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时安静,所以外面的惨叫声也就更加清晰。
白芷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看着赫连君尧的神色,也不敢多劝一句。她虽得他殊宠,却也没弄明白帝王心,妄自行动若是惹他不快,自己得不偿失。
每个人都呈雕像状坐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嘉德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靠着椅背,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听白兰惨叫了几声。只有初见同学一个人撒着欢儿地在吃餐前冷盘,一点也没被那毛骨悚然的尖叫影响。
冷盘吃完了,外面的惨叫声也就弱了。赫连君尧微笑着开口:“各位都是高门之女,宫中规矩不用朕细说。若是谁犯了规矩,朕不会徇私。也希望各位和平相处才好。”
众女纷纷应声,一个个坐得端庄极了。后宫这时候只有她们十一人,虽然有的人位分低,但是也是有机会见龙颜的,现在若不抓紧机会,等到以后人多了,再想出头就难了。
后宫女子向来的目标只有三个:后位、圣宠、子嗣。能得其一,也就不枉她们在这宫里葬送年华。
宴会开始,三位美人亲自换了舞衣起舞。总归是内宴,只有圣上和嫔妃外加一个公主,所以跳舞也不算太难为情,能让皇上看见自己就行。
赫连君尧让初见将她的桌子搬过来了些,然后帮她夹菜玩儿。后宫的节目舞蹈都无趣得很,他还不如拿筷子夹着肉逗沈初见呢。
白芷从白兰出去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低垂着眼。宁双儿在她旁边看着,忍不住又开了口:“昭仪娘娘这是在担心白二小姐么?”
眸子微睁,白芷侧头冷冷地看了宁双儿一眼,道:“宁婕妤,食不言。”
宁双儿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矫情!”
她就不信席间皇上若是找她说话,她也能说个食不言!有几分像那个人,还真当自己是那个人了不成!
白芷继续发呆,面前的菜都没动几口。反观初见那张桌子,嗯,吃得挺干净的。
赫连君尧忍不住道:“你也太能吃了,若不是在这里,谁养得起你?”
初见嘟嘴,捏捏自己的肚子,嘀咕道:“自己养自己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赫连君尧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信你就是傻子”几个大字。
初见龇牙。
她其实想过万一有一天要是离开这富贵窝要靠什么为生。其实自己会做的挺多吧,可以做很多小孩子的玩具,保管这里没有。也可以做好吃的,还可以做化妆品。
啊,对了,说起化妆品,现在后宫女人也有了,市场也有了,她等会要回去研究一下,用什么把铅粉给代替了。她们嫌命长,她还怕赫连君尧误食呢。
女子就该像她一样素面朝天才安全嘛。
“皇兄,晚上你会去哪里?”初见小心眼地问了一句。
赫连君尧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朝乾宫。”
看透她的小心思实在太容易了,这丫头一直在担忧什么?怕他宠幸谁么?可事实是这群女子只是来装饰后宫的,还有…
“啊!”白芷突然叫了一声。
大厅中间三个美人正在跳扇舞,但是不知是甩的力气大了还是怎样,一把扇子脱离了韩美人的手,直往白芷的方向飞去。
韩美人脸都吓白了,舞步一乱,跌坐在地上。那扇子柄打在了白芷的额头上,红了一小块。
赫连君尧一愣,看着地上的韩美人,皱眉道:“你做什么?”
白芷捂着额头,倒不是痛,只是当着这么多的人被扇子砸到,脸面上过不去,眼里渐渐就有了泪光。
“嫔妾…嫔妾不是故意的。”韩美人脸色苍白,看着自己发抖的左手:“不知怎么手一麻,就…昭仪娘娘恕罪!”
