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了两个人,就是再当头遇见那七八个大汉,她也不在意了,于是跟在凌卓后头,忍了好久,终于开口。
“嗯,那个,我在里面感觉到尔玛阿依不对,那你在外头,怎么和我倒窗出去,同一时间就进来了,那外头有什么窥眼儿能瞧见里头嘛?”
“这有何难,听得里头嗡嗡叫的蚊子突然没声了,不就知道了。”
顾恙皱皱鼻头,真想给他当背就来一箭,只是开玩笑的抬了抬手,他就突然转过身来。
顾恙还被他突然转过来,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
“不要在我后面搞什么小动作,到时候剑戳在身上,就不要怪我。”
不会吧,警觉性这么高的吗?自己只是在后面,轻轻扬了扬手哎,这都能感觉到的吗?
天啊,要是自己也有这份敏锐力,在清樽阁,就不至于吃常愈的背后‘暗算’了。
顾恙不知道的是,卫凌濯之所以会有这份敏锐的能力,只是因为,想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要是连这最基本的,都不能快速做出反应,就不知道该被解家的人,杀了几回了。
“你真敢戳我,我大师兄第一个给你剁了。”
剁这个字,无论谁说,怎么语气来说,都是有一股子轻蔑,和威胁的味道。
卫凌濯猛的一个转身,抽手把佩剑一横,就卡在了顾恙脖子上。
顾恙本来对他就没有防备,这么一下子,被惊了不说,被那冲击力逼的,整个背撞在了墙上。
那佩剑鞘上重重叠叠的花纹,蹭刮在自己脖子下骨头那块,真是疼极了。
不知怎的,以前再怎么样受伤都不轻易喊痛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幸好没有人看得见。
“你干什么?”
顾恙语气如旧,就好像是平常对话一般,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凌卓知道,自己这么没出息,这样就哭出来。
就连顾恙自己都不知道,她这几滴眼泪,都是为过往自己有伤心之事时,强忍住的每一滴泪,凝聚而成。
顾恙从来不愿意哭的,一是怕人笑她胆子小,怕人说她女孩子就是娇气。
二是,她曾经偶然听见有几个同门说起,说顾恙平日里练功,怎么从来不哭,天天开开心心的。
那几个同门都是小有家世,人不坏,就是嘴上不肯饶人,顾恙特别记得那一句话。
那个同门说,她这么走运,从一个孤儿变成清樽阁的小姐,笑都来不及呢,还有什么可哭的。
从那以后,顾恙就更加不愿意,为一点小事轻易掉眼泪,她也不敢和别人说起这两个同门的话,免得人家听去,还说自己小心眼,几句话都要记一辈子似的。
别人看她都是大大咧咧,开开心心的,又有几个知道,她早已经失去了为小事流泪的权利,也没有不懂事的理由。
卫凌濯做出这一举动,是事出有因,看顾恙一下子沉默了,心慌了片刻,把剑缓缓放下来。
顾恙也没有和他说话,只是绕过他,慢慢往前走着,就如同平时散步。
卫凌濯跟在后头,终于等走出了那狭窄的巷子,才和顾恙走了并肩。
“我的剑不会刺向你。”
卫凌濯才和她并肩,就笃定的说了一句。
顾恙扭头看看他,怕他会误会自己在生气,还轻轻一笑。
“是吗,这么确定啊。”
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是。”
再次听到凌卓笃定的回答,顾恙有些意外,过了片刻,顾恙无意的问道。
“若是有一条,你我变成了敌人,或者说,只有杀了我,你才能……”
“你我今后不会再有交集了,自然不会有这一天。”
卫凌濯回答的迅速,这一次不是因为他内心笃定。
只是因为,听到她有此一问,内心竟恍惚觉得,有末世颓唐之感,必得赶紧否决,内心暗示此事不会发生,方可安心些许。
不过,话落在顾恙耳朵里,可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是啊,我们本就是不同的人,他已经把自己的来历,都明白透了。
而我连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自信,他们之间,哪里有问这种问题的交情呢。
顾恙双眼,从下往右回返了一圈,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维持住表面上的常态。
“是啊,说不定以后,我还得来求你,哪里敢威胁你,造次造次。”
说完还挤着嗓子眼,酝酿出一个甜憨甜憨的笑。
卫凌濯见她神色如藏,心想这姑娘果然心大,刚刚确实有些过了,不能因为她不计较,就总是把自己的过往的坏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
这里不是京城,顾恙也不是跟惯了自己的怀虚,能包容化解他的情绪。
原本两人只是计划,去羊肉汤锅店看看,以为过不了傍晚太久,就能起程回去的。
谁知道第一次来,就碰上了尔玛阿依,顾恙又在春林酒馆耽误了这许久,现在坐马车回去,该是深夜了。
“怎么这羊肉汤锅,还有酒馆开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以为观溪客栈就够偏僻了。”
顾恙本来头两个字,是对凌卓说的,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顾恙觉得他应该不想和自己闲聊,才说两个字,便把头调转向车夫。
而这一次卫凌濯都预备好要回答了,看见顾恙急急掉转了头,一副很不愿意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心里还有些烦闷。
“这不是羊肉店必须靠着牧场,这个店招牌打起来了,郡城里街行马车又方便,人都往羊肉店来,又有其他店家看上了,依次紧攒着,在这开做一堆,像是另一个城中,既方便了住在这郊区的百姓,也让他们这些开在偏僻处的店,尝些甜头。”
“那这么说,还是羊肉汤锅店的功劳,才带起来这么一大片呢,而且我看那里不仅远,路也七拐八绕的,巷子多的像走迷城。”
顾恙说到这里,又想起凌卓突然出现在那个巷子。
“唉,你不是也对青城郡不熟吗?你是怎么知道,那儿的路怎么走的?”
卫凌濯不动声色。
“一到这里,我就注意到这附近巷墙多,你自己去吃独食后,我一边看着尔玛阿依,一边就像附近人打听了。”
这下顾恙可不高兴了。
“什么叫我吃独食啊?明明是你不肯配合我。”
“配合你?你之前同我商量了?”
“难道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不到吗?不能见机行事吗?”
“见机行事?我只怕搅了你的好事,以为你看上了那个西塞小白脸,这不赶紧为你们两个创造机会,这才让你有了今晚在那小间里撒娇的机会。”
顾恙想他大概是听见,自己在小间中,和尔玛阿依的那些话了,她赶紧若无其事般,转向另一个话题。
“那你和我分开后,尔玛阿依去了哪里?”
“就只是喝酒罢了,喝的烂醉如泥,才进的春林酒馆。”
卫凌濯想着,也幸好是他喝的烂醉如泥,否则就他一路观察下来,尔玛阿依从随意玩玩,到认真想让顾恙陪他一晚,若他没喝醉,顾恙今晚,岂能这么容易就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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