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司大郎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从远处飘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胯下的马匹突然抬起前蹄,一声长嘶,止住了前行的步子,整个马身几乎直立起来。
他被这马猝然一惊,差点就掉了下来。还好他有功夫在身,马术也算娴熟,立刻就稳住了身形拉紧了缰绳。但是这马前蹄再次落地之后,却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慌乱地掉转了马头,不管不顾地就从山道旁的斜坡上狂奔了下去。
广场上的众人见到此景,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那马慌不择路,从斜坡上大咧咧地狂奔下山,那哪里是奔,根本就是连跑带滑的,就这么两下,马蹄已经几次打滑,马背上的人险险地被往外甩了几次,还好司大郎功夫好,人像钉子一样黏在马背上,到底没被摔下来。
可那马竟不管路况,只一味往前狂奔,速度很快,旁边都是低矮的灌木丛,枝桠尖利,司大郎也不敢就此跳下马,只能骑虎难下的把自己定在马背上,任由那发狂的马狂奔乱走。
广场上的众人这才有点反应过来,纷纷回头去找自己的马,准备上去追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回头一看,只见一匹白马从广场旁的斜坡上穿梭而过,直奔那疯马而去。马背上衣袂飘飘,却正是摇光。
众人再次惊呼出声。摇光率先打马救人,这就已经让一众老于世故的护卫们惊讶了,而她驭马竟然不走山道,像那疯马一样,直接从坡上奔下,欲走直线,这就更加让人惊疑不定了。
那疯马是因为慌不择路,在没有修整过的斜坡上跌跌撞撞,让马背上的人险象环生。摇光倒好,主动策马走这样的路,不是自讨苦吃吗?立时就有轻看她年纪性别的护卫在心里暗骂她愚蠢冲动,自行骑了马准备绕道去援救。
谁知余下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马上的人也忍不住回头观望,只见摇光打马利落的穿梭在斜坡上的那些低矮灌木中,并没有受马蹄打滑和速度之困,甚至抵达出事的山道时,身子还往左边一措,整个人从马鞍上离开,俯身自山道上捡了一样东西,才又轻轻一蹦,回到了马背上。
这一番马上表演,让在马背上过生活的几个护卫都惊叹不已。摇光马术的高超,在这一刻才真的展现了出来。
李四郎的眼光中迸射出火花,紧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这个一见惊艳,再见惊讶的女子到底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整个广场上的人,包括那些奴仆们都屏住了呼吸在看着这场角逐,全都忘了该打马追上去的事。唯有阿吉眼中闪着嫉恨的光芒,恨恨地看着摇光在众人的瞩目下,出尽这场风头。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摇光已经驾驭这白马,连跑带跳的接近了那匹发疯的马。距离那马还有一个马身的时候,摇光把连着缰绳的一条打马绳扬了起来。
她其实在出门的时候,就把这根绳索加长了一倍,做了这个准备。此时距离正好,她拿起绳子在头上打了一个转,往前一抛,准确的在那疯马的脖子上围了两圈,这时她和那疯马的距离更近了,只差了半个马身。她连忙收紧手上的绳子,那马头被她拉得一偏,改了方向,速度却并没有降下太多。
摇光只好拉着绳子,伴着这马的脚程,一起并肩往山林深处跑去。
两人两骑就这样渐行渐远,一忽儿就看不见影踪了。
广场上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仆人们立时慌乱起来,纷纷奔走着叫嚷,安排人骑马去找,那边的护卫等人及李四郎也都纷纷打马顺着山道,往她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扰攘了好一阵,这广场才渐渐安静下来。而此刻天色已经擦黑,没有人注意到广场的一角还有一个女婢一直安静地伫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因自家主子这番冒险而惊慌失措。
远远地,李婉娘的身影也出现在广场上,她静静地看着阿吉的背影,研究了良久,才转头看向摇光消失的方向,一脸的平静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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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摇光追上那疯马,才发现这马癫狂起来,蛮力很大,在灌木从里奔走,竟然不顾脚下被灌木刺伤,只一味的狂奔,她连连用力拉了几次,都止不住它的速度,反而让那马狂性大发。更加慌不择路。
她的大白马又没有疯,遇到灌木丛当然不会不管不顾地踩进去,要么跳跃过去,要么绕开,反而没有了那疯马的速度,渐渐就有点落后了,她只好拼力用绳子把那疯马奔跑的方向调整了几次,尽量避开险地来走。
司大郎的马术不如摇光,不像她在这样惊险的路况上,马匹飞跃颠簸时,还能只靠两腿固定身体,他在马上四肢启用,也只能拼尽全力稳住自己不要被摔下。
初时见摇光一下就把他的马套住了,他心中还一阵欣喜,谁知那马虽被套住,却并不就此停下,反而让摇光的马也因此受制。
他就有点明白过来,自己的这匹坐骑,是朝廷钦赐下来的西北战马,彪悍壮实。摇光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小娘子,马术再精良,力气却是没多少的,所以无法靠一根绳子就把这匹马牵制住。
