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但是赫连云露却听不下去了。
男人每多说一个字。
她都像是在深海浮潜之人,饱受压强和轻微缺氧的侵害。
她当然没有想到那么小的时候就遇到过他。
沉睡的记忆不仅隔了这里的十年,还隔了在异世的十多年。
二十多年的间隔,细枝末节的故事她早已忘记了所有边角,只留下粗浅印象。
只是他还守着她的承诺一直苦苦追寻。
她不知道其中还有多少他刻意省略的片段,只是她却记不得了。
若不是他提起,她可能不会想起在自己生命中短暂出现过的晋北小哥。
可她却说过……不会忘记。
因为她表现出的无措。
他低垂着眸,浮现了一抹浅淡的笑。
“十年前,因为一路陪着你,所以路上来不及变装十次,那次任务失败,回到殿里受罚,很惨。但是受罚过后我来找你,你却开始喜欢跟在夏侯渊的身后。不仅如此,你还很喜欢他,一口一个夏侯哥哥,叫的我心碎,却奈何不了你。我没在罗刹殿立足,怕保护不了你,反而让人注意到你,伤害你。所以,连接近你都不敢。”
悉悉索索的抓着北冥锡的衣服。
她咽了一口口水,东漓四国大会期间,她被夏侯渊所救。
荡漾的春心早就丢在别人身上了。
哪里来得及去想他啊。
心里酸酸的。
也觉得可惜,但是心里涌起的是对他当初伪装的无奈。
那时候就知道这么护着她,却一点也不让她知道。
这个男人到底默默瞒了她多少?
都在帝都,露个面不好吗。
把自己伪装的让她觉得危险不敢靠近,硬是阴差阳错遇见这么多年。
如果早些年有这么深情霸道又好看的男人追她,说不定她早就从暗恋中解脱出来了!
“谁叫你乔装打扮成那个样子。一次是狼狈冷漠的牧羊人,一次是温柔的过分的富家小哥,两次都不是你真正的面容,也不是你真正的性格。我怎么能被真正的你吸引?我那时候又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我追着夏侯渊跑也仅仅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崇拜敬仰。你如果当时就一直护着我,那还有别人什么事?!”
如果他从未离开。
她也不会有后来的由于崇拜敬仰夏侯渊演变成为喜欢他。
因为如他所言,他曾经对她那般好。
“都是你的错。”
她开始不讲道理的把责任瞎推给他,可是美眸却挂着小忧郁。
她脸皮厚,却也心里知道自己当年实在是太瞎太执着。
就是喜欢夏侯渊,怎么都喜欢夏侯渊。
谁劝都不听。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她是撞了南墙不死就继续追。
哪有那么疯狂的爱恋。
可就是有,自己亲身体验过,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是深入骨髓的疼。
所以她甚至说不出很后悔这种话,因为说真的,这么多年让她明白了两个词。
一厢情愿和……情投意合。
完全不同。
“唔。好难过,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之后,我好像感觉心这里被人挖了一块似的,闷的难受。”
美睫轻颤,里面流光在浮动。
怎么偏偏就是在夏侯渊之前呢,明明是北冥锡先遇见她的。
明明他遇见她的时间,比夏侯渊还要早。
好遗憾。
他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含笑。
“哪里那么多心痛和难过,错过,遇见,纠缠,再也分不开,这便是宿命。无论你曾在谁的身边逗留,最后的归宿都是我,只能是我。”
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手指划过他冰凉的唇。
“那如果我真的生了夏侯渊的孩子呢,你会不要我吗?”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
男人一手扣着她的腰肢,一手扶住她的脸颊,落下深吻。
直到把她吻到喘不过气他才摇头。
“我会嫉妒,很嫉妒。但是放不下你。哪怕折磨自己,折磨你,我也要你,我要你一辈子只能在我身边生,只能在我身边死。”
眯着琉璃眸,她咬了一口他的嘴巴,手狠狠的捏了他。
才不满意这个答案。
这样听起来好可怕。
“如果我在南疆没有勾搭你呢,你还会来找我吗?”
“没有如果,宝贝儿,没有如果。”
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就不想放她走。
哪怕她心里还有别人残留的痕迹,他也……不放。
到最后,她也没有在男人的嘴里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天知道,她已经自己在瞎想和脑补他说没关系,因为是你,所以什么都能接受。
但是他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这种心痒让她在颜太傅的课堂上都专注不了。
这臭老头儿,把她安排到第一桌,把北冥锡安排到最后一桌,特意把他们分开,到底想做什么?!
