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城背后一寒,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身后是寂静的山林,耳边的敲打声还在继续。
“将军,怎么了?”裴大叔露着胸膛,正抡着锤子,一锤子一锤子地打铁。火花四溅,铿锵有力的打铁声跟奏乐一样,回响在这偏远的郊外。
“没事。”南宫城回头,继续抡起铁锤砸向快成形了的铁剑。
刚刚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赫连初见,一定是想多了。已经这么久不见,又听闻雪国皇子和天启的王爷都来了永元,公主应该已经忘记他了吧。
罢了罢了,继续打铁。好男儿应该生于战场死于战场,荣华富贵如花美眷,都是过于安逸的事物,不适合他。长公主随意嫁给谁,应该都会幸福。
唔,大概吧…
…
凉月用她那双勾魂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初见。明明是清冷如月的人,这会儿也跟坠落了凡尘似的,拉着初见非要跟她一起玩玩。
这几天在宫里,她算是琢磨出来了。除了长公主之外,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怪不得荆良要说这位公主很特别,的确很特别。凉月想起还在那什么蜻蜓湖边绞尽脑汁的六王爷,心里就是一阵乐。
初见坐在凳子上,满脸无辜地看着凉月。她要怎么玩啊,这皇宫大内,除了女人还是女人,难不成要她把那些后宫嫔妃叫来一起玩捉迷藏么?
“凉月姑娘…”
“姑娘俩字去掉。”凉月微笑。
“…凉月。”初见干笑两声,道:“你这样跑到永乐宫来,轩辕陛下不会担心么?”
凉月撇嘴:“刚刚跟他动了手,他还在生气呢。我玩一会儿再回去也好。”
动手?打架咩?初见睁大眼睛看着凉月,她身上却没有一点儿伤痕。明明看着她与那什么轩辕感情很好啊,居然也会打架。
“这样吧,我来给你变魔术。”初见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
以前有过魔术师来孤儿院表演,她好奇,就缠着人家学了一些小魔术。拿来玩玩还是可以的。
“魔术?”凉月颇有兴趣地在旁边坐下,看着初见道:“什么是魔术?”
初见吩咐红锦去准备一些东西,然后道:“魔术就是戏法啦,变戏法。”
“你还会变戏法?”凉月笑了,容颜同样地绝色倾城。初见有一瞬间的晃神,觉得就像看见了赫连君尧一样。这两个人真的好像,都是神仙姿色,拒人千里的气质。怪不得赫连君尧会喜欢上顾凉月,同类人啊。
“雕虫小技,看着乐呵呗。”初见露牙一笑,看着红锦将她要的东西给找了来。
先是一副扑克牌。这玩意儿最近在宫里已经随处可见了,且靠大家的智慧,已经越来越和纸牌接近。
“来,这个东西,你随意抽一张,记住上面的数字和花色,不要告诉我。”初见笑眯眯地道。
凉月反应能力很好,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还是照做了。
“这一叠牌里,每种花色和数字的组合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重复的喔。”初见头往一边扭着,感觉凉月抽完了牌,便回头过来开始洗牌。
凉月静静地看着那叠纸牌,一动不动的,生怕错过了什么。初见笑着洗完了牌,递给凉月确认:“你觉得我能一眼将你刚才抽的牌找出来咩?”
凉月一愣,果断摇头:“刚刚我抽什么你都不知道,如何能找得出来?”
初见嘿嘿笑着,小尾巴瞬间翘了起来。看吧看吧,还是有她会他们不会的东西啊有木有。
“看我的。”初见随手一抽,一张方块柒便被抽了出来。
凉月惊愕了。她刚刚抽的,的确是这张牌。可是初见刚刚别开头去的,压根没有看。况且牌已经混乱了,她怎么还能一下子就找到?
