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此处说话不方便，你快跟我回去吧。”
林景文瞥了钱芊芊一眼，脸上尽是警惕，眼神里总透着股子敌意。
“有何不便？你有话就说，无需遮掩。”
林元明放下手里的茶盏，没好气道，看得出来，他心里对林景文很是不满，这样的架势，当真是个严父。
“爹，此处耳目众多，我们家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说吧，别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林景文有些无奈，他从小就敬佩这个父亲，只是林元明希望他能饱读诗书，将来去学堂做个教书先生，将满腔学问都传授给下一代，但他却偏偏违逆了林元明的意思，一直在外漂泊，最近几年都不曾归家。
所以这猛然相见，父子俩都很不自然，说话十分生硬，看得出来他们都在关心着对方，可谁都放不下那点儿面子。
“林老板，林先生现在是我弟弟的教书先生，所以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这儿都是无人看笑话的，你放心吧。”
钱芊芊在一旁解释了一声，眨着大眼睛，一脸乖巧，眼眸微眯，俏丽之中总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狡黠。
林景文白了钱芊芊一眼，他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钱芊芊越是客气，他便觉得越是危险，所以不管钱芊芊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爹，先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毕竟这是在外头，我们的家事被外人听见也不好。”
林景文知道林元明是倔脾气，要想尽快平息此事，劝走林元明，就不能来硬的，所以林景文暂时低了头。
“哼，你还知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当初你瞒着我，一声不吭就跑了，好几年连封信都没有，你心里可有过我这个爹？”
林元明没好气道，扬起头，没有多看林景文一眼，这般骄傲的神情，当真跟林景文如出一辙。
林景文心里着急，可急也没用，林元明不听他的，他总不能把林元明强行带走，虽然他跟林元明是父子，可被人瞧见，总归是要多想的。
“爹，这几年我都是有苦衷的，并非不认你，我知道你来连州了，便立刻来找你，算我求你了，你就先跟我离开这儿吧。”
林景文不断地给林元明使眼色，可林元明就是故意装作看不懂，这让林景文很是无奈。
“林老板，既然你父亲不愿意跟你走，你就别再逼他了，若是你相信我，大可以把这儿当场你自己府上，我是不会介意的。”
钱芊芊缓缓上前，乍一看，倒是善解人意，但落在林景文眼里，便是另有所图，居心叵测了。
“你们都退下吧。”钱芊芊下了个命令，两边候着的丫鬟们立刻退得一干二净，这堂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你这些年到底在外头做什么？怎么会来了连州？”
林元明愤愤地问道，一点儿都没把钱芊芊当外人，其实钱芊芊也不明白，为何林元明如此信任她，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
“我一直在做生意，来连州也是为了做生意，这个想必钱老板也是知道的。”
林景文硬着头皮答道，眉头紧锁，投向钱芊芊的眼神里满是警告，似乎在告诫钱芊芊，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拆穿他。
“做生意？我们林家几辈子都没出过生意人，你做什么生意？赶紧把你的那些生意推掉。”
林元明的脸色沉了几分，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让林景文成为生意人。
“我不偷不抢，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银子，有何不可？难道您就非要让我做个教书先生吗？”
林景文也是正当年少，所以意气风发，桀骜不驯，跟所有的少年一样，都是一身反骨。
钱芊芊瞧着林景文和林元明争执的模样，不禁想到了她自己，先前在现代，她像林景文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叛逆，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也走了不少弯路，如今再见林景文，不禁轻笑了一声。
“做教书先生有何不妥？我们既然不能入仕，那便要想办法报效萧国，做教书先生，将满腹才学教给下一代，也算是给朝廷培养人才，为国尽忠。”
林元明说得理所当然，钱芊芊这才明白，原来他当教书先生是为了这个，真看不出来，他的志向还挺宏大。
“朝廷混乱，奸臣当道，就算我们培养再多的人才，最终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爹，你为人所害，一直考不取功名，难道还要为这种朝廷尽忠吗？”
林景文忍不住狡辩，但碍于钱芊芊在旁边，他还是尽量压制了些，没有把那些心里话都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林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到了你这一代，不能断掉，否则就算我死了，都不能原谅自己。”
