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氏等人转过殿基向后走了,朱由榔这才携着妻子漫步走下殿阶。步撵已经在下头等着,深秋的梧州白天还算暖和,到了夜间就寒气逼人了,上了步撵后,朱由榔见王氏身体微抖,怕她冻着了,便取下身上的羊皮小袄,轻轻披在了她身上。
身上裹着朱由榔的袄子,王氏顺势将头颈伏于他的胸间,看着怀中的玉人儿,朱由榔心中鼓荡着柔情蜜意:“今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熟知历史的他知道作为南明的末代皇后,王氏的命运也很悲惨。在原本的历史上王氏和永历皇帝朱由榔不停地流亡,受尽磨难,备尝艰辛,即便这样,依旧没有挣开命运的束缚,最终一起成了清廷平西王吴三桂的阶下囚,死后既没有谥号,也没有葬礼,甚至连墓穴都没有,连一个平民百姓死时应得的荣耀都不具备,悲夫!”
看着她柔弱消瘦的身姿,朱由榔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今世的生活虽然才刚开始,但他已经有了爱他的妻子,和疼他的爹娘,朱由榔不想失去她们。
“爱妻,我不会让你再重蹈历史的悲剧,我们一定会平安幸福的走下去的,放心吧!”朱由榔心里默默地念道,双拳捏得紧紧的,迷茫的眼神中,渐渐充满了坚定之色。……
半个月后,桂王府后花园内的小较场内,朱由榔身着箭衣武服,穿着千层底的布鞋,步伐沉稳,双拳大开大阖,虎虎生风,整个人身体犹如一块转石的巨石,正在全神贯注的演练着明朝时军中较为流行的劈挂拳。
前世的他非常痴迷国术,为此还特意进了国术俱乐部学了不少拳术和掌法,劈挂拳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套拳法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远则长击,近则抽打,拳法硬朗,威力很大。
劈挂拳的每一招每一式朱由榔都演练得无比认真,前世只是把拳术作为兴趣的他,这一世已经把它当成了在这个吃人的乱世中最为重要的一道保障。
自从魂穿到这个世界,朱由榔一有空闲就苦练武艺,为此王府上下还颇为吃惊,想不通一向文弱的永明郡王怎么突然练武了,还练得有模有样的,面对父王朱常瀛的质疑询问,朱由榔以强身健体,防身救命的由敷衍了过去
等一套劈挂拳使完后,他的额头上已然沁出了一丝汗珠。
“殿下练得真好哇,真威猛!”
说话的人个子不高,但神色精干,肩宽体壮,猿臂蜂腰,标准的武人身形,他穿着短褐灰衣,头上幞头,腰间悬刀,脚穿皮靴,一副王府护卫家丁的装扮。
明初藩王都有自己的封国,封国内设有三个护卫①,每个藩王都有少则三千多则近两万人的王府护军随时听候调遣。
①护卫:这里的护卫指的是亲王府中的一个军事机构,全称护卫亲王指挥使司。
自永乐即位后,表面上对宗室赏赉有加,恩礼甚隆,却又唯恐诸王效法自己,起兵造反,于是渐次革夺了亲王的护卫,削除其兵权,此后明朝历代皇帝都袭校其法。
到了明中后期,除了传承自太祖时的蜀王和靖江王等寥寥几个宗藩还保有一个护卫的王府护军,后来晋升的藩王极少还有护卫了。
不过随着卫所制的瓦解,这些军户出身的王府护军大多逃亡了,没逃的也都成了军官们手下的佣农,无丝毫战力可言。
至于隶属于锦衣卫系统的王府仪卫司仪卫,在世袭了两百多年后,除了能充当仪仗队外,已无其他用处,根本保护不了亲王府的安全。
所以随着明中后期军队中家丁制的盛行,亲王府一般也会在朝廷容忍的范围内招募个几百家丁护卫王府,这些家丁入募前都有些武艺底子,再加上粮饷丰厚,所以都还有些战力,不说打仗至少做个保镖还是够格的。
前不久张献忠的大西军杀到衡州府时,桂王朱常瀛就是靠了麾下的几百王府家丁的拼死护卫,才顺利摆脱大西军的追杀,成功的逃入了广西。
“呵呵,花架子罢了。”朱由榔谦虚一笑,道:“孤素知张队头拳法了得,是王府家丁中难得的拳术高手,今日特想向你请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
“王爷,这可使不得!”桂王府家丁队副队头张德宽一听郡王爷要跟他比武,立马慌了神,赶紧劝道:“臣微末之技不堪入眼,王爷千金之躯,怎能效武夫,行搏击粗鲁之举,还望三思!”
朱由榔听完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武夫怎么了,当年太祖高皇帝,手提三尺剑,浴血奋战,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再有成祖武皇帝,北逐大漠,五征蒙古,靠的就是武力,以武定国!
孤是太祖子孙,不敢忘记先祖的文治武功,如今欲以实战来提升骑射武艺,怎能算粗鲁之举?说到底孤看你是怕输吧?”
“臣不敢!”一听朱由榔怀疑他十几年练就的本领,张德宽内心也被激起了一丝火气,他抬首挺胸,道:“臣只是怕到时候不小心伤了王爷,百死难渎罪过!”
听闻此言,朱由榔眼神中便已经是有藏不住的笑意,这一番老子唱念作打,到底是把他激了起来!
“放心吧,不管受伤与否,孤恕你无罪!”为了彻底打消他的顾虑,朱由榔又提前给了承诺。
“那就恕臣无状了。”
张德宽也是个耿直汉子,他说做就做,先是抱拳行了一礼,继而侧身扎了个马步,做出了蓄力待发的样子。
朱由榔一看张德宽的架势就知道他是个久练武艺的汉子,下盘很稳,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他双拳紧握,沉腰扎马,也开始全神戒备了起来。
“臣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