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当天。
地点:宁安寺山脚。
人物:元雨馨和林菀欣。
“啊啊啊,不管了,真是的,我一口气憋到了这里,真的不吐不快了,菀欣你不许拦着我!”元雨馨好似一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脸蛋红扑扑,满脸都是兴奋,眼睛里光芒亮得慑人。
“我决定了,菀欣!穆小侯爷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她笑得龇牙,灿烂无比,好似比山花更热烈,比遒劲的古木更张扬。
林菀欣也由衷地感到开心,嘴上却道:“你说要就要,有那么容易吗?”
“唔!”元雨馨瞪她一眼,“的确,我要赶快回去跟爹娘商量一下,真是的,每到这个时候你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故意指着林菀欣,做出嫌弃的模样。
“是么?不是我这个派不上用场的人,你还遇不到他呢?就算遇到了,恐怕也没机会一起闲聊。”林菀欣无所谓地道。
“啊啊啊可恶,好了,算你赢了啦。”元雨馨有些不爽,又有些别扭道,“你是怎么跟他这么熟悉的啊?”
“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可别说出去,小侯爷之前被绑架过,是我和青雉去救的他。”
“原来如此……”听到和许大将军一起,元雨馨就放心了。救命之恩,也难怪穆小侯爷态度那么好。
“呕……”冷不丁的,林菀欣忽然一声作呕。
元雨馨还当她故意嘲笑她,咋咋呼呼地嚷嚷:“喂你不是吧?至于这样么?我不就是多问了一句嘛,你……”
忽然,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林菀欣的作呕并没有停止,反倒捂住嘴巴神色狐疑。
“怎、怎么了?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元雨馨关切道。
林菀欣摇了摇头,在吃食上她一向很注意,她伸手把了把自己的脉,露出惊讶且惊喜之色:“或许……”
三日后。
元大将军家。
“什么?竟然真的有了?”元雨馨拿着下人送来的书信,惊诧不已,没想到林菀欣成婚不过几个月,肚子里就有了宝宝,那这样一来以后不是没人陪她玩了?
“我还说等她过生日时给她个惊喜呢,要是这样岂不就变成惊吓了,况且她估计后面也很少出门了……”她嘟哝两句,就把纠结抛到脑后,将注意力转到该给林菀欣送什么礼物上来。
林菀欣怀孕的消息也很快传回林家与姑姑林茹霜那里,一时间不停有各色礼物送到大将军府,就连长公主殿下都送来了慰问。
林菀欣本人则被彻底“禁足”,至少在孩子不足三月胎没坐稳前,不许再随意外出。也就是她身体底子好,怀着孕还跟人抢着爬石阶没出什么问题,也正是因此,林菀欣还被许纯之“数落”了一顿,说她还是个孩子,一点当母亲的准备和意识都没有。
这一点林菀欣确实无可辩驳,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当过母亲,突然成为母亲让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她真的能做好一个母亲吗?她不由得对此产生怀疑。
数日后。
来自元大将军家的马车,缓缓停在长公主府外,元大将军夫人庄氏衣饰雍容而优雅,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下马车。
长公主府的大门很快打开,立即有人将她迎了进去。
不远处,换了身男装的元雨馨躲在不远处的街角,暗搓搓看着自家娘亲进了公主府大门,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她在原地转来转去,想离开却又有些舍不得。
万一等会儿穆小侯爷就出门了呢?那她不是正好跟他来个偶遇?