林元明丝毫不听，说得斩钉截铁，这两父子算是彻底僵持上了，谁都不肯让步，气氛冷到了极点，钱芊芊也不敢出声。
“林先生，你能有这般想法，当真是难得，若是朝廷里的文武官员都能如你一般，那我萧国定能战无不胜，延续千秋万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萧墨寒着一身玄色衣袍，缓缓走入，双手背在身后，青丝束冠，长眉如今，当真是英气逼人。
“参见萧将军。”
林元明父子立刻拱手行礼，钱芊芊走到萧墨寒身旁，给萧墨寒使了个眼色，萧墨寒心里一直清楚，所以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
“都免礼吧。”萧墨寒轻掀薄唇，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林元明父子站定，刚才还剑拔弩张，现在顿时缓和了许多，毕竟萧墨寒来了，他们谁都不敢在萧墨寒面前放肆。
“当年朝廷错过了林先生，当真是错过了人才，倘若林先生还想入仕，本将军倒是能为你向皇上举荐。”
萧墨寒径直望向林元明，丝毫没有多看林景文一眼，薄唇轻勾，脸上一直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不必了，林某教书半生，早已对朝廷官位没了兴致，也力不从心了，所以多谢将军美意。”
林元明长叹一声，虽然语调轻缓，但总透着几分无奈和落寞，这般郁郁不得志，应该就是他前半生的写照。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也不勉强，林老板，你跟林先生多年未见，应该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既然林先生不愿跟你走，那可否移步将军府，将事情好好说清楚。”
萧墨寒面不改色，说得滴水不漏，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幽深的眸子里明暗交杂，让人看不真切。
林景文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还不等他开口，林元明便抢在他前面，答应了下来，看得出来林元明对萧墨寒很是信任。
不得已之下，林景文只能点了头，跟随萧墨寒去了将军府，钱芊芊也跟了过去。
“萧将军，多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我爹说说话，但我还是想带我爹离开，希望您不要为难我们。”
林景文一直都不大对劲，对萧墨寒很是抵触，哪怕他是生意人，也没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这倒是让林元明很是不满。
“萧将军乃是大将军，你怎么能如此说话？还不快跪下请罪。”
林元明狠狠瞪了林景文一眼，让林景文都不禁错愕了一瞬，林元明向来清高，哪怕面对当今皇上，都不见得会这般客气，如今对萧墨寒谦卑谨慎，当真是奇怪。
“不必了，这都是小事，本将军并非小气之人，只是林老板好像对本将军有什么误会。”
萧墨寒不动声色，轻掀薄唇，说得云淡风轻，剑眉微扬，目光灼灼，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景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将军战功赫赫，对百姓更是爱护有加，是值得效忠的明主，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林元明说起这些，眼睛都在发光，钱芊芊在旁边看着，脸上忍不住泛起一抹笑，能把林元明吃得死死的，看来萧墨寒当真厉害。
“爹，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别在这儿叨扰萧将军了。”
林景文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恨不得立刻把林元明拉走，可林元明偏偏敬重萧墨寒，对他这个儿子甚至都有些忽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替什么人办事？”
林元明紧盯着林景文的眼眸，一刻都不敢放松，毕竟是父子，即便多年未见，有些事还是了解的。
林景文低下头，明显有些犹豫，这里是将军府，他若是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免不了会惹祸上身，可林元明又认定了萧墨寒，他要是不说，林元明定不会罢休。
“看来我猜得不错，你之所以来连州经商，是受人命令，而且那人，定是不好说出口的。”
林元明丝毫没有客气，对林景文这个儿子丝毫没有维护的意思，钱芊芊在一旁都看不明白了，虽然林元明对林景文有所不满，但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不会如此大义灭亲吧。
“爹，我……”
林景文的身子有些颤抖，正要开口，却被林元明一句话堵了回去。
“萧将军，在下想求您一件事，还请您应允。”
林元明望向萧墨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脸上尽是无奈，眉头紧锁，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你说吧。”萧墨寒平静自若，轻轻吐出几个字，语调轻缓，薄唇勾深，眸子里透着几分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