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逸阁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时,正闭目养神的芸妃轻轻一笑。
“花士影参见芸娘娘。”那人一身黑衣,只见身形尚好,矫健轻灵。“不知芸娘娘半夜要见花士影,出于何事?”
“你和靖茗从小一起长大,你年长他几岁,他也一直把你当作哥哥看待。”芸妃说道,“我想让你陪他一起去那天涯尽,如何?”
花士影抬起头说:“芸娘娘这般赏识,花士影没有异议,能伴着靖茗皇子是属下的荣幸,只是属下现在正在二皇子府里当差,只怕。。。”
“你放心,我已经把你从二皇子那要来了。”芸妃意味深长的看着花士影,芸妃蹲下身,“我知道你的为人,知道你的一切,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会忠诚为一人。”
花士影莫名的因这眼神紧张,“属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为一人的。”
“那我希望,这人只会是靖茗!”
风忽的吹灭了几盏灯,空间一下子暗了下来,气氛也蓦然的有些变化。花士影吞了口口水,“芸娘娘想说什么?”
“我,把靖茗交给你了!花士影,我知道你的苦处,没事,一切怎么做自有你的定夺,只是,我求你,定要把靖茗送到天涯尽。”芸妃露出恳求的神情,“把这个交予茗儿,切记,什么都不要让他知道!有了这个,或许对你们会有多帮助!”
那是一枚带着金丝穗子的青色古玉,上面浮刻着一只脚踩玄云的麒麟兽,栩栩如生,像是要踏着那云彩,从那剔透的晶体中跃出来一般。
“麒麟。。。”花士影喃喃自语。
“这是麒麟玉!关于麒麟出山的事情,我略有所闻,但是,它绝不是什么异兽,这其中一定有所蹊跷。”芸妃神色严肃。
“这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花士影有些不懂她的话,娘娘为何告诉他这些,还有,为何又要如此信任他?花士影细细揣摩着,说:“虽然不知道娘娘为何这般信任我,但花士影会照娘娘的吩咐做的。”
芸妃露出满意的笑容,“此去艰辛,希望你们能平安。”
“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慢着!”芸妃突然叫住他,走到他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支青玉步瑶,塞到他的手中。“我刚入怀靖茗的时候,你娘经常带着你来宫里看我。那个时候,你总是趴在我肚子上问我,‘芸娘娘啊,你吃那么多,肚子胀的不痛吗?’。”花士影看着那步瑶不说话,“这是你娘赠予我的,留给你做个念想。”
花士影接过,依然是一语不发,扭头朝外走去。
芸妃看着他的背影,“孩子,我这是在帮你,帮你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
荼靡花开花事了,盛夏也即将结束。
三皇子住处,靖茗拖着腮帮子思索着什么,凝眸锁眉,还带着青涩的脸上,有一团乌云似的。
“三皇子,该喝早茶然后去请安了。”侍女上前说道。
“阿绿,今日不给母后请安了。”
“啊?这,为什么啊?不是每日必要给芸娘娘请安吗?这些年您都没断过呢!”
靖茗起身,“去父皇那。”
“您是说,去皇上那?”
“走吧。”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老实说,父皇一定纳闷了一整晚,他心里大概是始终不愿意我去冒这个险;不过,更多的是,怕我这个所谓的皇子完成不了任务,那时候他便丢了颜面了。”
阿绿紧紧跟着,“三皇子想法太消极了,或许皇上真的是担心您的安危呢,毕竟您还这么小。”
“父皇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征战沙场了,大哥二哥都相继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而我,这十六年来,却什么都未曾尝试过。那宫墙外的世界,我根本不了解。”加快脚步。
阿绿有些喘,“阿绿不是带您溜出宫过吗?我觉得宫中挺好的,何必去冒那个险,要是您回不来,芸娘娘就。。。”
靖茗骤然停住脚步。
“阿绿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一定要做的比父皇好,比父皇还要强大。”靖茗攥紧拳头,“走吧。”
“三皇子。。。”阿绿唉声叹气,“不如带我一起去吧,这样路上可以一直照顾您,洗衣服做饭都可以的。”
“不行。”
“可是三皇子。。。”
“不行阿绿!我要留你在宫中照顾母后,冬逸阁那里,就拜托你了。”
“阿绿知道了。”
“阿绿,你看。”靖茗轻挪脚步,来到一丛荼靡花前,熙熙攘攘的白色花团簇拥在一起,拥挤出一种盛放的美感,“荼靡花开了,父皇与母后要进行一年一次的夏宴了吧?”
“嗯,今年的夏宴三日后举行。”
“三日后?”
