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袍可以掩去很多东西,他改了装束、束了头发,骨子里却还是不折不扣的赫连君尧,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许是自己敛了本性太久,所以让这些人觉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也没有关系?赫连君尧轻轻一笑,看着那边龙昭也晕了过去,终于开始动手。
八名黑衣刺客,皆是精通暗杀和逃离之术的好手,若是这永乐宫的守卫再松一些,那三个人就都没命了,然后永元还会与雪国盟约破裂,引发战争。
谁有这样聪明的脑子他暂时不去管了,游丝在空中飞舞,靠近猎物,便是一阵撕扯。从人家心口穿透而过的柔丝,血顺着一滴一滴流下来。门口的男子一步也没有再动,袖口飞出的更多的丝已经将所有的路全部封死。
萧云跟上来,派人将永乐宫围住。不是怕刺客逃走,只是为了防止有人靠近。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赫连君尧眼里有淡淡的兴奋,飞身闪近刺客的时候,直接伸手拧掉了他的头颅。
剩下的刺客里有人干呕了起来。
“这点也见不得,怎么做刺客?”赫连君尧抬手,游丝将那人拉近,借过地上躺着的侍卫的刀,便一刀穿了人家的脑袋。
身体软绵绵的砍起来已经没有意思了,还是脑袋最直接。
萧云背对着永乐宫站着,只不过一会儿,里面的打斗声就停了下来。
旁边有新来的暗卫,嘴唇有些发白。他不曾想过君王会是这样恐怖残忍的人,那看起来,分明不过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绝对不要小看陛下,更不要把他当成好人。”萧云低笑着说了一句:“魔头可不会从良。”
暗卫的嘴唇更白了。
赫连君尧走过去,将龙昭给拉开,也不顾人家背后有伤,就直接丢到了一边。
初见安静地闭着眼睛,眉心皱着,看起来好像是很不开心。
“萧云,传楚云起来给龙昭疗伤。”皇帝陛下眸子里的嗜血之色渐渐散去,伸手抱起初见便往主殿里面走。
“是。”萧云应了一声,派人去传了。
将初见放在床上,赫连君尧看了她许久,伸手擦去她脸上溅着的一点儿血迹,喃喃道:“你是有多了不得,引得人三番五次对你下毒手?”
初见一动不动地睡着,听不见赫连君尧的话,也就自然看不见他这满身的血腥。
她永远看不见就好了。赫连君尧低笑,转身走出去更衣。
楚云起来得很快,一身紫袍往龙昭旁边一蹲,便将他的伤口给上药包扎了,顺便命人将两位殿下抬到侧殿去。
他们中的毒是在香料里的香叶和从御膳房拿过来的牛肉里面夹杂的一些麻草组合而成的软筋散一类的东西。对方应该是抱着必然会成功的决心来的,下毒的方式不易被人察觉,派来的刺客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个人。
“大人,该给公主吃什么药?”绿绮走进来,衣摆上还沾着一些血,有些担忧地问他。
“没关系,不是致命的毒药,吃解毒丹就可以了。”楚云起顺手喂了龙昭和龙晴,然后拿了一颗给绿绮,顺带打量了一下她,淡淡地道:“你该去换一身衣裳。”
绿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大人提醒。”
越是温良无害的人,抓起人来也会越疼。
赫连君尧让人去查刺客的身份,萧云看了看满院子七零八落的尸体,决定自己来,免得吓着其他人。
这些刺客一看就是从小培养的,身上的气味都差不多,每个人的皮肤上都有伤疤,要说独特一点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方块形状的黑色印记。
萧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这是哪一个组织的标记。回去禀告主子的时候,赫连君尧微微皱眉道:“上次韩美人被杀,她的丫鬟,你可认真查过?”
“身家清白。”萧云道。
“身上有这样的东西么?”
“…属下没有扒开看过。”
赫连君尧回头,淡淡地看着他道:“去扒。”
语气轻松得,就跟说你走吧一样理所应当。萧云嘴角抽了抽,还是拱手应了。
“案子该了结了,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估计要费好多时间。韩氏的宫女见死不救,颇有同犯的意味。若是可以,你便将她拿来顶罪好了,省得后宫人心不安。”赫连君尧从浴池里站起来,洗净了一身血腥,换上干净的龙袍,低声道。
萧云点头,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发梢微湿,他也不想去擦了。赫连君尧皱眉看着自己的手,它隐隐有些兴奋了,为在暗处一直蚩伏的人而兴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揪出那人的真面目呢?
