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
萧墨寒立刻起身,过去扶住钱芊芊,剑眉紧锁,脸色阴沉至极,将钱芊芊打横抱到了屏风后,放到了床榻上。
邵怀谷也惊愕了一瞬,立刻去请来了大夫,桌上的酒菜还是原样,并未被撤掉。
“大人,这位姑娘是中毒了,此毒来势凶猛,所以她才吐血昏迷。”
萧将军,大夫替钱芊芊把了把脉,诊断了一番,便拱手行礼道,他是时常在邵怀谷身边伺候的大夫,医书也自然是没得说。
“中毒?你可有法子解?”
萧墨寒惊讶片刻,神情随即凝重了起来,眼下救钱芊芊要紧,至于钱芊芊到底为何中毒,可暂时放一放。
“此毒虽然猛烈,但好在这位姑娘中毒不深,及时服药,再细心调养,性命无虞,但极有可能被伤了根基,身子留下些许病根。”
大夫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道,萧墨寒瞧着昏迷不醒的钱芊芊,眼底燃起了森森怒火,目光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若是救不了她,本将军要你陪葬!”
萧墨寒压低了声音,他跟邵怀谷本就是暗地里见面,不宜张扬,楼下还有不少百姓在吃饭,所以事情闹大,定会惹来不少麻烦。
“萧将军,此毒非同一般,这位姑娘能保住性命,已经算很好了,就算您去寻别的名医,结果也是如此。”
大夫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仿佛完全不畏惧生死,他并非一般的医者,即使面对权贵皇亲,也有自己的坚持,事情该是如何就是如何,绝不说一句假话。
“将军,赵大夫是世间难寻的名医,他既然如此说了,那就定已竭尽全力,所以将军,眼下先别计较这些了,保住钱姑娘的性命要紧。”
邵怀谷在一旁劝慰道,脸上也蒙上了层层阴郁,萧墨寒也退了一步,他担心钱芊芊的身子,所以有些失了分寸,邵怀谷说得不错,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救钱芊芊的命。
大夫将随身带着的药丸喂给了钱芊芊,好在钱芊芊眼下还有一口气,尚能吞咽。
“拿着这副药方去抓药,三个时辰之内让她服下,随后她便会苏醒,日后每日早晚都要给她按时服药,至少服用一个月,她体内的毒便能完全化解了。”
大夫接着写下一副方子,递给了萧墨寒,话音一落,作势便要离开,萧墨寒将药方交给邵怀谷,随即就拦住了他。
“赵大夫,刚才是我一时心急,不慎失态,还请大夫莫要见怪。”
萧墨寒脸色阴沉,幽深的眸子里明暗交杂,剑眉微扬,眉宇间英气逼人,虽然说的是致歉的话,但仍旧一身傲骨,桀骜不驯。
“我先去抓药。”
邵怀谷拿着方子,明白萧墨寒的意思,知会了一声,便径直走了出去。
“萧将军,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想必你也清楚,老夫本是云游四海的医者,邵大人再三规劝,我才留在京城,所以我从来不吃官场上的这一套,日后也请您莫要拿官位来压我。”
赵大夫扬起头,也是一脸倨傲,他不同于外头的那些大夫,不爱钱财,也不喜名利,生平只想救死扶伤,造福百姓,所以也最痛恨官场权术。
“我明白,还请赵大夫海涵,再帮我这一回。”
萧墨寒很是谦卑,他知道赵大夫的医术,也深知赵大夫还发现了些什么,但并没有告知他,他向来爱惜贤才,并非心胸狭窄之人,眼下也是如此。
“罢了,老夫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外头的那些酒菜,老夫自会查验,请将军放心。”
赵大夫说完,便饶过屏风,走了出去,取出药箱里的银针,在桌上的那些酒菜里全都查验了一遍。
其他的酒菜里还好,等到银针插入钱芊芊刚才喝过,所剩的半杯残酒之中时,银针果真变黑了,看来毒是在钱芊芊的酒杯里。
“将军,此毒为央国独有的金蟾毒,无色无味,毒性凶猛,一般的大夫根本就解不了,现在只有这杯酒里有毒,该从何查起,想必你心里有数,老夫就不多留了。”
赵大夫将发黑的银针搁置在桌案上,话音一落,便拿起药箱,离开了这里。
如今他稳住了钱芊芊体内的毒性,还写下了药方,也按照萧墨寒的意思做了,此处不再需要他,他可不想看着萧墨寒查案。
“央国?”