他见摇光频频控马失败,就叫嚷着,让她放手停下,不要再管自己,否则可能她等下也会出事。
摇光此刻却是懊恼不已,她没有想到这马的反应如此大。她准备的那些粉末,会散发一种刺鼻的味道,马闻了就会惊慌避让。
她原本的设想是让这马在原地慌乱一阵,她立时打马来救,就有了一个机会和司大郎套一个深一些的交情。
谁知这马居然凶悍无比,可能也正有些情绪躁动,这下一闻那味道,竟然完全发了狂。须臾之间,已是险象层出。眼看着一个不好,可能就会有人受伤。摇
光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危险,此刻已是又惊又悔,倔劲上来,更加拼死了力气不愿意放手,一定要把那马制住,把司大郎安全救回去不可。
这一人两马不断地较劲,越走越远,渐渐已经迷失了方向。司大郎这样强壮的身体,在马背上都有些颠地晕头了,只摇光还死咬着牙,不肯放开手中的绳子,时不时的使力企图让那疯马停下来。
终于,那疯马似乎是力气用尽了,开始减下速度来,摇光此刻全凭一股劲在撑着,见此时机,最后使了一把力,没想到这次,居然就让那马停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从白马的背上掉了下去。
已经先一步跃下马的司大郎见此一惊,连忙一个箭步上去,倒是接了个正着。摇光温软的身体跌入他的怀中,处子的幽香簌地传来,让他的心禁不住猛地一缩。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他才发现,此时他们正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饶是他每年都会在这一带巡视茶庄,打猎策马,但都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
四周的树木不再像茶庄周围那般,全是低矮的灌木,而是高耸粗壮的松木和桦木,地上全是厚厚地落叶铺成,踩在上面软软的,触不到地。可见这里人烟罕至,已是山林深处了。
可喜的是,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一个湖,湖水在月光下清澈莹亮。摇光那匹白马此时已经跺到湖边饮水去了。自己的那匹马却筋疲力尽地卧在原地,低低地喘着粗气。
他看了看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摇光,想了想,就把她抱到了湖边。好在那湖边大石头不少。他找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燥的石头,把摇光放上去,自己去湖边,用手掌掬了水来淋她的脸。
这样来回了三四趟,摇光终于嘤咛一声,清醒了过来。
司大郎见她睁开了眼睛,暗暗松了口气,温和地问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摇光初睁眼睛时,还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子微微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又听到了司大郎的问候声,顿时想起了之前的情景,慌忙撑起身子来,急急地问道:“马,马呢?它怎么样了?”
司大郎没想到摇光清醒过来,居然第一句问的不是人,而是马,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口中却答道:“你的马没事,在湖边饮水呢。它定也是累惨了。”
摇光伸头出去,就看到了左侧一匹白马正勾了头在湖里饮水。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司大郎的那匹马,心中一慌,问道:“你的马呢,它在哪里?它怎么样了?”
司大郎没有想到她会问自己的马,心中疑惑,嘴上却不耽误地说道:“就在这里不远,它估计是脱力了,趴在停下来的地方,就没有动过。我因为要先把你救醒,所以还没顾得上查看它。”一边说,还一边指了个方向。
摇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斑驳的树影下,似乎是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那里。
她看了看,就翻身从石头上下来,一边说道:“我去看看他。”
司大郎见她步履蹒跚,就伸手扶着她道:“你小心一点,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摇光毫不在意地胡乱应着,也不看他,只管朝那马走去。
走到了马匹身边,摇光就蹲下身来,轻柔地抚摸它的鬃毛,一边查看它的情况。
这是一匹棕色的公马,摇光一眼就看出它有大宛马的血统,一般都是用作战马的。这样的马,一旦被激发了野性,就会肆意发狂,很难制服。
摇光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司大郎骑的居然是这样一匹马,所以才大意的用了那药粉,居然就激发了它的狂性。
此时它无力的卧在地上,四蹄都有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口鼻却干燥异常,显得非常虚弱。
摇光心疼地看着它,想了想,对一边的司大郎说:“有没有办法把它搬到湖边去,需要喂它一些水,否则他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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