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和江笙安排得很好，那些中毒得百姓都挨个排队，在将军府指定的药铺门口领取配好的药材，虽然药方才刚研制出来，但李管家和江笙一点儿都没耽搁。
雪依带着一队将士从山上将水运了回来，在街边分派给那些百姓，钱芊芊就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去打扰，但雪依还是在人群之中找出了她。
钱芊芊眼瞧着雪依走了过来，从脸上挤出一抹浅笑，好几日不见雪依了，也总不能一直板着个脸。
“钱老板？你们怎么出来了？”雪依有些疑惑道，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
“萧将军又去城外军营了，他没让你随他一道吗？”钱芊芊故意这般试探，雪依是萧墨寒的贴身随从，一定对军营情况有不少了解。
“将军只吩咐属下解决这晋城水源之患，别的什么都没说。”
雪依微微颔首，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钱芊芊下意识地瞥了江笙一眼，只觉得江笙应该跟雪依是旧相识。
“城外水源之患，交给旁人绰绰有余，哪里还能让你亲自监管？将军莫不是有什么秘密吧。”
钱芊芊面不改色，清秀的眉目间泛起一抹狡黠，江笙的话她不能完全相信，所以若是能从雪依嘴里打探出些什么，也是好的。
“这属下就不知了，将军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任何人都窥探不了将军的心思，所以属下等向来听从将军的命令，从不违背。”
雪依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暴露萧墨寒分毫，也隐隐提醒了钱芊芊。
“我明白了，你何时才能回将军府？”
钱芊芊知道雪依聪慧过人，想从雪依嘴里打探出些什么来，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所以她便也不废唇舌了。
“护城河里的水源恐怕在半年之内都不能再用了，所以得一直从山上运水，等将军何时召属下回府了，属下才能回去。”
雪依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想起这个，钱芊芊思量一番，决议去护城河边走走，雪依也放下的手头的事，一同随行。
护城河畔远没有先前的热闹了，虽然今日不是初一，河畔除了那些看守的官差，一个百姓都没有。
虽然萧墨寒并未下令让雪依言明这河水里有毒，但百姓们都是趋利避害的，知道河水出了问题，便连靠都不敢靠近，里头的鱼死了不少，在水面上漂浮了厚厚的一层，官差们已经捞出了不少，可还是架不住河里持续有鱼死。
“眼下若是能下场雨就好了，只要有场大雨，这河里的水便能干净许多，鱼也不至于死得如此快。”
雪依瞧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让人不禁作呕，河水脏了，岸边原本青葱的野草也都渐渐变得枯黄，几只乌鸦在似枯非枯的枝桠上跳动，发出声声喑哑的叫喊。
钱芊芊也抬起头，灼灼烈日刺得人眼都睁不开，边疆这地方原本雨水就少，现在更不是下雨的季节，所以正片大地都干枯得厉害。
“这打雷下雨，全靠老天爷说了算，我们就算是再心急，也没办法。”
江笙淡淡地开口，颇有些书生的儒雅和谦和，看上去也一点儿都不着急，一举一动之中尽是冷静。
“话虽如此，可老天爷若偏偏不眷顾，我们也总要找条活路才是。”
钱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仿佛在心里思量着些什么，贝齿轻咬下唇。
“钱老板可是有主意了？”雪依仔细观察着钱芊芊的神色，小声试探道。
这若是搁在现代，钱芊芊肯定有主意，毕竟人工降雨不是开玩笑的，可这是在古代，什么工具都没有，如何来降雨？
“没有。”钱芊芊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笑得有几分牵强。
雪依的心里有几分失落，目光转向别处，也不再出声，陪着钱芊芊沿着护城河畔走了一圈，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卖花灯的探子，还出现过吗？”钱芊芊突然开口，眉头轻蹙，心里有些疑虑。
“再没出现过了，属下派人搜遍了整个晋城，都没有发现半个可疑的人影，那些个央国探子都是受过密训的，使的一手好易容术，所以若是当时没抓住他们，再想找，便比登天还难了。”
雪依摇了摇头，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若是那些探子那么好抓，那这晋城恐怕早就没有探子了。
“易容术？”钱芊芊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先前在漕帮她便见识过，只是这种江湖密术，向来都是不外传的，所以别处很少有，没想到央国却精通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府了，你也快去照看那些百姓吧。”
钱芊芊话锋一转，说完便转过身，离开了这护城河畔，径直往将军府走。
江笙立刻跟上，雪依也点了点头，眼瞧着钱芊芊走远了，转头就骑马去了城外的军营。