“神奇吧?”初见得意洋洋地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牌,道:“这就是基础魔术,更大型的还有将人切成两半不会死的,还有从铁笼逃生的。只是我会的不多,唯一一个会的大型魔术是插剑。”
“怎么玩?”凉月眼眸亮晶晶的,分明就写着“我很想看”。
美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可是…初见干笑两声,道:“大型魔术要的道具很麻烦的,得先画图让人去做。最快也要后天了。”
凉月含笑点头:“后天就后天,这些东西比江湖上看见的戏法还有趣些。我们在这儿停留的时间也不多了,走之前,怎么也要再看一看才行。”
“要走了么?”初见一惊,忍不住站起来看着凉月。
他们来这里才五六天吧,怎么就要走了?赫连君尧怎么办呢?他好不容易等来了顾凉月,却没见几天就要走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凉月看着初见,笑容难得地温暖:“能来永元结识公主你,也算是凉月的幸运。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明月谷。”
初见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着主殿里守着的宫人,大家立马识趣地退下,只留了她们两人。
“公主有话要说?”凉月疑惑地看着初见。
“嗯。”初见笑得特傻,嘴角的弧度往下撇着,怎么看都是很别扭的,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不能久留了么?”她问。
顾凉月在的话,感觉赫连君尧的心情会好很多,况且好不容易他们才来一次,以赫连君尧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开口要凉月多留些日子的,但是他大爷的还是会在心里默默难受吧?
深爱的女子不能与自己厮守已经够痛苦了,现在还要目送她与别人远去,都没有看够,相处够啊。
“留久了不好。”凉月笑道:“看完你的魔术再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在这里停留了这样久,轩辕子离已经不舒服了。今儿两人动手就是为着何时动身的事情。当然,轩辕陛下没能舍得伤着凉月,所以伤都在他自个儿身上,气得不想出门了。
“好吧,我会做好魔术给你看的。”初见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去画大柜子的图纸。凉月还有事情,也就没有久留,往朝乾宫去了。
赫连君尧最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萧云已经不想再提醒他桌上还有加急奏折这种事情了。
本来觉得主子最近可能是在想凉月姑娘,因为再不久他们就应该要走了。但是萧云记得,想凉月姑娘的时候主子的表情是很温柔的,带着一点点愉悦的笑意,目光缱绻。然而最近一直是时而温柔,时而皱眉,压根就不是单纯在想顾凉月。
萧云觉得,有必要和荆良商量一下,他要猜不透圣心了。
“永元陛下。”凉月站在朝乾宫喊了一声,赫连君尧回神,眼神古怪地盯着门口那人,哭笑不得地道:“这是什么称呼?凉月,你要同我如此见外么?”
凉月笑着走进来,低声道:“总不能还叫你封寻,现在的你啊,已经是赫连君尧了。封寻的影子剩的不多了。”
赫连君尧一愣,脸色微微沉了沉:“你是在说我变了么?”
“谁不会变呢?”凉月抿唇,站在他的书桌前,盯着他的眼睛道:“这些年,我变柔和了,子离变幼稚了,你变沉稳了,我们都在变啊。”
“只是,感觉你变得辛苦了好多。”
皇帝陛下心里微微一动,看着面前这自己深爱过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会儿来,想来劝我什么?”
凉月挑眉:“你需要人劝么?懂得比谁都透彻,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你想做的事情,谁拦得住?你想逃避的话,谁拉得回来?”
“过奖。”赫连君尧起身,靠近了凉月。看着这令人怀念的容颜,微微叹息道:“不用担心我什么,南卿说了我不是孤独终身的命数。也许哪天我会遇见其他人,慢慢忘记你也说不定。”
凉月拍拍他的肩膀,道:“封宫主,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就不要因为其他什么的而放过了。”
“我知道。”赫连君尧低声应了。
曾经的刻骨铭心,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爱情、隐瞒的身份、纠缠的恩怨,现在都过去了,就只剩下他心里铭记的这个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道,爱过之人,生不可忘。这一生,他该拿什么去忘记顾凉月?根本不可能吧。
“对了,我刚从初见公主那里过来,后天她有节目,你到时候来看看也可以。看完之后我便要与子离继续往下一个地方走了。”凉月道。
赫连君尧抬头看她,有些意外:“你喜欢初见?”
凉月笑:“当然喜欢,那样活泼的性子,与我们这样的人恰恰相反。她是阳光,谁不喜欢?”
他们比较像雪山,而长公主就是太阳。追求温暖是每个人的天性吧。
赫连君尧挑眉不语,心里默默地在想,沈初见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其实都不是很好相处的人,都跟她打成一片呢?
他也好久没去永乐宫了,先把奏折看完,然后去找找那丫头吧,最近好像很冷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