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萧夹烟的手动了一下,烟掉在了沙发上,他急忙捡起扔在了烟灰缸里,司徒坤见他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一定很意外,可是没错,梦竹的母亲李夫人,就是父帅当年的情人。”
“父帅,现在你要沐轩做什么呢?”司徒萧不敢责备父亲,可对父亲的行为却极不认同,爱自己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阮敬远私下让茉莉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对梦竹都一直心存愧意,何况是人命关天。可事已至此,已无力改变。
“后天你的婚礼,一定会惊动全国各大媒体,只怕终究会传出梦竹的身世,你必得设法控制所有参加的记者,制止报道梦竹的家世,否则,时志邦一旦知情,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
司徒萧心头一震,如若梦竹知道他父亲就是杀害她父亲的仇人,她还能和他相安无事吗?
他没想到,梦竹会从后面的更衣室里出来,他明明看她走进了前厅,怎么突然到了他的后面,听到了他与阮敬远的谈话。
“密切关注李军长的动向。”司徒萧两眼盯着窗外,梦竹担心李逸林和李夫人的安危,目前应该不会告知他们,他却不得不防。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梦竹,”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是李夫人的声音。梦竹从床上起来,开了灯,见李夫人站在门口,青莲端着饭菜跟在身后。
“梦儿,今天是不是累了,来,先吃饭吧。”李夫人似乎并没有看出梦竹的异样,叫青莲放下饭菜,便慈爱的递到梦竹的手上,“沐轩真是个有心的孩子,按规矩他今晚又不能来找你,怕你有事要办,就派了他的近戍卫队在咱家听候差遣。让他们进来还都不肯,全站在门外站着,说少帅吩咐不得打扰。”
梦竹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站到前面的窗台上打开窗一看,果然门口的大红灯笼下,多了一排卫队,穿着厚重的军装,只怕是准备熬夜了,背上挎着的枪上了锃亮的刺刀,刀尖上暗红的光一闪一闪。
梦竹只觉窗外的秋风袭来,如寒刀般冰冷刺骨,下面刀尖上闪动的暗红色的光,就如抹上鲜血般,她只觉一阵眩晕,两手扶在了窗台上,稍一站定,便把窗玻璃关上,将鹅绒窗帘放了下来。
“梦儿,来,饭要凉了。”李夫人递了筷子给梦竹,“妈,你和哥吃过了吗?”李夫人笑道:“都做好了,你吃完了,妈也下去吃。”梦竹只觉鼻子一酸,叫青莲:“把饭菜都端了下去吧,我下去吃。”“也好,是该一起吃个团圆饭。”李夫人突然也伤感起来,“吃了饭,给你爸上一柱香吧。”
母子三人各上了一柱香,那轻烟袅袅,直飘向唐家明的遗像上去,触到他的衣领处便又无形的散开来,他方正的脸上有着慈爱的微笑,两眼漆黑明亮,梦竹只觉父亲的眼光扫在自己的身上,仿佛就要开口质问她:你真的要嫁到杀父仇人家去吗?要做一个用尽卑鄙手段来得到你的男人的妻子?
可是她爱他,她发自内心的本能的去爱他,而他也是爱她的,她相信,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他爱她,他的爱也像他的气息,让她着迷,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他。
她深深的绝望着,面对一个发自本能的去爱的男人,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是自己不能爱的,甚至应该去恨的男人,却必须嫁给他,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和悲哀。可那又怎样?母亲和哥哥的安危,她能置之不顾吗?
李夫人只以为是因为要出嫁了,有些伤感也是难免的,微笑着捧起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的脸说:“沐轩虽宠你,也不能太任性,要做好一个妻子和媳妇的本份。”
梦竹突然脱口问道:“妈,你和爸他,很恩爱吗?”李夫人十分意外,怔了一下,说:“你父亲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男人,他对妈非常的好!”梦竹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动,“妈,那时志邦为什么要害我爸?是为了李家的财产吗?还是与何人结了仇却妄自不知呢?”“梦妹,时志邦扩充军力,自然为了李家的财产。”逸林十分肯定的说。“可是哥哥,你们说的那样唯一的一封信,时志邦如何能知道?妈,对于这封信,知情的人都有哪些?”李夫人脑中想起那日趁父母不在,司徒坤偷偷从后院进了李府,梦竹告诉他,表舅是男方的革命党,有一封家信在正厅一个木柜的夹层里藏着,他们可偷了地址前去投奔。除此之外,没向一个外人透露过。
“妈,你想到什么吗?”梦竹见李夫人略有所思,“没有!没有!”李夫人打断回忆,将脑中那可怕的念头赶走,女儿马上就要嫁进他家去,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待我有朝一日抓住时志邦那狗贼,自然什么都清楚了。”李逸林双眼放出杀气,他之所以投入军中,为的就是终有一日报得父仇,让父亲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现在李家以司徒家结为亲家,大大壮大了李家的势力,将来如若擒拿了时志邦,向司徒萧提出由他李逸林处置,想来自己的妹夫决计不会有所犹豫。
“哥,我成婚后,妈一个人在家,你能不能把妈接到怀阳去呢?妈一个人在家怪孤单的。”母亲和哥哥离开云州,怀阳到底是逸林的管辖地,也许会安全些。却听李夫人接口道:“真是个傻孩子,你就在这云州城里,随时可以回来看妈的,再说,这李家的老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裕军攻下云州,沐轩把它归还给我们李家,妈怎么能弃之不管呢?妈这把年纪了,是要死在这宅子里的,哪也不会去了。”梦竹点点头,知道再劝无益,而她也不能对母亲和哥哥坦露实情。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都是辗转难平,直至拂晓揭开天边的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