钱芊芊知道萧墨寒是在故意瞒着她军营的情况，所以便也一直没再主动打听，反正这将军府里都是萧墨寒的人，她要问，也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所以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快些净化护城河的水源？
江笙的药果真有用，那些百姓们都一天天好了起来，留在府中试药的几个百姓也侥幸活了下来，晋城虽然没有往日的热闹，但也好歹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
钱芊芊心里还有疙瘩，所以总是对江笙爱搭不理，江笙也不再自讨没趣，整日埋在那些中毒的百姓之中，替那些百姓诊脉检查。
“钱老板，不好了，快收拾东西，撤离晋城。”
这天，钱芊芊正在院子里散步，李管家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额头上都是冷汗，额角青筋暴起，神情中尽是焦急。
“怎么了？为什么要走？”钱芊芊瞧着李管家的神情，心里越发疑惑，同时也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城外出了大事，央国兵马攻破了萧将军的防御，估计马上就要打到晋城了。”
李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什么？那萧将军呢？他怎么样了？”钱芊芊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双手紧攥着拳头，心里只想着萧墨寒的安危。
“将军眼下下落不明，有消息从城外传回，说将军可能凶多吉少，让我召集这将军府的人马，护送您离开晋城。”
李管家说得十分笃定，却如同声声闷雷，在钱芊芊头顶炸开，没想到城外局势竟然如此严重，萧墨寒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行，我不走，既然外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为了自保就这么离开？我要出城，去找萧将军。”
钱芊芊丝毫没有犹豫，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走，若她就这么自己走了，那八成就不是她了。
“不行，将军走时吩咐过了，如论如何都要保护您的安全，晋城一旦出事，定要护送您离开，若是您不走，我如何向将军交代？”
李管家说得斩钉截铁，当即拒绝了钱芊芊，可钱芊芊却不以为然，她一向是个倔强脾气，连萧墨寒都拿她没办法，更别说旁人了。
“若是将军回不来，你要用得着向谁交代？对了，雪依，不，是一墨大人在城中运水，她可有知晓此事？”
钱芊芊还寄希望于雪依，若是雪依知晓，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事情好像并不似她想的这般。
“雪依姑娘早就出城去军营了，现在也是生死未卜，没有丝毫消息。”
李管家早就知道雪依的身份，所以并未掩饰，钱芊芊这才明白了，雪依是跟萧墨寒串通好了，将此事就瞒着她一人，还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钱老板，您就别再磨蹭了，江大夫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要随您一道走，若是再不走，怕是要来不及了。”
李管家又在一旁继续催促，心急如焚，钱芊芊若是不答应，他是万万不会罢休的，可就这么走了，她又实在挂念萧墨寒。
“你们走吧，我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等着萧将军回来。”
钱芊芊神情坚定，虽然身板瘦弱了些，可骨子里发散出的坚毅却让人无法忽视，绝不是李管家能招架得住的。
“钱老板，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您是不知道，那些央国人有多贪婪，若是他们攻进晋城，定会烧杀抢掠，他们向来痛恨将军，这将军府定难逃一劫啊，所以您要是不走，那任何人走便都没了意义，我们就都留在这儿陪您吧。”
李管家在钱芊芊面前晓之以理，说得痛心疾首，而且仿佛打定了主意。
钱芊芊一个人不走不要走，若是因为她不走，而害了这将军府的其他人，那便是大罪过了。
所以钱芊芊思量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她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只能先跟着这些人走，至于她最能身在何处，还不能下定论。
“好，我走，我这就收拾东西。”钱芊芊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李管家也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就只有几身衣裳，再就是防身的匕首，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将军府大门紧闭，马车都安排在了后门，后门位置偏僻，没多少人瞧见，所以也不会引来百姓的猜疑和恐慌。
“只有我们几人走，这城里的百姓都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