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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琉刚好进来,见屋内主仆二人聊得开心,也走过去,瞧着妻子绯红的脸颊,面容温和的问道:“在说什么?”
江妙抬脸打量他一眼,只觉得陆琉生得实在是精致。这么好看,小时候的确该是个粉嫩嫩的小男娃。男娃顽皮些倒也正常。
她心里念着下回能和陆琉生一个小淘气,可这种事情,她哪好直接和他说啊?
江妙吃了一颗荔枝,心里暗暗欢喜憧憬,面上故作淡然道:“不过是些琐事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既是如此,陆琉也没有多问。只是当天晚上,江妙便来了月事。
大户人家的夫妻,没有妻子来了月事,还同夫君同房的。这时候,夫君若是有需要,便由妾室或者房内的通房伺候。可他俩的情况特殊,两人腻歪在玉磐院内,陆琉并未给江妙另外安排一个院子。
晚上江妙收拾干净从净室出来,看着陆琉坐在榻沿,脸颊红了红,便小声提议道:“要不这几日咱们分开睡?”她睡相不大好,而且这些日子,爱搂着他睡,万一……万一沾到他身上就不好了。毕竟这种事儿男人嫌晦气。
陆琉一把将扭扭捏捏的人拽了过来,搂着她的腰肢,又好气又好笑道:“才刚成亲,你就让本王去睡书房?”
江妙哪里敢啊。她瞅瞅他,道:“我出去也成啊。”瞧她,多好说话啊。
陆琉笑着将人抱了起来,这会儿她身子虚,不好直接将她扔到床上,只轻轻放下,在她额头亲了亲,道:“大晚上的,别瞎折腾了。”说着便上了榻,自身后将她搂住。
江妙心下泛甜,若是这会儿陆琉真让她出去睡了,她今晚兴许就睡不着了。江妙侧过身,枕在他的臂弯上,闻着他身上的味儿,才伸手将他抱住。既然他不嫌弃,那她还顾虑什么?
许是因为肚子不舒服,江妙并未太早入睡,待听到身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江妙才将环在男人腰上的手抽了出来,手掌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时小眉头也蹙了起来。今儿来了月事,江妙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的,毕竟她这么期盼她和陆琉的孩子。可孩子这种事情,全看天意,上辈子她那病弱身子,子嗣艰难,对这方面也没抱过多大希望,可这辈子,她健健康康的,孩子是迟早的事儿。
她这么着急做什么?
正想着,男人的手臂将她搂了搂紧,之后便听他道:“妙妙,你年纪还小,咱们过两年再要孩子。”
他竟然没睡?
而且他早就将她的心思给看透了,在他面前,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江妙的脸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口是心非道:“你说什么呢。”说得好像她很想很想给他生孩子似的。
陆琉摸了摸她的脸,说道:“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些,生孩子才安全。妙妙,我不着急,也不会因为子嗣的缘故,找借口纳妾。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甚至……他有些不想她生孩子。
江妙道:“可是何嬷嬷也说,早些生孩子,对身体恢复会好些……嗳,我不是很想生的意思。”可这语气,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江妙将脑袋往他的怀里一埋,声音闷闷道,“好嘛,我承认我想。”说着,唇瓣便忍不住弯了弯。
陆琉有些动容,摁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抚,道:“那咱们就顺其自然,全看天意,嗯?”
