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一道清冷悠长的狼嚎之声在这片夜色笼罩的天地间响起，脸盆大小的月亮挂在半空，照出下方这片森林的幽冷空寂。
“咦……”，在这片森林正对的一道绝壁之上，一个黑影听得这声狼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收了收挂在腰间的绳子，黑影嘴角噙起一缕苦笑。
“看来是待的太晚了，也不知道这么晚才回去会不会被师傅责骂，再说好不容易采到的药草，天这么黑，丢了可没地儿找”
说罢，黑影拿起地上的一个装满药草的背篓，结结实实的捆在了背上，又仔细确定了一遍不管自己怎么动都不会漏掉东西，才不紧不慢的走到绝壁洞口。
在月光照耀下，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出现在半壁的一个洞口处，少年眉目清明，生得一张俊俏的面孔，头发高束，紧紧的绑在头顶，这是这个地方采药人十分普遍的打扮。采药人经常要顺着绳子爬上爬下，头发高束绑紧便不会碍了视线。
“啪啪”，少年拍了拍背后的背篓，自顾自的笑道：“药兄，别跟丢了啊，老弟这副身板儿可就仗着你呢，现在，我们就……”
少年边说边向洞口外侧移动，最后竟是猛然一跳，空中传来他的余声。
“出发……呜呼，哈哈……”
少年黑色的身影在空中极速下降了起来，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线条，嘴里发出痛快的吼叫声，看他的表情，却很是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
“嗷呜……呜，呜！”
一处峰头再次响起狼嚎之声，不过大概是被少年在空中纵情的吼叫声吓住了，几道呜声倒像是卡在了伸长的脖子里，呜呜咽咽，兀自跑下了山头。
“哈哈”，少年在空中张开了双臂，像是只俯冲的鸟儿一般，像下方这片森林飞去，从他的眼中分明可以看出这种极限运动带给了他很大满足感。
“吱……”，一道细碎绵长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少年飞过了一颗巨树的枝桠，绳子搭在了上面，树枝被压的吱吱作响。
由于惯性的作用，少年再次以圆周运动向绝壁方向撞去，然而绳子的长度显然是经过少年仔细计算过了的，少年并不担心会撞在绝壁之上。
几次摇晃，少年终于是停了下来，麻利的解开身上的绳子，少年稳稳的落在了另一根枝桠上，顺着大树主干滑了下去。
抖抖背后的背篓，药草还在，少年露出满足的笑容，同时望向前方，那里隐隐闪烁着灯火，偶尔能传出几声犬吠。
少年正要加快步子赶回家去，却听得一声年迈的咳嗽声响起，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僵住。
“师……师傅？”，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少年叫出了声。
“哼哼，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呢！”，在少年闪烁的目光中，树后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虎着一张老脸。
“说了多少次你身体差，要在家安心养病，你倒好，非要出来采药，要不是你这次回来的晚，老头子我出来找了找你，还不知道你能干这么胆大的事儿呢，你说那么高的地方，你万一……”
老人瞪大了眼睛开始数落起来，少年眉毛一挑，低头温顺的听起训来，脸上却满是无奈之色，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扶在了老者的手肘上，慢慢的托着老人往村里走去，嘴里不时的应着“是，是，我下次不敢了”之类的话，老人这才松了松眉头，看着旁边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少年，欣慰和担忧复杂的纠结在他的老脸上。
少年唤作木凌牙，而他口中的师傅，也就是那个老人，是这个村里有名的老大夫，人人都叫他老张头，一老一少相依为命，老张头没有其他亲人，木凌牙虽然是他捡的，但两人的感情却不比亲爷孙差，只是平日以师徒相称。
此刻，在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内，老张头仔细翻看着木凌牙采回的草药。
“金线草，龙须草，天魁子，龙舌线，狗头星……”
老人一点一点的排开这些草药，眉头却锁的越来越紧，木凌牙见状也是脸色难看，暗叫不好，其实从一开始老张头要翻看他的草药起他就觉得事情不妙。
“小牙，你跟了我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这些药草的功用吧？今天你来说，我来听听看”，老张头眼神一凛，神色严肃的看向木凌牙。
“这，师傅，这……都是些养身体的药，徒儿记得清楚”，木凌牙咬牙一挺，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说真话的模样，可老张头岂能那么容易被骗？
“哼，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还是说我老张头教徒无方，十五年来把徒弟就教成你这个水平？”，老张头对木凌牙的不老实很是不满，故意提高了几分音调。
木凌牙闻言只得低下头去，但不论老张头怎么说，木凌牙都不肯改口半句，老张头到后来竟是把药草狠狠一丢，晃悠着走进了里屋。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他们要抓就抓我，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去，用那些短时间提高身体素质的药没用，副作用太大，要当我是师傅，就别给我瞎捣乱！”
老人一字一句说的分明，一点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仿佛要把自己最精壮的一面展示出来一样。
“师傅他……他知道了？”，木凌牙闻言一愣，做出这个猜测。
早在前几天，木凌牙去采药的时候，就有隔壁镇子的采药人告诉木凌牙这些天军队在到处招人，说是前线打仗战事激烈，急招军医和精壮男子，让木凌牙注意些老张头，毕竟老张头在附近一片地带可是出了名的民间神医，肯定早被纳入了招收名单。
故此木凌牙才生出了用药物强行提高身体素质的想法，想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代替老张头去当军医，他知道自己身体素质肯定不过关，药物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却不想还是被老张头知道了这件事。
“师傅，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天天要你喂药糊糊的小孩儿么，我还想多给你喂几年药，养几年老呢，谁也别想抓走你！”
木凌牙露出坚毅的眼神，下定了决心，只是身体却突然躬了下去，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却被凌牙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嘴角兀自留着一丝淡淡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