萧墨寒将那只酒杯拿到鼻尖,嗅了嗅,脸上泛起一抹冷笑,眼眸微眯,幽深的眸子里泛起阵阵寒光。
片刻之后,邵怀谷亲自去抓药回来,又亲自替钱芊芊煎了药,刚才钱芊芊中毒,此事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是他这儿出了奸细,所以眼下他不能掉以轻心。
药煎好了,邵怀谷亲自给钱芊芊送去,萧墨寒接过,喂钱芊芊喝了下去。
“有人在芊芊的酒杯里下了毒,而且只有她的杯中有毒,别的酒菜里都没有。”
萧墨寒放下药碗,冷冷地跟邵怀谷对视一眼,话里隐隐透着暗示。
“刚才的碗筷和酒杯都是伙计一并送上来的,这下毒之人怎能知晓,这只有毒的酒杯,就一定能落到钱姑娘手里?”
邵怀谷在心里沉思着,觉得不大对劲,萧墨寒也有些想不通,酒杯一共有三只,上头没什么特别的标记,他们喝酒时,也都是随手拿的一只,怎么就这么巧,那只有毒的酒杯就落到了钱芊芊手里?
“或许那人的目标并不是芊芊,而是我们三人之中随意的一人,如此一来,不管我们之中的谁挑中那只酒杯,他的目的都能达到。”
萧墨寒轻掀薄唇,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钱芊芊,心疼的恼恨交织在心头,双手背在身后,眼底杀气腾腾。
“看来是我这儿出了问题,我立刻让掌柜彻查。”
邵怀谷说得斩钉截铁,这酒菜还有餐具都是他这儿的,问题也自然出在他这儿,不会在别处。
“你的酒楼,上上下下有上百人,这酒杯送进来之前,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若是彻查,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到时我和芊芊来过的事一定瞒不住,若是有人趁机惊动官府,挖出你才是这酒楼背后的老板,你说皇上会如何?”
萧墨寒在心里沉思着,神情依旧平静,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慌,若是他自己都乱了分寸,那便给了居心叵测之人可乘之机。
“话虽如此,但此事既然发生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邵怀谷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但这背后藏匿之人若是不除掉,日后定是个祸患,所以他也不想再忍。
“既然那人敢下一回手,那便定有下一回,这一回他的目的没有达成,也不会善罢甘休,你差人好生盯着,这酒楼里的每个人都别放过,包括掌柜和食客。”
萧墨寒声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笃定,此事自然要查,但却不能闹开了查,必须先压着点儿,一步一步地试探。
“你说得对,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便被动了,若是那人一直蛰伏,我们便抓不住把柄,要想查清此事,怕是要遥遥无期了。”
邵怀谷跟萧墨寒对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凹陷的眼窝里透着几分精明。
“多花些时间没关系,眼下我们一定要沉住气,别轻举妄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更何况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
萧墨寒轻勾薄唇,神情肃穆,剑眉轻蹙,眉宇间泛起丝丝狡黠,虽然这毒药是央国才有的,可这下毒之人未必就出自央国,这京城局势复杂,他可不能被人轻易蒙蔽。
“好,那我按你说得做。”邵怀谷跟萧墨寒筹谋多年,自然事事都向着萧墨寒,现在也不例外。
钱芊芊艰难地睁开眼,渐渐清醒了过来,嘴里残留着汤药的苦涩,胸口有些疼,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身上酸软无力,疲累得厉害,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嘴里泛起丝丝血腥味,喉咙有些灼烧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萧墨寒听到屏风后的动静,立刻赶了过去,只见钱芊芊从床榻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芊芊,你可算醒了。”萧墨寒坐在床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紧攥着拳头,似乎一直在克制心里的激动和欣喜。
“我不是在跟你们喝酒吗?我这是怎么了?”
钱芊芊想推开萧墨寒,却没有半点力气,只能靠在萧墨寒肩头,呼吸轻缓,小声问道。
“你中毒了,好在已经服了药,保住了性命。”
萧墨寒慢慢松手,仔细打量着钱芊芊,像是要将钱芊芊的每一寸轮廓都镌刻到心头,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中毒?我怎么会突然中毒?到底是谁要害我?”
钱芊芊一听,心里一紧,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这是在邵怀谷的酒楼,她竟然会发生中毒这种事,当真是不可思议。
“你才刚醒,别说这么多话,这些事,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眼下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回将军府。”
萧墨寒倏尔垂眸,像是在故意掩饰着些什么,俯身将钱芊芊打横抱起,径直离开,此时邵怀谷已经不在了,酒楼下头也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