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速之客穿门而入时,林挽香已然在暗处做好了准备。
她极力的掩藏住自己的呼吸,看着他在夜幕之中慢慢现形。
只可惜屋子里太黑,那人又一身黑衣附体,面容看得不甚清晰。
确切的说,那位并不是人。
林挽香迅速在做出判断,借着撒进屋里的微弱星光,依稀可以判断那东西幻化的是个男子的形体,面貌很是普通,若非身形欣长,搁在人群中应当十分的普通。
林挽香按兵不动,继续观察邪物的举动,看着他悄无声息的移到床榻前,然后停了下来,之后许久都没有动静,也不知在低头思忖着什么。
因担心这邪物加害于阿宛,林挽香决定抓住这个时机出手。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向那邪物扑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分明那邪物看起来没有察觉,分明手中的剑就要将他击中,可他却生生在她眼前消失了。
于是她的面前便现出了阿宛熟睡的面容,林挽香大惊,连忙收拾,眼见着就要收之不及,握在手里的剑却像突然受到了外力的阻碍,在离阿宛一寸远的距离处顿住。
此时情形再明显不过,这邪物是在戏弄她。
林挽香刚这样想着,又觉有一股气悉盘旋在她的耳侧。
回头之际,她看到邪物就在咫尺处与她相贴,下巴都快要搁在了她的肩上。
林挽香的心一瞬间提起,强自镇定的挥剑转身,与那邪物缠斗起来。
她招招都拼尽全力,每一次都好似要直取那邪物的要害,却又总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被他巧妙逃脱。
林挽香和那邪物在屋子里打得热火朝天,却又都憋着一股劲,除了“嗖嗖”的剑风,竟没有弄出更多响动,以至于阿宛尚且在熟睡中,不知眼前正上演的这一场激战。
百招过后,这场交战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林宛香却不肯放弃,对邪物紧追不舍。
那邪物似终于厌倦了同她的纠缠,在抵挡了她的又一次出剑后转身出了屋子。
在逼退邪物之后,林挽香也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外面天地广阔,双方于是打得更加激烈,不知不觉间竟到了白府庭院的边缘。
林挽香暗道不好,若是叫这邪物逃出了白府,要再想追到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正拼尽全力阻住邪物的去路,忽有一个身影自夜幕中浮出,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师兄苏瑾。
见苏瑾来帮忙,林挽香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
两人于是默契的结阵以对,原以为这样邪物就会不出所料的落入他们的控制,可是直到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冲破他们的阵法往夜幕中隐去时,林挽香才真正明白过来,他们两个都远远不是这邪物的对手。
苏瑾侧头,默然与她相视一瞬。
领教到那邪物厉害之处的林挽香却毫不犹豫道:“追!”
苏瑾点了点头,与她一道往夜幕中追去。
此时林挽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邪物如此厉害,她该用个什么法子,才能将他引回蓬莱。
然而事实是现在想这个问题,对她实在是为时过早。
一路追来,那邪物时快时慢,好似故意与他们周旋。
林挽香和苏瑾虽然是追击的那一方,可是自始至终都是他们显得比较被动。
脚下掠过数不清的屋檐与瓦砾,他们在扑面的疾风中不断前行。
也不知追了多久,那邪物竟然自一处宅府一跃而下。
事到如今,林挽香和苏瑾只能追着邪物翻墙而入。
然而那邪物自进入眼前的庭院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儿气悉也觉察不到。
分明就是这里,林挽香和苏瑾都十分确定,却又不知邪物有什么阴谋,只能警惕的在这座庭院中搜寻。
没有想到的是,眼下他们置身其中的庭院不仅范围很大,内部的地形也是十分复杂,若非对此地熟悉者,根本无从下手寻找。
林挽香和苏瑾在那些亭台楼阁之间来往穿梭,最终也没有发现邪物的踪影。
正当他们无奈的决定到庭院外头去守株待兔时,却听到一声高喝自不远处传来。
“何人在此!”听到那喝声,林挽香心下一沉。
“糟糕,惊动这家主人了。”苏瑾压低声音道,忙拉起林挽香的手往回跑。
想必任谁都不可能相信,他们两人大半夜跑到人家里是为了追击妖魔。
若是被抓,恐怕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只怕会惹麻烦上身。
这样想着,他们只能放弃今晚的追击,准备先脱身再说。
可是这庭院内的道路与小径错综复杂,身后又有追兵,他们哪里还能找到来时的路。
不仅如此,这家的主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竟在家里养了许多的护院,转瞬之间都加入到对他们的围追堵截中。