“就是。。。三皇子离开的日子。。。”阿绿小心翼翼的说着。
靖茗扯了扯嘴角,“自我记事开始,父皇与母后就从未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除了这一年一次的夏宴,母后喜欢荼靡花,能在这个时候举办,母后心中多少会开心一点。”
阿绿瞥了瞥靖茗,今日的三皇子果然是有些不同,“三皇子心里大概也是很疑惑吧?”
“疑惑?是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宫中的人都不明白,为何皇上和芸娘娘一年只见这一次面,所以,每次夏宴过后,这流言又要开始蔓延了。。。”阿绿的声音越来越小。
靖茗呼了一口气,“因为从未明白过,所以也感受不到流言的好歹。阿绿,去通报一下吧,就说我来请安了。”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行宫。
门口的公公行了个礼便引着靖茗进去了。
“三皇子,皇上从昨夜便等着您来了,待会要是皇上言语上过激了一些,您可千万听着就好,毕竟,您要走,皇上心中也不舍啊!”公公倒是耐心的和靖茗关照着,靖茗微笑说:“曲公公放心,我是父皇的儿子,听教训是应该的,你且放心罢!”
“三皇子日渐懂事,皇上真该欣慰啊,那您进去吧,皇上刚吃过早茶。”
靖茗点了点头。
“吱——”沉重的红木门被推开,阳光倾泻进房内,靖茗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这么黑。
“茗儿,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不见其人却闻其声,看来正如公公所说,父皇真的等候他很久了。
靖茗踏进房,嘴角的笑意也敛了起来,“父皇,我是真的想要走,您,究竟为何不愿意呢?”
“不愿意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要在三日后出发,你何时为你的母后考虑过。”靖灵王捻着一串佛珠出现端坐在一旁。
靖茗闭上眼睛皱着眉,拳头不由的攥紧,“父皇也未曾为母后考虑过吧?”
父子二人之间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靖灵王慢慢放下佛珠,突然大喝:“若是为了赌气,那就好好给我呆在这宫中。”
“不!我不愿呆在这里,像母后一样,看着这荼靡花开一年谢一年,结果却只是换来父皇您的无视。”
“你!”
“父皇,我只有离开这深宫高墙,您才能看到我和母后存在的价值吧?”不禁苦笑,“父皇,该不是怕我胜任不了这个任务,怕丢人吧?”
靖灵王砸拳在桌上,“砰”的一声,“滚出去!”
靖茗默背过去,朝外走去,顿了顿,“我不是父皇养的羔羊,等我凯旋归来,就让母后离开宫中,您不说话,这个赌约就当您答应了。”这才出门去。
听到呵斥声的公公匆忙的跑过来,“哎呀呀,我说三皇子,您不是答应我不冲撞的吗?”
靖茗看了一眼那扇红门,“告诉父皇,我会准时启程的。”
“这。。。哎呀!”
“阿绿,我们走。”
“三皇子,去哪啊?”
“去圈马司。”
“曲公公,那我们就先走了。”阿绿告退,赶忙跟上靖茗的步伐,“三皇子,您慢点,等等阿绿啊!总算是追赶上了,三皇子,阿绿在外面都听到皇上的呵斥声了,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我看,您还是去给皇上道歉好。”
“圈马司来了一匹烈马,听说是从尧崎国来的,哼,倒是要去看看。”
“三皇子,您还不能骑那种马的。”
“为什么?”
“因为。。。”阿绿踌躇了一下,小声的说,“因为皇上说过,不让您骑尧崎的马,您还小,驾驭不了的。皇上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靖茗的脸色更难看了,“大哥二哥像我一样大的时候就可以,为何本皇子不可以?!”他很少自称为“本皇子”,除了犯倔的时候,“不让本皇子骑,本皇子非要把这马给驯服了,带它去天涯尽!”
阿绿捉急的直打着嘴巴,叫自己胡说。“三皇子,您出事没关系,可是阿绿的性命难保啊!不不不,阿绿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我们俩,都会没事的。”
阿绿无奈,只怕是劝不住他。
“那不是三皇子殿下吗?”另一方向来了一行人。
靖禾看了看,的确是自己的三弟没错,脚步这般快,只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他的样子定是去圈马司发泄去了。“恭玦,你看看三皇子怎么了,就说今儿个中午,二哥设宴,好送别他,叫他一定要来,咱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是!”恭玦追赶上去。
靖禾“啪”的展开扇子,清风徐徐,“年少轻狂啊,孩子就是孩子。来人啊,去通知花护卫,让他今儿中午也来,大概三弟还不知道花护卫要陪着他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