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以盐抵帐
吴猛继续说道：“吴掌柜带了两个商行的人，还有神威镖局的五个镖师，再就是我们五个车夫。十三个人走了七天，一路上无惊无险平安到达。吴老板与我们说好了，让我们等他再拉一批货回去。当时在林州时都说好了回程带货的价格，所以我们呆了两天。等到装上货，吴掌柜跟我们说，这一趟生意没赚钱，手头紧，路上的开销让我们先垫垫，回去再还，还有给我们的辛劳费也要等回去才能兑现。
这出门在外的，别人有难处咱也不能不帮，何况是一路走伙的。那吴掌柜再三说了，西林商行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后他一定兑现。”
吴猛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在路上混熟了,西林商行的一个伙计偷偷告诉我,其实他们吴掌柜是被骗了。我说那么大的老板还能被骗？
那伙计说,骗人的来头极大,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人灰飞烟灭。
我又问，有哪么大能耐的何必去骗呢，直接抢就得了。他又说，人家估计还要点脸面不敢直接抢。
我想，这么大来头的骗子，他用什么骗，也就是让吴掌柜心甘情愿去受编的。我就又问他。他说保护伞啊。我不懂，他就解释，西林商行想把生意做大，做到其他地方甚至京城，他都可以帮忙打招呼，还可以做官商。
这要是做成了，西林商行可是乌鸦枝头变凤凰。所以吴掌柜动心了，和对方紧密接触，人家也帮忙为西林商行在京城做了几单生意，吴掌柜狠赚了一笔。尝到甜头的吴掌柜则是乐此不陂，频繁往京城跑。
这天上就没有落炊饼的好事，这不，人家现在办事手紧，找吴掌柜支持，那吴掌柜能不答应吗？结果就是除了几车货，人光溜溜地回来了，连盘缠还得我们凑。”
吴猛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的，拿起春兰刚倒开水的碗，吹一口气慢慢地喝了二口。
石一凡心下了然，怪不得呢，看来没指望了。
心中一阵默然。叹了口气，望向吴猛，石一凡说道：“对了大哥，你们拉的什么货？”
“去的时候拉的药材，大箱子装好的，回来的时候拉的盐。”吴猛答道。
“盐？吃的盐？”石一凡吃了一惊。
吴猛说道：“是啊，我们开始还担心路上查，要是查出私盐，我们可得跟着倒霉。那吴掌柜担心我们害怕，把盐票官底和通关文书都拿出来给我们看。果然，一路上的关卡都放行了。”
石一凡问道：“怕不少吧？盐很重的。”
“五千斤吧，比药材重多了，又找了两辆车一起拉回来的，可谓轻轻松松去京城，重重紧紧回林州。”
“还会拽书袋了，听起来是不伦不类的。”春兰在旁边逗弄着孩子，忍不住笑活丈夫。
吴猛不服，说道：“这叫对仗工整，轻对重、松对紧、去对回、京城对林州，怎么不对？”
“哈哈，对得好，绝对工整。大哥这对联还很有气势的。”石一凡开始拍马屁。
“我可看不出来气势在哪。”春兰一心打击丈夫的自信心。
“又是京城又是林州，这气势够大的了。大哥厉害，小弟佩服。”石一凡力挺吴猛。
“我就瞎胡诌，让兄弟见笑了。哈哈。”吴猛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石一凡说道“大哥大嫂，我得给你们道歉。”
吴猛问道：“道什么歉？”
石一凡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是神林麒麟药行的，我们的药材卖给了西林商行，年底了一直没有结帐，说要等他们掌柜回来。我今天上街转转，正好看到你们在八顺车马行门口争执，后来就打听了一下才找到大哥你这儿。不为别的，就为打听一下吴掌柜的事。冒充八顺车马行的人，是怕大哥你将我拒之门外，方才出此下策。还请大哥大嫂原谅。”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没关系的。”春兰抢先说道
“是啊，没关系。没事。”吴猛摇手说道。
石一凡问道：“对了大哥，拉的盐卸在哪了？”
“卸在吴掌柜家宅院里。”
石一凡心想：难怪，错过了。站起来说道：“大哥大嫂，打扰半天，我该回去了。”
“别走啊，就在我家吃饭。”吴猛与妻子站起来留客。
石一凡说道：“我还得去办事。今天还要多谢大哥，不然我要多走不少弯路。”
“谢什么呀，不用谢的。”
“那小弟告辞。”
吴猛、春兰夫妻二人将石一凡送出院门，看着他走出好远才回到屋里，夫妻两人感概半天，互相提醒别在外面乱说。