嗯。江妙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见他没有很期盼的样子,难免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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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霍璇的生辰。
因如今霍璇贵为一国之母,又怀有龙嗣,加之此刻景惠帝对她的感情不一般,这寿宴自然办得隆重。景惠帝崇尚节俭,自个儿生辰的时候,都不曾这般大办过。
江妙同陆琉一道进宫。
江妙去了坤和宫看霍璇。霍璇穿着一身金丝凤袍,身段因怀孕变得丰腴,不过面色倒是极红润精神,此刻正和霍薇说着话。见霍薇梳着倭堕髻,正是一副贵气的妇人打扮。江妙当然知道,霍薇同许家公子成亲了,比她出嫁还早一个月呢。
霍薇当然也看到江妙了。她坐在霍璇的身边,看着进来的娇妇,因她刚及笄就嫁了人,身上还有尚未散去的少女气息,一双眼睛水润明亮,面若桃李,正是一副被泡在蜜罐子里娇养的模样。
霍薇原本挺喜欢江妙的,将她当做妹妹疼爱,只可惜……她没想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会喜欢这个小姑娘。
其实也难怪。毕竟她模样好、性子好,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入得了宣王的眼,再是寻常不过。
就霍薇而言,她嫁不了宣王,宁可是输给陈凝荞之类的,她也不会太计较。可偏偏是江妙,她难免看她不自在。
江妙行了礼,便被霍璇拉了过去,二人一道坐到她的身侧。
霍璇一张俏脸生出了双下巴,瞧着江妙便道:“妙妙你都不知道,堂姐她一进门就怀上了,我堂姐夫可乐坏了。”
霍薇旋即回了神,满面通红道:“前几日刚诊出来的,才不过一个月,母亲说了,不好张扬,满三个月这胎儿才会稳。”说是不想张扬,可霍薇笑容洋溢,显然是极欢喜的。
江妙也为她感到高兴,真心诚意道:“恭喜薇姐姐,真是好福气。”
霍薇自然听出了江妙语气中的羡慕,一时心情也好了些。毕竟现下都各自嫁人了,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太计较了。
江妙看着大腹便便的霍璇,又瞅瞅也怀着身孕的霍薇,只觉得真是奇妙,先前还聚在一道讨论偷偷溜出去玩儿,每回都是霍薇胆子小,不许她们胡闹,可她们若真的要胡闹,也会没辙,跟着她们一道出去。如今呢,一个个都嫁了人,怀了孩子,转眼都要当娘亲了。
霍璇打趣儿道:“妙妙你也赶紧加把劲儿,到时候咱们定娃娃亲,如何?你和宣王的孩子,甭管男娃女娃,肯定漂亮。”
想到昨晚陆琉说不着急,江妙也只能做出一副羞赧状。心里却想:这孩子,又不是想怀上就能怀上的。而且,她才不着急呢。
同霍璇说了一会儿话,便见平津侯府其他姑娘进来了。她们堂姐妹说话,江妙很是识相的找借口出去走走。
行至花园,倒是巧,遇着了长公主和驸马薛腾。江妙笑着过去打招呼。
英气十足的长公主,现下嫁为人妇,倒是多了几分女人味儿。身旁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薛腾,生得高大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从军营里出来的爷们儿味道。可这会儿,薛腾黝黑的脸紧紧绷着,走在长公主的身旁,老妈子般叮嘱道:“走慢些,当心摔着了。”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道:“放心,不会摔着你儿子的。你理我远点儿,热得慌。”
薛腾不听。换做往常,他早就将人扛起,直接抗到房里教训,哪里还这般伏低做小在她面前装孙子?只是薛腾记着自家娘亲的话,现下只能将这怀孕的妻子当成菩萨供着,任由她打骂使唤。
堂堂大将军,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如今竟落得对一个妇人言听计从的场面,若是被军营的弟兄们知道了,那他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长公主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瞧着过来的江妙,才粲然一笑疾步走了过去。
走得这般快!薛腾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忙跟在她旁边,道:“走慢些!”
长公主走到江妙的面前,烦恼的蹙起眉,用胳膊肘狠狠的顶了一下薛腾的胸,道:“给老娘滚远点!”
长公主是个习武之人,力道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轻飘飘的,薛腾被顶的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听着她的话,又道:“说了不说粗话的。”
长公主瞪他:“你昨儿不是也讲了吗?”
薛腾登时无力反驳。
长公主怀孕之后,婆婆便千叮咛万嘱咐,处处都有要求,也包括说粗话,免得让腹中孩子听了去,被教坏了可不成!可长公主是个豪爽性子,一激动便容易说粗话,薛腾也是,虽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可打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虽然生得一张斯文脸,跟着兄弟们混得久了,难免耳濡目染,成了一个爱爆粗口的糙汉子。
瞧着这对欢喜冤家,江妙倒是露出了笑容,对着长公主道:“长公主也有喜了吗?真是恭喜。”
的确是件喜事儿。
长公主弯唇笑了笑,拍了几下平坦的肚皮,道:“才三个月,早着呢。”
薛腾脸色都变了,一把拉着长公主的手臂,厉声道:“你当是西瓜呢,拍轻点儿。”
孕妇的情绪波动大,何况长公主是个直来直去的火爆脾气,让她安安心心养胎,这样不准做,那也不准做,简直要将她逼疯了。只能和薛腾打打嘴皮子仗过过瘾,在府中习惯了,现在当着江妙的面,也有些控制不住,道:“怎么着?我拍我儿子乐意,你瞎嚷嚷个什么劲儿?儿子随我,生龙活虎的,若是拍几下就娇气了,那日后生出来也不顶用。”
薛腾深吸一口气,对着江妙道:“妙妙,我带长公主先回去休息了,待会儿再过来同你说话。”
长公主道:“别,我好久没见妙妙了,还有事儿同她说呢……嗳!薛腾,你放我下来,不然老娘不给你生儿子了!”
