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他们,除了左相之外,还有谁?”
钱芊芊有些不解,她心里只怀疑欧阳坤一人,所以并不知旁人,可瞧着萧墨寒的模样,这背后好像还有别人捣鬼。
“冯远。”萧墨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说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若是冯远与左相合谋,为何要利用自己的儿子,这不是轻而易举就暴露了自己吗?”
钱芊芊小声疑惑道,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始终不明白这官场之中的弯弯绕绕。
“冯远并非与左相合谋,而是被左相利用了,左相盯着他的大理寺少卿之位已久,想把自己手下的人推上去,但奈何冯远一直不让位,这回他利用冯远对付我们,也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萧墨寒一脸平静,镇定自若,心里似乎在思量着些什么,幽深的眸子里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那我们可不能让他如愿。”钱芊芊的心里也有些惊讶,贝齿轻咬下唇,双手也攥紧了拳头。
“大理寺少卿是个好差事,左相想要,我也想要,既然他出手推了冯远,那我便将计就计,从他嘴里夺下这个位子。”
萧墨寒说得斩钉截铁,剑眉微扬,薄唇轻勾,仿佛早已有了主意。
“那你想扶持何人?”钱芊芊明白他的意思,眼下朝廷右相之位空悬,他便跟左相分庭抗礼,精心培植自己的势力,谁也不让谁如愿。
“邵怀谷。”萧墨寒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说得云淡风轻。
邵怀谷已经做这个典仪闲职许久了,既然欧阳坤已经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那这个大理寺少卿之位与其给欧阳坤的人,不如给邵怀谷。
第二日早朝,萧墨寒特意在朝堂上参了冯远一本,状告冯远之子仗势欺人,蛮横跋扈,冯远遭到皇上训斥,欧阳坤趁机提议,罢免冯远大理寺少卿一职,但皇上却很是犹豫。
“陛下,臣也以为,左相所言极是,冯禄在民间的所作所为足以反应冯大人的官风,这种人实在不堪委以重任,还请陛下明鉴,罢免冯大人的官职,还官场清明。”
萧墨寒不动声色,丝毫没有犹豫,这还是他头一回在朝堂上支持欧阳坤,文武百官,还有皇上都很是惊讶。
“你不是一向与左相不睦吗?怎地今日倒支持起左相来了?”
皇上上下打量着萧墨寒,在帝王眼里,最忌讳的便是臣子抱团,萧墨寒从前跟欧阳坤不睦,二人相互抗衡,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萧墨寒跟欧阳坤好像亲近了些,这倒是让皇上觉察到危险了。
“臣弟只是实话实说,冯大人的公子连臣弟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假以时日,岂非无法无天?所以这种人,还是早处置得好。”
萧墨寒说得理所当然,后头的官员都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公然站出来替冯远说话。
在这整个朝堂上,地位最高的莫过于皇上,再就是萧墨寒和欧阳坤,如今这两人都提议罢免冯远,那其他人就算心里不愿,也不敢公然得罪他们两人。
“眼下朝中人才凋敝,若是罢免连冯远,一时间可找不出能代替他的人来,大理寺少卿一职岂不是要悬置了?”
皇上抬手揉了揉眉心,瞧着有些不耐,听这些朝臣们七嘴八舌了这么久,脑子也混沌了起来。
“陛下,微臣……”欧阳坤正要开口推荐自己的人,萧墨寒却抢先一步,堵住了欧阳坤的话。
“大理寺少卿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掌管萧国礼法,至关重要,所以这人选不可草率,与其草率地选个德不配位之人,倒不如将官职暂时悬置,先让各位同僚都好生留意,一个月后,再向您推荐合适的人选。”
萧墨寒拱手行礼,幽深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寒光,神情微妙神秘,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欧阳坤对萧墨寒的举动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没想到反驳的话,皇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也好,那就按皇帝所言,你们都在下头警醒着,仔细挑一挑,看看身边有无合适之人,等一个月后,再来向朕禀报。”
皇上点了点,随即就答应了下来,欧阳坤虽然心里不甘,但眼下也不好明确表露出什么,只能顺着皇上的意思办了。
下朝后,皇上让萧墨寒单独留了下来,其他的人都相继退出金銮殿,原本欧阳坤还有话要说,却没那个机会。
“再过三日,央国公主就要进京了,你身为她的未婚夫,理应亲自相迎,她是嫡公主,在央国颇有身份,你亲自前去,也能显出我们萧国的诚意。”
皇上端起手边的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便不紧不慢道,如此说来,萧墨寒亲自迎接也算是理所当然。
“臣弟明白,臣弟一定亲自前去,请陛下放心。”
萧墨寒拱手行礼,神色平静自若,剑眉微扬,掩饰着心里的不屑与轻蔑。
“朕听说,你跟冯远之子起争执,是因为一个随从,你何时对一个随从这般上心了?还惊动了官府,弄得朕都对那个随从有几分好奇了。”
皇上的坐姿懒散了些,不似刚才面对朝臣时那般肃穆,上下打量着萧墨寒,眼底尽是探究。
“只是个乡下来的随从罢了,没见过世面,所以才惹来麻烦,就算是个随从,那也是臣弟的人,怎能任由旁人欺辱?皇兄,您觉得臣弟做错了吗?”
