下来。
等了约莫半小时,抢救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陈昱珩想站起来,却现膝盖竟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站不起来……
他在害怕……
原来曾经以为的坚强勇敢,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内心真正在意的人。
譬如曾经的阮阮,譬如现在的爷爷。
他甚至不敢问……结果如何……
身旁的艾斯走上前去,不等开口问,医生说道:“病人已经醒了,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他说着,目光看向陈昱珩,“陈总,你进去看一看吧……”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没有脱离危险……
意味着,随时会离开人世……
陈昱珩站起来,一言不的,往抢救室里走去,艾斯和赵清远望了望彼此,也跟着进去。
病床两边摆满了各种监测仪器,陈老爷子戴着氧气罩躺在中间,眼睛无力的半睁着。
陈昱珩走过去,半蹲在床边,握住老爷子的手。
隔着氧气面罩,陈老爷子虚弱的开口说话,喉咙里出嗬嗤嗬嗤的气音……
艾斯和赵清远都没有听清老爷子的话。
唯有陈昱珩贴近了些,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取了,爷爷,马上就会给你拿来,您再等等……”
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眼皮耷拉下去,像是一句话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医生和护士走过来,推动两边的仪器,要将老爷子从急救室转移到重症特护病房。
医生对陈昱珩说:“在没有脱离危险的这段期间,老爷子清醒的时间会比较少,陈总有空的话不妨多来陪陪,如果碰到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可以尝试着多跟他说说话,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家属也可以带过来看看他,在保证不影响病人休息的前提下,尽量增加病人的求生意志……”
像陈老爷子这样的年纪,即便是现代有许多医疗手段,可衰老的身体却经受不起,医生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还是靠病人自己的意志。
陈昱珩点头,“我会的。”
看着医生和护士将陈老爷子推走,艾斯问陈昱珩:“老爷子刚才说什么?”
陈昱珩回道:“他要匣子。”
“匣子?”
“嗯,是我奶奶留下来的。”陈昱珩神情晦涩而阴郁,“里面放着奶奶保存下来的老物件,有陈家传下来的地契、商票,老照片,奶奶的陪嫁饰,日记本……都是对爷爷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每次病,都会让我把匣子拿来,他说……万一,如果万一在医院去了,做了鬼,凭这个匣子也不至于不认得去陈家祖坟的路。”
老人最讲究这个,就算是闭眼,也想要在家闭眼,如果在医院断了气,就担心自己会找不着路,变成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
捧个匣子,既是一个念想,也是一个凭证。
艾斯和赵清远心里都不好受,沉重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们都知道,陈老爷子可以说是陈昱珩最后的亲人了,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
这个时候,陈昱珩或许更需要一个人独处。
艾斯和赵清远在医院陪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了,临走之前,赵清远对陈昱珩说:“还记得上次那个林彦吗?”
陈昱珩微蹙眉头,抬眼看他。
“就是我家上次那个相亲宴,你带去的小女孩和他聊得很投机。”
陈昱珩想起来,是那个人……
赵清远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他一直没有等到那个女孩的电话,想着你们认识,所以让我来问问你。好像是……因为什么鱼的事。”
艾斯好奇的看了看两人,“你们说的是谁啊?”
陈昱珩瞟了艾斯一眼,淡淡回道:“让他不用等了,那个女孩……最近出国了。”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看他那个样子挺着急的。”赵清远说着,站了起来,“我和艾斯先走了,你也别硬扛,累了就去休息,老爷子清醒的话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艾斯跟着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昱珩微微点了下头,两人便离开了医院。
——而此时医院生的这一切,顾安宝全然不知。这时的她,正全心全意的期待着与陈昱珩见面的那一刻。
她将齐腰的长梳得顺滑整齐,脑后别上一枚小巧的蝴蝶卡,换上自认为最漂亮的裙子……
照了照镜子,好像,衣服略大了些?
毕竟在病床上躺了五个月,她消瘦了很多,皮肤苍白得透明,尽管已经复健一个月之久,可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弱不禁风。
医生说,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她怎么等得了三个月那么久?
当她醒来的第一天,就恨不得立刻去找他,想要告诉他,她回来了。
可是当时的她,实在太虚弱了,就连坐起来都需要人扶……
顾安宝脱下这条裙子,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到一条秋款竖领a字连衣裙,准备穿上的时候,不经意从落地穿衣镜里,看见自己胸前的疤,动作顿住……
她抬起手,轻轻放在锁骨正中心的下方,沿着笔直的疤痕一直往下,丑陋的,狰狞的,像蜈蚣一样的伤疤……
是心脏移植手术时留下来的。
手术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这条疤,却永永远远留了下来。
他……会不会觉得丑呢?
顾安宝心里有些忐忑。
陈昱珩,会不会嫌弃她……
不会吧……
顾安宝默默的将衣服穿上,竖起的缀着蕾丝花边的衣领,将伤痕彻底遮掩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他不会的。
他一定会接受自己的。
顾安宝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