薛腾不理,直接抱着这个闹腾的媳妇儿去玉明宫休息,好生和她约法三章才成。
这小夫妻俩,热热闹闹的,江妙瞧着有些羡慕。她和陆琉也是甜甜蜜蜜的,可他都是事事顺着她的……不过,她才不想和陆琉吵架呢。只是,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都怀孕了,江妙看着就有些眼馋了。
宝巾了解自家王妃,小声道:“王妃和王爷才刚成亲,这孩子马上就会有的。”她们这些在房里伺候的丫鬟,最是明白这小夫妻俩的感情有多好,每回行完房,那褥子湿漉漉的,瞧着就羞人。
江妙点头嗯了一声,才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遇见的,倒不是什么想见到的人。
卫宝铃也有些惊讶,她挺了挺背脊,用手托着后腰,挺着肚子慢吞吞的过去,道:“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宣王妃啊?”
今儿出席皇后生辰宴,卫宝铃自然不是独自前来的,边上有夫君冯玉泉陪同。只冯玉泉一瞧着江妙,眼睛便有些看直了。暗道成了亲,果真是大不一样,又想到自己这个妻子,刚成亲就大着肚子,半点都不能碰,让他还得和之前一样去找别的女人……这和没成亲有什么区别?就多了一个姑奶奶伺候?
冯玉泉手拿折扇“啪”的一收,动作如行云流水,甚是潇洒,且他模样也生得俊朗,眉梢处尽显风流,还当真有姑娘家被他这副风流姿态迷住过。可显然,这套在江妙面前不管用。冯玉泉尴尬的笑了笑,道:“江妹妹。”
卫宝铃心里可是一千个一万个嫌弃冯玉泉,可谁让她已经嫁了他,怀了他的孩子?肚子里这块肉,她先前知道的时候,是铁了心不要它的,可如今日子久了,也生出了感情。虽说她不喜欢这个夫君,却也没法容忍他当着自己的面儿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卫宝铃嗤了一声,道:“什么江妹妹,人家现在是宣王妃,小心被宣王听去,打断你的狗腿!”
冯玉泉一个哆嗦,想到去年自己不止一次被人打断过狗腿,不对,打断过腿,此刻瞧着这娇滴滴的小王妃,而又晓得这娇娇人儿是别人家的,且还是那个活阎王宣王的,他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冯玉泉当即便领着卫宝铃走了。
江妙略略低头,眼神黯淡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而后才问宝巾,“咱们去找王爷吧。”
宝巾道:“成,奴婢这就陪王妃过去。”
江妙不好直接去找陆琉,便让宝巾过去同陆何知会一声,她则在御花园荷花池边凉亭内等他。
池内荷叶田田,碧水幽幽,江妙静静站在一旁,想着方才遇见的人,一个个的,竟都怀孕了。说是不羡慕那是骗人的,可这种事情,的确是急不得的。况且此刻肚子还有些胀鼓鼓的,难受得厉害,江妙便越发懊恼,只烦躁的想赶紧见到陆琉。
听到有脚步声,江妙立马就转过了身,看着身穿宝蓝色锦袍的陆琉行色匆匆阔步而来,便立马扑了过去。
陆琉刚从御书房出来。这几年景惠帝依赖他,不想他去岷州,可他知道,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再者,如今他已是有家室的人,没有那么多多余的精力处理别的事情。
陆琉将怀里这个紧紧抱住,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温和的问道:“怎么了?”
江妙有些不好意思,小脑袋自他怀里抬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眼眸晶亮道:“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她又担忧的问道,“没耽误你的正事儿吧?”
陆琉说没有,便抱着她紧了些。
江妙嘴角翘翘,只觉得这样两个人也挺好的呀。她眉目染笑,小脸尽是新婚的甜蜜之感,之后下意识的拽着陆琉的衣袖,却见“啪”的一阵清脆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她忙从陆琉的怀里退了出来,低头去找,瞧见滚落到石凳旁的小瓷瓶,便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还好没有摔碎。
江妙长吁了一口气,准备还给陆琉,细细一瞧,觉着有些不对劲儿,遂将小瓷瓶拿到他的面前,抬头问他:“这是什么?你身子不舒服吗?”
上辈子江妙便随身携带药丸,对这类装药丸的小瓷瓶,最是熟悉不过。这辈子她从小就养好了身体,倒是再也没接触过这些。她担心陆琉的身体有问题,可他分明这般强壮,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旧疾。她看着陆琉,见他抿着唇没说话,越发是担心坏了,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妻子,竟连夫君随时再吃药都不知道。
陆琉见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这才一把抱她入怀,启唇道:“妙妙,咱们过几年再要孩子,好不好?”
江妙眼里蓄满了泪,生怕陆琉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病。这会儿听他说了出来,登时就愣住了,也立马明白这药丸是做什么的。
她被气哭了,攥着手里的小瓷瓶,狠狠往地上一扔,大声骂道:“陆琉,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