揪得早了,他的乐趣就少了。揪得晚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轻哼了一声,皇帝陛下随意将湿发束在身后,继续往永乐宫而去。
应该再找南卿来为初见算一卦,看看她为什么这么多的血光之灾。要不是每次运气好,这丫头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她这是在帮你永元挡灾。”一道仍旧稚嫩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赫连君尧步子一顿,嘴边扬起一丝笑意,轻声道:“来了就出来,我没空陪你捉迷藏。”
“谁要捉迷藏了,我不过是没有爬上来罢了。”一旁的宫墙墙头上露出一个脑袋,小小的脸上满是不屑:“大老远地过来,你也不舍得给我开门迎接。”
刚刚还想着呢,这小子居然就真的来了。赫连君尧挑眉,看着南卿跳下来走向自己,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舍下诺儿不管,自己过来了?”
南卿哼了一声。要不是最近永元血气太重,他怕伤着诺儿,又怎么会舍得放他在天山。
“我过来自然是时候对了。”南卿在赫连君尧面前站定,十一岁的身子还是只有抬头仰视他,一字一句地问:“天坠之星,我以前和你说过吧?”
赫连君尧想了想,点头。上次去天启的时候,南卿说过,夜观星象有星星坠落,落在了永元。日子恰好是他在书院遇见沈初见的日子。
“算了好几个月,我师父和我都一致觉得,天坠之星似乎是来帮你永元挡灾改命的。”南卿眉头微皱,道:“挡灾改命的本事,只有天山几个天赋极高的弟子才有,而且还需要赔上性命,但是天坠之星不需要。”
“换句话说,你捡到宝了。”南卿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说完便道:“带我去看看她,我好奇是怎样的人。”
帝王听着南卿的话,有些走神。直到袖子被这小家伙扯着,他才回过神来,带着他一起去永乐宫。
虽然上次也听南卿说过这些,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沈初见太傻了,又只喜欢吃的东西。他也没指望要她为他做什么,能不闯祸就可以了。
可是要说她最近遭的罪全是在为永元挡灾的话,那可真是欠她欠大发了。
“听闻你充盈了后宫,诺儿都被吓哭了。”南卿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跟赫连君尧讲话:“虽然我算出来你在将来会有好姻缘,但是也不是现在。皇帝陛下,您这是在玩什么?”
赫连君尧嗤笑一声,微眯了眼看着南卿,道:“我充盈后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哪个皇帝的后宫可以空无一人?”
南卿瞥他一眼,静静地道:“你若愿意,你便可以。”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男子。只有自己折腾自己的份儿,旁人动不了他的。
“到了。”赫连君尧不跟他废话,直接将人领进永乐宫去,走到初见的床边。
红锦正将药给初见喂了下去,绿绮已经换好了衣裳在一旁伺候。见着帝王将南卿带进来,两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就是她?”南卿好奇地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女子,微微挑眉。
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奇特啊,他还以为会是怎样的奇女子。
“嗯。”赫连君尧看着沈初见,微微抿唇。
“好奇怪的命格。”南卿嘟囔了一声,赫连君尧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卿伸手在初见额心处点了点,啧,还是看不清。难不成因为是天坠之星,所以连他都不能看出后面的命运?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告诉身旁的人,有辱招牌。
“皇帝陛下,你可喜欢她?”南卿撑在床边,边研究初见的长相,边问。
“不喜欢。”赫连君尧回答得毫不犹豫。
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
南卿一愣,接着笑了。错的姻缘死死不放,送上来的好姻缘拒之门外,这魔头活该一生为情字煎熬。
他才不打算好心提醒他什么,相反,南卿很恶作剧地开口:“公主好像迟早要嫁人的。”
赫连君尧点头。
“我算得出来,她会在三个月之后完婚,那时候完婚对你永元有天大的好处,必保国家安宁,王朝兴盛。”
赫连君尧微微一怔,抿着唇看了初见一眼,低声问:“她会与谁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