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醉翁之意(1 / 1)

云伴鲜的右眼眼皮近来老是跳个没停。

这天切菜时,她顺手拈了一小片嫩叶贴在上头,奈何好半天过去了,这上眼皮还是没个安生。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云伴鲜觉得,大约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落自己头上了。可替她打下手的大石头却认为,男左女右,指不定是什么好事儿呢。

云伴鲜不以为然。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呀?想她兢兢业业伺候万岁爷这么多年,把大好的青春都扑在了他的身上,他倒好,平日里可劲地夸她,偏偏到了南巡的关键时刻,居然没有带上她,反而叫某个特能溜须拍马的小人占了便宜。

想想她就憋气,好不容易逮着个出宫远游的机会,却被那个手艺不如她但脸皮厚过她的家伙给抢了去。哦不,那个人不光是厚颜无耻,更重要的是,他还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小白脸。

说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儿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呀?还给不给那些三宫六院留活路了?

对于这个竟然也要看脸的年代,云伴鲜真真是快要绝望了。她垂眸瞅了瞅倒映在水缸里的清秀素颜,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一进门就听见云姑娘唉声叹气的,这是怎么了呀?”

人未到,声先至。云伴鲜有点儿耳背,听不出这不阴不阳的声音是出自谁口,只晓得说起话来如此气定神闲的,那八成是贵人手下的奴才。是以,她忙不迭换上一脸笑容,眉目生辉地循声转身。

“今儿是吹的什么风,把公公您给吹来了呀?”眼睛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呢,云伴鲜的两层嘴皮子就先活络开了,直至她定睛瞧见了服侍太子的明喜公公,这面上的笑意才不着痕迹地凝了一凝,“给公公行礼了。”

不过,她还是言笑晏晏地朝着来人福了福,把明喜公公乐得“哈哈”笑了两声。

“云姑娘多礼啦,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杂家哪里受得起云姑娘的礼。”

云伴鲜也不多言,只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低眉顺目地立在来人的身前。

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爷身边的人大老远地跑来这御膳房找她,肯定是有事,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对方不开口,她才不想主动凑上去找事儿。

可惜,她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人不可能因为她装傻充愣就白跑一趟。这不,明喜公公笑呵呵地打量了她片刻,眼底里的深意这就多了几分。

“云姑娘啊,太子爷近日胃口不好,老惦记着姑娘在除夕宫宴上现烤现呈的杂肉串。眼下,那烤肉的架子都替姑娘预备好了,姑娘你看你何时得了空,随杂家去东宫走一遭呗?”

来人话未说完,云伴鲜的心肝儿就微微一颤。

太子爷惦念什么不好,偏就惦念那需要当着食客的面制作的烤肉串。这背后藏着的意图,她不愿多想都不成。

可是,她想得再多也不管用啊!万岁爷带着皇后及一众嫔妃去南方游山玩水了,临行前命太子监国,眼下,太子就是这皇宫里最大的主子,纵然她是万岁爷钦点的御用厨娘又如何?现在是皇帝的儿子要借她去替他做一顿烤肉,落在谁眼里都是合情合理,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当奴才的,岂能不从?

话虽如此,不死心的云伴鲜还是绞尽脑汁地寻思着合适的借口。无奈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能寻思出个所以然,故而只得面不改色地应下,目送明喜公公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一旁的大石头见她脸上的愁色更浓了,当即疑惑不解地跑过来,愣头愣脑地问:“师傅,太子爷让您去给他做吃的,您怎么不高兴呀?”

云伴鲜愁眉不展地瞥了这傻徒弟一眼,丢下一句“你懂什么”,就自顾自跑去掀了一只锅盖。

热气腾腾的白雾伴着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弹指间迷了女子的眼。云伴鲜只觉眼皮又冷不丁跳了跳,待她抬手去摸时,适才贴上的菜叶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翌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云伴鲜惴惴不安地去了太子所在的东宫,后头跟着大石头等大小厨子。一路从殿外行至院中,她却始终没看见烤架的影子,这心里头不由得就沉了沉。

毋庸置疑,太子是将烤肉用的炊具都放在了屋里。换言之,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时辰,她都得跟他共处一室——指不定,没多久就会演变成独处一室。

心下愈发忐忑,面上却不能流露半分,云伴鲜眼观鼻、鼻观心地随领路的太监行至外室,在距离主位约莫三丈的位置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屈膝下跪。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谢殿下。”

