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夜央没听懂“系统”二字,目光在燕锦的发丝上逡巡,始终不敢看他的脸,半晌,怯怯的道:“系统是什么?”
燕锦放下茶盏,转头直视他,“一种非自然诞生,却可以像人类一样有智慧的生命。”
他又补充道:“你可以视为一种专门派来助你的,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存在。换言之,不把我当人看就对了。”
随后华夜央清楚的看见,燕锦洁白的额头上渐渐伸展出一对青色龙角。
他睁大眼睛,太过震惊,一时失声,“你、你是妖精?”
燕锦无声凝视他。
那目光不含任何意思,华夜央却突感羞愧,低下头道:“对不起……”
龙是一种很吉祥的代表,他刚才的话真是太失礼了。
华夜央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是神仙?”
“不……你把我当天外来客就行了。”燕锦走向门外道:“你昏睡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沐浴了。”
华夜央的脸腾地烧红,却无法拒绝。他的确该净身了。
正房旁边有一间耳房,用来做浴室用。
月凉如水,燕锦所买下的这栋城郊外的住宅,面积不大不小,下人不多不少。他就近叫几个人去准备好热水和寝衣。
因为华夜央是双性人,不能暴露身体的秘密。他特地嘱咐寝衣要交到他手上,让他亲自送去。
等热水备好,华夜央进入桶中沐浴,寝衣也送来之后,燕锦进入耳房内,在屏风外对华夜央道:“寝衣我就放在这里了。”
华夜央传过来的声音不知为何,十分僵硬,“多谢……麻烦您了。”
他的话无人回应,耳房内除了水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寝衣放置好后,燕锦悄然无声地进入屏风内部。
水汽氤氲,白雾缭绕。
屏风内和屏风外好似不是一个世界。
华夜央背对着人,深黑的长发浸在水中,粘腻的遮住了苍白的背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的拨弄出几串水珠后,往身上洒去。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动作一顿,猛地转过身来。
燕锦与他的视线撞到一块,一瞬间,华夜央的脸色惨白了几分。
易容药丸此时已经失去效果,华夜央清媚宛若黑鸢尾的脸正式显露出来,那仿若从骨子里透出的清纯与妖丽,带着仿佛能够诱人坠入深渊的魅力。
他的身体白皙而又瘦弱,单薄的胸膛上,滴滴透明的水珠顺着身体的起伏不断下滑,经过两点色泽深沉的缨红,再往下,回归水域。
在涤荡的水波中,纤细如水蛇的腰肢纤毫毕现。
并不蕴涵男人该有的爆发力,却诱惑力十足。
燕锦视线继续往下,目光直达水面以下,一双手却突然横亘住他要窥伺的地方。
“放开。”
低沉的声音令华夜央颤抖了下,不禁回想起霸道的承天帝,他低下头来,手渐渐有往两旁放开的趋势,
燕锦却在此时忽然收回视线,问道:“如果下次你面对的是真正的不怀好意的恶人,你也要像现在这样,屈服和顺从吗?”
华夜央呆住,他大脑飞转,心下思量。正要回答时,燕锦却迅速截断他的话。
“你不用回答。”
现在的华夜央即使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恐怕行动上也不一定做得到。
燕锦侧身,倚靠在屏风旁,双手抱臂,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第一,我不贪图你的容貌,所以无须担心我会像某些男人一样对你强取豪夺。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个男人的话,就做好男人该有的样子。不要总是一脸娇弱,好像所有人都应该怜惜你一样,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第二,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你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但我并不想因为这点要挟你,我希望的是彼此能够互相信赖,即使有一方因为某些事情性格大变,也不忘当初;
第三,沐浴完后将你在边境的生活经历和认识的人都详细的告诉我。有些事情,绝不能让步。比如尊严。”
他说完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
华夜央彻底呆愣住。
他回想过去的十几年,如同一根芦苇般,扎在沼泽般的华家里过的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随后又如同渺小的蜉蝣般,在承天帝的后宫中挫折不断,艰难生存的日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把他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看待。
他尝到一种无法自抑的欣喜和激动。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焦灼感,在他的心灵深处灼灼燃烧,如同濒死之人般,极度的渴望拯救与温暖。
燕锦坐在正房内的一张紫檀雕花椅上。
他回忆了一遍刚才的自己,确定和剧情中并无人类感情,却能时刻模拟出各种情绪,擅长教育人,但性格并不稳定的系统形象没有太大出格。
又想到经过宅斗和宫斗,遭过毒打和诬陷,却仍然清纯如水的华夜央,心中思忖这株菟丝花还有许多地方得细细培养。
待华夜央洗濯完后,已过了半个时辰。
他打开门,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耳边,寝衣服帖的穿在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雄雌激素共存的缘故,华夜央在具备男人该有的一切特征的同时,还自带了女性的媚气。
此刻的他,规规矩矩,无论是穿着还是走路的姿势,都跟正常的男人一样,却偏偏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风情。
燕锦目不转睛的阅读手上捧着的武功心法,华夜央出来后,也不抬头看他,抛出的手巾却正好盖在他头上,“自己擦干净。”
接着,让华夜央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开始讲述自己这一年在边境的生活。偶尔有语焉不详的地方,燕锦会让他停下来,细细询问一二。
等全部讲完后,夜色已渐深,房间外虫鸣不绝,映衬着夜色的静谧。
燕锦将手中的武功心法放下,“真相大白了。”
华夜央疑惑的看他。
燕锦循循有序的问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人看重的地方?”
在没有易容前,华夜央最令人重视的是脸。易容完后,大概只剩下……
“钱?”
他的盘缠里有几片金叶子,即使不赚钱,也足够养人一辈子。
“是谁看到了你的钱?”
“赵文。”
赵文是华夜央在边境生活,正处迷茫时所遇见的人。正是对方,他才从醉生梦死的日子里挣脱出来,下定决心过上跟赵文一样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然而随着燕锦的提问,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有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正在浮出水面。
“此人性情如何?”
“重视亲属朋友,其余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他的家境状况如何?”
“不怎么样,有几处急需用钱的地方……”
“你所在的那家人的当家主母如何?”
华夜央擦头发的动作顿住,微微有些犹豫,道:“有点贪婪,又有点精明。”
“那主母为什么要鞭笞你?”
“我……勾引男人。”这个理由现在一想,不免有点冠冕堂皇,华夜央搬出来时,脸色不禁一红。
燕锦下结论:“所以只要赵文禀告主母,就可以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主母鞭笞你,是为了独吞你的盘缠。你死后,那些就都归她了。而赵文,就是一切的起因。”
“可是……”
华夜央眼神中透露出痛苦,赵文背叛了他?
他下意识不愿相信,想要反驳,却很快恹恹的闭上嘴。
在后宫中生活过的人,或多或少的都经历过好几次背叛。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燕锦将手中的武功心法抛向华夜央,后者慌乱的接住,他道:“有时间痛苦,不如把这些时间都用起来练武。我没有证据,只是听你讲述,擅自推测而已。你也可以亲自去调查真相。但这些,都得建立在你有实力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