石一凡离开吴猛家，目标直指城北西林商行。一路急行，很快便赶到了西林商行。
此时的西林商行一改上午时的冷清，人多了些，显得颇有生气。石一凡径直进去，却没在柜台里着见简掌柜，只有简小冬和两名面生的伙计在招待客人。
简小冬看见石一凡进来，连忙起身向旁边的人告罪一声，向石一凡迎去：“贤弟来了？”
石一凡走到跟前对筒小冬说道：“简兄，是不是吴东家回来了？”
简小冬说道：“正是，东家刚到，正在楼上与掌柜说话，你先在楼下坐一会，我去禀告。”将石一凡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端来一杯茶，然后从楼梯上去。
过了一会，筒掌柜跟着简小冬走下楼来，先朝楼下的其他客人颔首致意，然后朝着站起身的石一凡一拱手，笑着说道：“让贤侄久等了，请贤侄跟我来。”
石一凡亦朝着简掌柜施礼，说道：“有劳世伯，世伯请。”
跟着简掌柜上得二楼，走到二楼靠里的一间屋子。简掌柜敲敲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打开门，简掌柜先进去说一声，然后走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材高挑，目测大概1米8左右，偏瘦，走动间器宇轩昂，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看向石一凡的双目炯炯有神。
石一凡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拱手为礼：“一凡拜见吴东家。”
那吴大用脸上露出笑容，朝着石一凡一摆手：“有请。”
进得屋来，分宾主坐下，简掌柜在下首作陪。简小冬随同进来，上茶后退出。
吴大用率先开口，说道：“我今天刚回来，就听简掌柜把情况说了。在这里先跟麒麟药行道个歉，西林商行未能及时地与麒麟药行结算，责任在我，请小兄弟一定转达我的歉意。”
石一凡连忙说道：“吴东家客气，在一凡看来，道歉一说先放一边，关键是及时兑现。先前西林商行以吴东家不在为由拒不结帐，现在吴东家已经回来，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结帐了呢？”
吴大用神情颇为尴尬，朝简掌柜看去，简掌柜接口道：“西林商行现在可以结帐，但是有一点想请麒麟药行通触。”
石一凡问道：“怎么说？”
简掌柜说道：“先前双方协议每三个月结算一次，用银钱支付货款。”
石一凡说道：“是这样。”
简掌柜接着说道：“现在西林商行遇到困难，不能用银钱支付货款，拟改用实物支付。”
“用实物支付?”召一凡问道。
“是的。”简掌柜跟石一凡解释：“这次我们东家去京城贩货，在京城遇到变故，没能带回现银，只带了货物回来，因此我们的意思是用货物充抵。”
“也就是说既结了帐，也把带回的货卖了。”石一凡的语气不善。
简掌柜接着说道：“这确实有点不地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相信贤侄能客观地看待。”
石一凡默然片刻，问题：“不知是什么货？”
“食盐。”答话的是吴东家。
“食盐？”石一凡一惊。
吴东家说道：“是的，食盐。但不是私盐，是经官府允可的，有官凭，还有通关文书。”
“那和正常的官盐没什么区别啊，这应该是一笔好买卖？！”石一凡疑惑地问道。
吴东家又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这盐相当于官盐，但毕竞有所区别。”
石一凡道：“愿听其详。”
吴东家说道：“这正常的官盐，各地都由官府指定的盐商经营，而且朝廷每年都有定额分配给各地官盐，称为盐引。盐商出资向朝廷购买盐引，经过朝廷设在杨州的盐运司，从杨州盐场运到辖地货卖。为了保证百姓吃盐，朝廷对各地的盐价也有一定限制，不因当地独家经营而垄断价格。而盐商显然并不满足。他们龚断了一地的食盐供应，一方面尽量抬高盐价，造成供盐不足的假像，另一方面参与走私，他们既是官办盐商，同时他们也是私盐贩子。”
吴东家看了石一凡一眼，继续说道：“想想看，在高额的利润刺激下，这些盐商一方面收买、贿赂朝廷官员，千方百计地想获得更多的盐引，一方面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别的盐商和私盐染指。”
石一凡说道：“我明白了，吴东家的这批盐虽然不是私盐，却也不完全是官盐，不能自己卖，想让它变成官盐就必须将它卖给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