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现在心情好了,就知道拿我打趣了?”
常愈想起怀虚这会子已经出去好久了,一时大概不会回来。
“他们出去了,我们就下去吃饭吧,待会上来休息,再商了这些事宜。
卫凌濯一回到客栈,就马上要去找怀虚商量,他在百味楼听到的话。才到客栈门口,他就看见怀虚站在门口焦急张望。他心里一紧,知道此事应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果然,怀虚见他就急慌慌走来。
“公子,慎园飞鸽来信了。”
“荣妃有孕?”
怀虚略惊。
“是。”
“先进去,去那溪边小石桥上说,那里僻静。”
观溪客栈人来人往,要想安静,也就只有这个去处了。
虽然溪水清凉,主仆二人却心气浮乱。
“公子,荣妃有孕,陛下会不会有事召大家进宫?”
“荣妃年近四十,前段时间又曾患病,怎么还会有孕?“
“公子,荣妃一切的得意,都是陛下眷恋的缘故,后宫的妃子虽多,却没有能让陛下满意的,陛下心思全部只在荣妃身上,有孕也正常。“
”卫明灏无能无才,荣妃这是还想加筹码。“
“是啊,公子,老大人说,想要安排个人进后宫呢,说是想在庆成一族的旁支选一个送进去。”
“怎么明目张胆选自家人进去?”
“啊,说是因为,因为他们选了个,颇似先皇后的庶女。”
卫凌濯心中一惊,相似?
“祖父指望着让这庶女靠着这几分相像,来分荣妃的宠爱?”
“应是此意。”
“母亲温柔贤德,又端庄聪慧,不是单凭容貌,那庶女不知从小教养在何处,万一失了分寸,岂非不妙。”
正因为解家毫无兵权,皇帝才会这么信任他们。可是庆成家不同,若是送进去的人目光短浅,言谈无状,一个不小心让皇帝对庆成家起了猜忌之心,那么单凭皇帝对先皇后的那点眷恋,是不足以让庆成家万事无虞的。
“老大人说,此女从小便聪慧过人,因为生母地位低,便是独立自强,现在无论是对女儿家的事宜,还是诗书上,皆有几分妙处,这样多才艺,又聪慧的姑娘,虽然是过惯了苦日子,老大人的意思是也比养尊处优的嫡小姐更招人。”
卫凌濯心中微动。
”她容貌如何?”
怀虚从袖中抽了一副丹青来。
“这是京都画女儿家丹青的名师父温执影作的。”
卫凌濯接过来,慢慢展开,看到女子容貌,心里一酸。
“你怎么看?”
“怀虚觉得,此女肖似先皇后。”
“是,那么,叫祖父差人好好调教了,送进去试试吧。”
“好,我回去就修书将信传回去。”
“不,你要亲自回京都,去见见那个女子,在消息放出去给解家知道后,你多去庆成府中看望,最好宫里嬷嬷来接人时,你亲自驾马车送进去。”
怀虚知道,公子想一心扑在青成郡这边,才总让他进京去在解家人面前晃悠,这样,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是,那我尽量多留几日,荣妃有孕,不知道荣渠会不会下山来看望,我在那里,也好蒙蔽他们视线。”
“没错,我记得荣妃身体不好,这次怀孕肯定百般不适,我们的人进宫前,父皇大概会陪着荣妃,等她进宫后,能否获得父皇的宠爱,替我托住注意力,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记着,宫里的太医和侍卫都要有自己的人,不要让人把她给害了。”
说着,卫凌濯眼神迸出几分凌厉。
“最重要的是,不要给人陷害了,第二个宜妃,可不能出现在我们这里。”
“怀虚明白,我会连夜动身。”
说完,卫凌濯又问。
“今天黎家那边如何?”
“一切都很顺利,清樽阁的威名还是很有作用的,黎家早就有此野心了,不过就凭他那样的蠢材,能成什么事?”
“那可不一定,若是有人相助,狼狈为奸,也是棘手难事。”
“今日我们登门拜访,言谈之间,好像没有其他的人找过他们。”
卫凌濯最担心的就是解家在京都生事,荣渠公主则在外头搅和。荣妃生了个儿子是个扶不上墙的,却有本事生出这样的好女儿。虽然她自己不能继承大统,却可以在卫明灏登基后,让卫家江山改名换姓。父皇只觉得文臣无兵权,便可以不用防了,殊不知奸佞弄臣比起叛将反贼,更加凶猛。
“今日是今日,不过日后我会盯好,你好好回去,把京都的消息传给我就是。”
怀虚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日子,知道此去的时间短不了,王爷在这里,会不会忙不过来?
“公子,我回京都去,你一个人在这里,能顾及的过来吗?”
“这有何难,何况,清樽阁那两个还算可用。”
怀虚看着站在身旁的卫凌濯,自家王爷谨慎多疑,何曾轻易信任过他人,现在不得已要和他人合作,必定多疑多思,劳心伤神。
“要是怀生.......“
卫凌濯才说了半句,便停下不说了。
怀虚抬眼望望天,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怀生,他在天上还好吗?
”是我对不起你,当年从崇明寺明明说好让你们两兄弟都得享安康,怀生却.....“
怀虚红了眼眶,他尽力憋着,让泪水只在眼睛里打转。
“王爷不必觉得愧疚,这一辈子,怀虚一定会给怀生报仇。“
溪水里的小鱼儿自由的曳尾溯游,看着那一条条的锦鲤,卫凌濯着实羡慕。
世界之大,没有知心之人,没有意趣之事。
无数的烦恼,忧愁,会不断地折磨着自己,斗来斗去,百年之后也不过尽归尘土。
他何尝不想闲云野鹤,逍遥四方,可是上一辈的恩怨,这一生的命运,都在自己出生在皇家的那一刻,紧紧的缠绕在身上。
他甚至想过,就算自己最后登上了皇位,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将面对的,是属于自己的解相那样的奸臣。
后宫之中睡在枕边的,尽是各怀心思的俗物。
他要维护着母族,防范着宗亲,自己的孩子,也会像现在一样各自为政,明争暗斗。
荣渠是他名义上的姐姐,可是他怎么会真的叫过她姐姐。民间里的兄弟姊妹情谊,他是永远享受不到了。
看着顾恙和常愈,那样默契,那样要好,他们不是亲生姐弟,尚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