萧墨寒跟皇上对视一眼,轻勾薄唇,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态度依旧恭敬。
“错倒是没错,只是若有一日朕欺辱了你的人,你也会这般做吗?”
皇上捋了捋下巴上的青须,金銮殿顿时寂静了起来,旁边的侍从侯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天下都是皇兄的,臣弟也不过是皇兄的臣子,臣弟的人,自然就是皇兄的人,皇兄想如何做都可以,怎能算得上欺辱?”
萧墨寒面不改色,微微颔首,一举一动都没有越过臣子的本分,这般回答,也让皇上十分满意。
“这么多年了,朕有这么多兄弟,只有你,最明白朕的心意,能真心实意地替真分忧。”
片刻之后,皇上总算开了口,脸上泛起一抹浅淡的笑,虽然透着几分算计,但对萧墨寒也还算是亲和。
“多谢皇兄夸奖。”萧墨寒不动声色,微微颔首,说得不卑不亢,让人觉察不出半点异样。
“这么些年你一直替朕在征战边疆,真是幸苦了,这回你跟央国公主成婚后,就长居京城吧,好好歇息一段时日,把边疆事务交给旁人,也好让新人历练历练,替朕再栽培出几员大将。”
皇上一脸亲和,这话听着格外顺耳,但仔细想来,却觉得不妥,萧墨寒正当盛年,若是自此长居京城,那边疆那边的兵马可就要听旁人调遣了,到时候萧墨寒再想调兵遣将,便要费力许多。
这话里话外听着像是体恤萧墨寒,但实则却是想一点一点地夺走萧墨寒的兵权,让萧墨寒手中无兵可调,便就没有半点威胁了。
“为国效力是臣弟的本分,哪怕是成了婚,臣弟也不敢忘怀,所以多谢皇兄体恤,臣弟愿永远替皇兄镇守疆土。”
萧墨寒知道皇上的意思,既没有立刻答应,又出言在皇上面前表了忠心,但他心里清楚,皇上对他的忌惮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他能夺过这一回,日后也免不了要交出兵权,除非他有一日权势滔天,让皇上不敢动他。
“央国肯主动送来嫡公主,与我萧国结亲,就说明他们在这几年里不会再打我们边地的主意了,再让你去边疆镇守,岂非大材小用,白白让你们夫妻两地分隔?这若是传出去,百姓们可都要议论朕了。”
皇上长叹一声,脸上有几分无奈,摆出一幅为难的模样,如此看来,倒还真像是萧墨寒不懂退让了。
“央国想来诡计多端,对我萧国边地垂涎已久,他们是送来的嫡公主,可焉知他们不是拿嫡公主来迷惑我们?所以臣弟以为,越是在这个时候,边疆越是要提高警惕,否则为一女子断送了国土,实在不是比划算的生意。”
萧墨寒说得语重心长,这个时候皇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毕竟萧墨寒在外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朝中无人可比。
“你说得的确如此,你一心替萧国考虑,当真是萧国之福。”
皇上也退了一步,现在还不是让萧墨寒交出兵符的时候,得再过些时日,等萧国有了能代替萧墨寒的将领,那萧墨寒就没用了,到时候他再夺兵权,便易如反掌,萧墨寒和那些朝臣们都无话可说。
“皇兄,若是没有旁的事,臣弟先告退了。”
萧墨寒微微颔首,俯身行礼道。
“嗯。”
皇上只是轻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挽留,萧墨寒向后退了三步,这才缓缓转身,径直离开了金銮殿。
他虽然跟皇上是同父异母,但这么多年了,皇上的心性他很清楚,前面那么多皇子和老臣都死于非命,只独独留下萧墨寒一人,并非皇上宅心仁厚,而是萧墨寒做到了无可替代。
眼下放眼整个朝廷,论带兵打仗,无人及得上萧墨寒,就连这宫中禁军统领,都是萧墨寒一手训练出来的,秦厉得萧墨寒推荐,得了个少将军的官职,日后也会唯萧墨寒马首是瞻,所以皇上只敢试探,不敢真的对萧墨寒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