手一麻?初见忍不住吐槽,麻得也太刚好方向太准了,这么多人不砸偏偏砸白芷。但是地上那女子一脸恐慌,不像作假。白芷满脸委屈,也不像作假。初见看得头疼,所以她才说宫里的女人最复杂了嘛。
“韩氏,伤了昭仪,可不是可以这样简单就过去了的。”皇帝陛下懒洋洋地道:“以下犯上,后宫里是怎么处罚的,交给白昭仪吧。现下六宫白氏位分最高,便暂时代替皇后之职,行六宫之权。”
韩美人嘴唇都在发抖,跪在地上就直给白芷磕头。白芷哽咽了一会儿,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便道:“好好的宴会不要扫兴,韩美人就等宴会结束再行处置吧。”
“是…”韩美人退到一旁去,丝竹声再响,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跳舞的继续跳舞,观看的继续观看。
初见撇嘴,小声朝皇帝陛下道:“皇兄,我觉得我的小命不结实,陪不起她们折腾,以后要是有什么祸事,你一定要护着我啊。”
赫连君尧瞥她一眼,淡淡地道:“安心吧,答应了会好好照顾你的。”
初见就当真安心了。
后宫里多了人很热闹,但是四周也像布满了蛛丝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进哪张蛛网,她还是提前给皇兄打好预防针比较好。
宫宴的后半时间都是敬酒。十一个女子挨个敬皇上,除了白芷之外,也挨个敬公主。白芷喝了几杯就说不胜酒力,绕过了敬初见的那一杯,娇娇弱弱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初见也不胜酒力啊,但是丫蠢,不会装醉,就这么老老实实喝到眼前模糊。嘉德帝也没拦她,就是好玩似的看着她站起来都打圈圈,有趣极了。
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她喝醉的时候,皇帝陛下很不厚道地想,她喝醉了都是最诚实的,这次能不能诱供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呢?
时辰渐渐晚了,各自的宫人都扶着自家主子回宫。良辰和纳兰是送了初见来就不见了,红锦和绿绮都没有跟来。赫连君尧看着趴在桌上哼哼的某只,莫名地就笑了。
“主子,要送公主回去么?”荆良好死不死地蹿出来,看着满脸通红的初见,咂嘴道:“满屋子嫔妃皇上都没送,送公主回去好像不太好。宠爱太多就拉仇恨了。要不属下替主子送吧。”
嘉德帝冷冷地看他一眼,问:“你送和朕送有区别么?”
他是他的心腹,就代表了他好么?
“那皇上亲自送?”荆良挑眉。
帝王冷哼:“有何不可?朕是她皇兄,偏宠妹妹难道不应该?”
应该,当然应该。荆良笑眯眯地点头。冷漠的陛下逗起来最好玩了,公主真是给他们争取了很多很多的福利啊。
恋兄情结的公主,溺爱公主的皇上,这样的组合,真是让人感觉奸情满满。
“陛下,本王顺路,不介意帮你送公主回去。”轩辕冲雨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刚起,散步过来看情况,靠在门上笑眯眯地对赫连君尧道。
“不用。”赫连君尧拎起初见,抱在怀里,大步朝外面走去。
“啧啧,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你的宠妃,来来,让本王抱一下嘛。”轩辕王爷幼稚地围着嘉德帝走,边走边道:“将来她肯定是我的王妃,提前让我抱一下吧。”
醉了的初见同学是红色的一团,软绵绵的,抱起来肯定特别舒服。
赫连君尧黑了脸,睨着轩辕冲雨道:“谁说的她必然会是你的王妃?三位候选,你不过是其中之一。”
轩辕冲雨大笑,拍着赫连君尧的肩膀道:“另外两个,一个是你们的少年将军南宫城,另一个是雪国王子龙昭。前者痴迷战事不解风情,后者风流无度桃花满天,你确定有比本王更好的人选?”
看来还做了调查,有心呢。
嘉德帝顺手将轩辕冲雨的披风给解下来,裹着怀里的小丫头。入秋了,夜风凉。
“阿嚏!”轩辕冲雨里面是比较薄的袍子,当即打了喷嚏,怨恨地看着赫连君尧:“为什么不解你自己的?”
赫连君尧回答得理所当然:“披风比龙袍好解。”
大步往前走,轩辕冲雨嘀嘀咕咕地跟着。皇帝陛下的心呐,就被这夜风吹得拨凉拨凉的。因为轩辕冲雨好像说得不错,他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她会选谁呢?
雪国的王子,过几天也要来永元国都了吧。怀里的丫头会看上那人么?一旦喜欢上了,是不是就要远嫁,然后帮他织什么围巾、毛衣,帮他做菜、也害羞地跟人家表白?
手一紧,怀里的人哼哼了两声,表示很不舒服。
其实,若要远嫁,还不如就在永元选了驸马,至少还能常常看见她。
南宫城虽然不开窍,好歹也有照顾她的本事。最重要的是,南宫城是驸马的话,初见还会留在国都。
心里一阵阵的烦躁,赫连君尧的脸渐渐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突然就烦躁了起来。被这丫头影响了么?最近已经隔她比较远了,但是好像还是会被她左右心情。
想到某种可能,皇帝陛下更烦躁了,伸手便将初见塞进轩辕冲雨的怀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