手刚泄愤的摸上红木桌底板上她特意放的零食,颜真卿的眼神就喵了过来。
跟雷达扫视似的,小老头笑眯眯的,明明一副慈祥的样子。
那表情却好像在说,你敢拿出来试试。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噗嗤撕开牛皮封口,一手拿了一块花生糖,就塞到了嘴巴里。
她就敢就敢就敢。
她要重温一下当年北冥锡喂给她的是不是这种甜蜜的味道。
“爹爹,娘亲偷吃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后排响起,正在喂咘离喝牛奶的北冥锡手一抖。
确定不是因为看见自家娘亲有的吃,自己却要喝牛奶所以才揭发?
颜真卿最喜欢这种根正苗红又很懂规矩的小学童,竟然敢揭发公主殿下?有胆色。
老夫子看见咘离的眼神已经跟看自家乖孙差不多了。
可是看她的眼神。
却。
笑!里!藏!刀!
“殿下,学堂上课,要注重规定哦。国不可无法,法度便是约束人的言行举止,君子谨言慎行。由于殿下起了错误的示范,因此下课后,劳烦跟老夫去领罚。”
赫连云露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回眸看了一眼无辜可怜又腹黑的咘离。
臭小子,全像了他爹。
大义灭亲!
“要不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她讨价还价,可是并没有起到效果。
颜夫子摇头,上次被颜嫣刺伤还没好的健全的手臂不太灵活的挪动着,动了动戒尺。
“不行。规矩不可乱,帝君交代过,要老夫一视同仁,殿下下课后来领罚吧。无需多言。”
“本殿才不去,谁愿意去谁去。”
颜太傅摸摸胡子,看着因为赫连云露的出现,平时活跃的压都压不住,此刻却呆若木鸡般坐着的学子们。
“谁愿意?”
“……”
嘎嘎嘎,犹如乌鸦飞过后的宁静。
“殿下,你这样会让老夫难做的,到时候帝君怪罪下来,可是会拖延你和驸马的婚事的。我听说,帝君决定在殿下你学习半个月之后才同意让您成婚?”
颜真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会说话了。
不愧是握笔杆子的老臣。
他一句接一句的道理,磨得她不点头都不行。
于是她终于把花生糖给消化吞咽了。
“去就去。”
北冥锡照顾起咘离来,得心应手。
因为他长得极其邪肆且禁欲,总有人忍不住看他。
可是他却不再像以前那般温柔多礼,基本上所有含羞带笑的小女以笑脸相迎,得到的都是面无表情的冷遇。
一来二去,所有人也终于知道了这古越太子,也不全然像是传说中那般温润雅致,如同芝兰玉树,让人心神向往。
人刚走。
学堂里就炸开了锅。
这里面不论男女,哪一个出去不是权倾一方的权贵家里的娇儿嫩女,可在赫连云露面前也还是不敢造次。
在她和颜老夫子离开之后。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交头接耳了起来。
“啧啧,可算是见识了三项全能王的威力,说老实话,我以前怕殿下看上我,我现在却恨不得他多看我一眼。”
因为在四国大赛上的卓越表现,赫连云露最近是大出风头,一直稳固的占领着凤鸣百姓八卦榜首。
特意打扮的精致想要吸引赫连云露眼球的豪门贵公子十分失望。
“我也是,我打扮的这么风骚,没想到殿下喜欢的是锡太子那种类型的,完全和她以前喜欢的男人不一样。”
“呸。”来人痞痞的揍了贵公子一拳。
“哪儿的话,以前殿下喜欢的也都是绝色。别的不说,那闵恒闵公子你知道吗?闵公子现在可是帝都有名的金牌商人。自从冥王意外身亡之后,他解除了和紫菱郡主的婚事。因为恢复了黄金单身汉的身份,他现在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以前嫌弃他的大家闺秀现在都悔断肠了。”
立刻有人反驳:“金牌商人?真的假的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男人笑笑,依旧痞气的扯扯衣服:“当然是有小道消息咯。嘿,以前我也以为那闵恒只是男宠,但是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哪里是男宠,明明是鬼才啊。你见过谁年纪轻轻的用几年的时间就累积了几代都挥霍不完的财富啊。
你再想想,公主殿下连个男宠都是这种水平了,驸马得是什么段位的啊?所以我劝你啊,别起瞎心思,刚才课堂上你听见了吗?那粉嫩可爱的小孩叫殿下娘亲,叫锡太子爹爹,这代表了什么你还不明白?代表的是那小金疙瘩可是万岁爷家的乖宝贝。皇族有喜了!还是双喜临门,还不赶快回去跟各自爹娘说说,准备准备厚礼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