在蓬莱时,林挽香从来都是追着妖邪跑,即便遇到状况也有师兄或是师父现身来帮忙,如今被这一群人追,连师兄都显得有些束手无措,又不能像对付妖邪那般结个阵消灭干净,实在棘手得很。
最终,他们二人还是被逼到了一处死胡同里。
那些个护院凶神恶煞的将他们绑了,推推搡搡的到了一处厅堂中。
“下奴在庭院里逮到这两个鬼鬼祟祟之人,押来请主人发落。”那些护院的头目敛起方才的凶恶之气,恭敬的对着厅堂中坐在上位的锦衣男子说道。
座上的锦衣男子面上却显得有些焦躁,双眉紧蹙道:“尔等未见堂中有客?这般小事,还不先退下再说。”
想不到竟唤来一顿斥责,押着林挽香和苏瑾的护院只得讪讪的往厅堂外退。
林挽香原想趁机向那名锦衣男子解释,以期早些脱身,然而当她抬头往前方看去时,却瞧见一袭熟悉的身影自厅堂内的一处垂帘后步出。
那掀帘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允。
“白公子……”苏瑾亦露出诧异的表情。
白允抬眸看了他们一瞬,眸子里似也浮现出些许惊诧,转而对锦衣男子道:“太守大人,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是否发生了什么误会?”
锦衣男子听罢,竟也不问缘由,便连忙对底下的人吩咐道:“还不快放人。”
待到林挽香和苏瑾松了绑,他便又转向白允道:“不知是白公子的朋友,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想不到这锦衣男子竟然是夕南城太守,而身为太守的他却还要对白允如此客气。
疑惑间,林挽香已然扒拉掉身上的绳索,几步挪至白允身侧,问他道:“白公子怎会在此?”
白允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仿佛在说“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
感觉到苏瑾在身后默默扯了扯她的衣袖,林挽香反应过来,连忙噤声,听苏瑾道:“我们方才追击邪物至此,那邪物隐入太守府就不见了踪迹,所以我们才在府上寻找。”
白允听后便接着说道:“太守千金也出现了和那些女子同样的病症,所以命我来府上诊病,如此看来,应是你们遇上的邪物所为了。”
“你们说什么邪物?”太守大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白允于是看向苏瑾和林挽香,苏瑾明白过来,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今日遭遇邪物之事尽数陈述了一遍。
方才还端着威严架势的太守大人,此时却露出惶恐之色:“若是别的也就罢了,若真是妖魔邪灵的,可如何是好?”
林挽香和苏瑾只得又安慰了他一番,而后又却看了看太守千金的情况。
却见那太守之女确也和其他的女子一般症状,眼下更是陷入昏睡,唤之不醒。
没有在太守府中查探到更多的信息,他们只能先为太守千金固住元神,驱散阴煞之气。
法事完成后,白允被太守留下为其女开方子调养身体,林挽香和苏瑾则只能无功而返。
一路回行,林挽香却向苏瑾道出自己的疑虑:“今日之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苏瑾便道:“如何蹊跷?”
林挽香道:“我与那邪物交手,总觉得对那邪物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苏瑾问道:“你可看清那邪物的模样?”
林挽香点了点头:“看清了,我并未见过,可是也许那只是他幻化出的障眼法。”
“所以呢?”苏瑾顺着她的话问道。
林挽香低头沉吟片刻,而后却说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推论:“我总觉得白公子和这邪物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
苏瑾一脸诧异的看向林挽香,又听她道:“真的很奇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很奇怪,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蜃妖会莫名消失?为什么白公子极少出城,却刚好在这次出城时遇到阿宛?为什么那邪物消失在太守府中,他就刚好在太守府上?”
苏瑾低头亦沉吟了片刻,继而道:“即便白公子确有不妥,我们也没有证据。他若真与邪物有关,为何要把我们留下,他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挽香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发蒙,却忽然双眼一亮道:“但我觉得白府上肯定会有线索,不如这样,今夜白公子回来后你拖住他,我去他屋子里找找。”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