女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却并未急着抬头对上太子的视线。然而,她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的目光已然毫不避讳地在她的浑身上下游走。

云伴鲜是个宫中厨娘,因为做得一手好菜而深得皇帝的赏识,品阶要比一般的御厨高一等,穿着打扮自然也就特别了些。可惜,她这人向来不爱涂脂抹粉,因此,在御膳房里煮菜的时候,往往是以素面示人。不过,一旦需要面见贵人了,她就断不能失了礼节。

正如今时此日,她虽如同往常一样身穿御厨宫服,却难得勾染细眉、略施薄粉、口含朱红,甚至还戴了对小巧的白玉耳坠,整个人看起来都娇美了许多。

太子将这令人耳目一新的女子看在眼里,唇角不经意地扬了扬。

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定不会差。饶是对方隐藏得再好,他都能一眼挖出她这颗故意让自己蒙了尘的珍珠。

“东西都摆在那儿了,开始吧。”

云伴鲜隐约察觉到,徘徊在她身上的视线已越发放肆。她微微皱起眉头,却意外听见了太子语气如常的一句吩咐。她不免愣了愣,又立马回过神来,不卑不亢地颔首领命了。

面不改色地走到一只盛满水的铜盆前,她将自个儿的双手洗净了,接过助厨递来的白布,擦干了手,就由着候在一旁的另一个助厨替她戴上了袖套又系上了围裙。那边厢,大石头也已准备就绪,两人交换眼神后,便手脚麻利地干起活来。

没多久,猪牛羊肉的香味就溢满了太子的寝宫,加上适时播撒在肉块上的秘制调料,那股子香飘飘的气味,别提有多诱人了。

然而,就在几乎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在云伴鲜手中的烤串上时,把她召来烤肉的男子却只一门心思盯着女子姣好的容颜,偶尔往下挪一挪目光,看的也是那双细嫩白皙的柔荑。

这一双烹调出诸多美食的小手儿,该是怎样的柔若无骨……叫人销魂呢?

座上男子心猿意马之际,堂下女子已然将滋着油花的烤串呈给了屋里伺候着的宫女。宫女小心翼翼地把佳肴端到了太子的跟前,这才叫后者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思绪。

他抬手拿起一串烤牛肉,先是放在鼻翼下吸了口香气,然后才慢悠悠地把它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那两只巧手,做出来的东西果然鲜美可口,难怪酷爱品尝各类美食的父皇会如此器重这手的主人。

“确实是人间美味。”太子不紧不慢地吃了两串,就用帕子优雅地擦了嘴、抹了手,“赏。”

“谢太子殿下。”以云伴鲜为首的几个厨子赶忙行礼谢恩,转眼间便继续忙活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云伴鲜已经翻着花样替太子烤了许多肉串,还弄些了素食,也博得了太子的喜欢。渐渐地,没见太子有任何越轨之举的她,也就放下了戒心,不知不觉地投入到了锅碗瓢盆之中。

那之后,太子吃饱喝足,便许他们一行人领了赏回去了。大石头和其中的两个助厨皆是完完整整的男人,不能在御膳房之外的地方久留,因此,尽管除云伴鲜之外的三个厨娘很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多看看这富丽堂皇的东宫,但一行人还是不得不守着宫里的规矩,跟着领路的太监往回走。

然而,就在走在最前头的云伴鲜彻底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后方忽然追来了一个步履匆匆的太监,拦下他们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说,太子爷突然记起还有一样宝贝忘了赏她,让她随自己回去领赏。

云伴鲜转眼间就变了脸色。

太子果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心里头虽然亮得更面明镜似的,但云伴鲜还是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毕竟是太子爷亲口说另有赏赐,她一个御膳房的厨娘,怎能不识抬举?

于是,在一群跟班艳羡的目光中,云伴鲜揣着颗怦怦直跳的心,跟着前来传话的小太监折回了东宫。

这时,太子的屋里已然没了烤架的踪影,徒留些许飘散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叫以食为天的云伴鲜没法安下心来。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独自坐在高位上的男子,同先前一样,在该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毕恭毕敬地向他叩拜。

得令起身之时,她偷偷瞥了瞥四周,发现之前侍奉着的宫人们业已被悉数屏退,这心里头就更是七上八下了。

虽说这光天化日之下,太子应当还不至于……

一个念头尚未成形,她就以余光瞥见了男子起身向她靠近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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