她又快速扫了一眼自身,不行不行,不能以这副模样跟穆小侯爷相见,还是先回去吧。唉,要是这时候菀欣在就好了,一定能给她提出最靠谱的意见。
同一时刻。
刑部大牢。
“啊!啊!……”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幽暗阴森的大牢中,一条条鞭影与摇曳颤动的火光相应,抽打在犯人身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血痕。
“哧哧——”铁烙烫在皮肤上的声响,混杂着一股肉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这密不透风的大牢更添几分令人作呕的味道。
刑部尚书秦泰勉有些意兴阑珊地扔掉手中铁烙,觉得实在无趣。
作为刑部尚书,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便是在施刑拷问犯人的过程中,观察犯人的痛苦与动摇,一点点将对方心底的秘密掏出来,这让他有莫大的满足。
可自从天下一统、皇帝建立了黑炎军和龙鸣卫后,刑部的工作反而少了许多,能让他提得起兴致的犯人和案子也大为减少,就连审查淮州系官员这样的事,皇帝都交给了许纯之。
不得不说,黑炎军与龙鸣卫的存在实在太碍眼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快步来到秦泰勉身边,恭敬递给他一封信,信封上无一字,他拆开一看,只得四个字:先剪羽翼。
秦泰勉目光骤亮,忽然在阴森幽暗的大牢里碜人地笑了起来:“呵呵,这才对嘛……”
这样才有意思,一直是一种打法,那就不好玩了。
他招来另一名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亲卫立即领命而去。
长公主府外的街道上。
男装的元雨馨又无知无觉地等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日头越来越盛,她像一根晒蔫了的小白菜,没精打采地往回走,嘴里不停地嘟哝:“没人出门……娘也没出来……到底谈得好还是不好?……小侯爷该不会早就出去了吧……”
“要不我去找菀欣商量一下?”元雨馨脚步一顿,眼睛刷的闪亮,下一刻又自行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菀欣现在忙着养胎,不能总是给她添麻烦。”
“我也是个人呐,可恶,不能总是不动脑子,那样不就变成猪了么?小侯爷肯定不会喜欢小猪的,我得努力才行。”就这么近乎神经质地叨叨着,一身男装的元雨馨慢悠悠地来到在帝都士子和官员中最负盛名的——虎啸阁。
“怎么走到这里了?”元雨馨有些恍惚,刚打算离开却又停了下来,“小侯爷会不会在这里呢?”她有些别扭地琢磨了一下,既想见又不想见,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犹豫纠结、婆婆妈妈的时候,她可是飒爽利落的大将军之女啊!
“算了,不管了,先进去再说!”纠结一番,元雨馨心一横,扭头就朝虎啸阁中走去。
就在这时,“哐当!”虎啸阁中,二楼包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人倒着飞了出来,连带砸得房门破烂。
这一变故顿时引来不少人瞩目。
待人们看清时,这才发现被打飞的人竟然是身着黑炎军的军服,看服饰还是个将领。
而一身酒气被众人围在当中、傲慢不屑地看着他的,正是兵部尚书孙阙游的嫡孙。这小子虽向来喜欢流连花丛,更是虎啸阁的常客,但也身为此次科考中的榜眼,学识渊博,深得兵部尚书喜爱。
黑炎军将领怎么会跟兵部尚书的孙子起了冲突,还闹得这么大?
不仅在场人感到疑惑,连元雨馨也惊讶万分。
“你们在闹什么?”一声怒喝,突然响起在虎啸阁中。
赵小凤原本带人巡视帝都,听闻虎啸阁中传来巨响,立即赶来,进门一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向来律下极严,鲜少有人敢大白天就跑到虎啸阁来喝酒,还与权贵之子产生冲突,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又来一个?”不同于赵小凤的冷静自制,兵部尚书的嫡孙孙嘉禄此时已经喝得有些神志不清,酒壮人胆,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众护卫。
同为跟着皇帝多年来立下汗马功劳的老臣,兵部尚书孙阙游虽居尚书之位,却远不如黑炎军及龙鸣卫来得有地位,这一点在教导子侄后辈中他不免时常带出自己的不满,这导致年纪轻轻却已荣登榜眼并自视甚高的孙嘉禄十分看不惯黑炎军的存在。
更何况自皇帝入帝都以来,黑炎军与龙鸣卫就是众人心中的噩梦,屠尽一切反抗者,在瘟疫期间更是毫无顾忌的行事,若不是后来柳神医和乾单县主研制出救命良药,他们孙家恐怕损失惨重。
而今天这名黑炎军将领竟敢当面挑衅,耻笑他的祖父,是可忍孰不可忍,“来再多也是一样!”孙嘉禄酒气熏天地低喝一声,忽然抽出护卫手中的刀便朝赵小凤冲了过去。
“大人小心!”那被之前踹飞出去的黑炎军将领见此,面色一变,猛地拔刀朝孙嘉禄劈砍过去。
“哧!”孙嘉禄仿佛半途中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摔飞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用胸口接上了黑炎军将领的长刀,瞬间被扎了个透心凉。
“!!”孙嘉禄登时一愣,一身酒气顷刻间苏醒,剧痛和不敢置信浮上他的面容,“不……不可能……”他口吐鲜血,长着一双眼睛缓慢地倒了下去。
“混蛋!!”赵小凤目眦欲裂,完全没料到兵部尚书的嫡孙竟死在自己面前。
这怎么可能?
他手底下的将领他清楚,不可能会犯这种没有分寸、收刀不及的低级错误的啊……
他猛地看向那名持刀、几乎跟傻了一般的黑炎军将领。
那黑炎军将领手中的刀沾满鲜血,很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略一犹豫,他忽然朝赵小凤跪倒,沉声道:“大人!这名狂徒企图刺杀大人,属下已按令将其击毙!”
按令??
赵小凤心中猛然一跳。
按什么令?这混小子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