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的落日城如今倒像一座死城,到处都没有了人烟。初见和红锦先上了街来,指挥守卫在城外挖了一个大坑,准备将一切杂物都掩埋了去。
提起消毒,这里没有消毒液,只能使用米醋和白酒,还有楚云起写的药方。已经有没有感染的百姓自发自地在蒸米醋搬白酒了。等初见这边收拾好,便四处洒。
落日城的百姓不知道初见是谁,却知道这位姑娘心肠极好,也是慈悲为怀,看着和善,让人很愿意听她的话去做。
守卫们本来是觉得守着一座病城很倒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感染了。初见带着皇后的令牌而来,却没有高高在上,带着他们将每一条街上不用的杂物都清理掉,抬上车,运去城外和着石灰埋了。还给他们做青菜粥,给他们发口罩和手套,教他们保护好自己,然后再继续守卫这座城。
一夕之间病怏怏的落日城好像又活了一点。没病的女人帮着初见多做一些口罩和手套,以及煮热水烫餐具消毒。男人们则是帮着运杂物,腾空一些没有人的店面,拿来当做病房。
初见一共让他们清理了一条街的店铺出来,每个店铺都是一间病房,挂上了编号,放上四张简易用木板搭成的床,由一个病人家属充当临时护士,照看着。其余的人都住在另一条街,四处用醋消毒了之后,大家都戴上防护用品,开始帮忙。
本来以为会被放弃掉的生命突然有了使用价值,百姓们感激涕零。知道初见是皇宫里来的,心也安了一些。这么多有身份的人在这里。落日城看样子是不会被烧掉了。
落日城里一共六万五千人左右,情况不太乐观,已经死亡的人有一千,感染了二万二,而且每天都还不断有人在感染和死亡。
红锦看着发病的人痛苦的模样,有些心惊肉跳。初见却是心态平和地跟小怜联系,问她一些护理知识,然后传授给护士们,让他们能更好地照顾病人。
没有被感染的人渐渐被转移,但是初见一直没有看见过沐卿和绿绮。
过了几天,初见开始让人四处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绿衣裳的姑娘以及一个很喜欢拿着扇子的男子。
病人苍白的脸上都是一片茫然,痛苦的呻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初见有些沮丧,但还是一边进行洗城运动,一边找人。
“娘娘,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沐卿大人和绿绮的消息?”红锦等了很多天,终于着急了:“他们起码应该来医馆看看啊!”
初见心里有点冷,勉强笑了笑,道:“这里人那么多,说不定他们正在哪儿有事耽误了…”
一个小女孩儿刚被洗了澡,穿上初见在附近城镇买来的新衣裳,欣喜地围着初见转。看着她一脸愁容,不禁问:“大姐姐你怎么了?”
初见低头,看着这小姑娘不禁想起了珑惜,便笑了笑,道:“大姐姐把两个朋友弄丢了,现在找不到了。”
小女孩眨眨眼,问:“大姐姐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初见蹲下来,将她快干了的头发梳了两个羊角辫,笑道:“他们可好看了,一个是绿衣裳的姐姐,一个是拿着扇子的哥哥。”
丫的装嫩,孩子都一岁了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是姐姐,同辈的是姐姐哥哥。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犹豫地道:“这么说来我家那边倒是有两个哥哥姐姐,长得很好看。可惜他们都病了,有一个已经快死了。”
初见大惊,红锦听见一点,也连忙围过来,抓住那小女孩问:“你家在哪儿?”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两个姐姐都不是坏人,于是便带着她们往自己家那边走。边走还边说:“你们的朋友真的是他们么?那个大哥哥病得很严重,我离开的时候,娘都说他定然是活不了几天了。”
初见眼睛一红,连忙牵着小女孩儿的手让她走快些。
沐卿有事了么?两个人都染上了瘟疫?这两天初见已经眼睁睁看着太多的人死去了,古代对瘟疫当真是没有什么办法,楚云起研究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药方。
若是绿绮和沐卿都要死在这场瘟疫里,初见觉得自己会哭死。她那么喜欢绿绮啊,总是在难过的时候抱着她的腰撒娇。还有沐卿,虽然先前做的事儿让她为绿绮不平,但是他也是一个好男人,不负心,也痴情。并且赫连君尧还等着他取代他的父亲,坐上丞相的位置。
走得远了,看见几间草屋,门口的妇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小女孩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不是说让我去弄干净么?你怎么不好好等我回来?”妇人被抱起来,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红疹。红锦见状,连忙上去将小姑娘拉开,急声道:“你娘感染了瘟疫,不要碰。”
“不!”小姑娘尖叫,哭着扑到妇人身上。初见有些心酸,但是她更担心绿绮和沐卿,冲进屋子就要去看。
一根极细极细的针无声无息地从门口的地方飞进初见的肩膀,肉眼几不可察,初见慌忙走着,也只是觉得肩膀跟被蚂蚁咬了一下似的疼了一下,没多注意,提着裙子就往屋子里走。
床上当真躺着两个人,只不过已经被盖上了草席。
初见愣在原地,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红锦跟着进来,低呼了一声,颤抖着就要去揭开草席。初见拉住她,强忍着泪意道:“口罩戴好再揭开。”
“主子……”红锦哽咽了,戴上口罩,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鼓足了勇气上去将草席揭开。
一男一女,女子穿着绿衣,却不是宫里那种好料子,只是普通百姓的样子。看看脸,不是绿绮。旁边的男子手里也拿着一把扇子,但是不是沐卿。
“不是他们!”红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跌坐在了床边。初见似乎听见旁边窗户动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在意。
不是他们就好,初见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抹掉都快要掉出来的眼泪,高兴地将红锦拉起来往外走。
外面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地上的妇人昏迷不醒,初见好奇地问了一声:“刚刚不是还在哭么?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是巧合么?恰好有两个装扮和沐卿绿绮一模一样的人引了她过来?初见望天,心想国难当头,总不至于还有人要在这时候害她。
“红锦,回去吧,派人来将这里的尸体运出去埋了。”
“是。”
…
北方战事紧张,众小国联合起来抗战,加上永元的瘟疫让军心不稳,竟然当真让他们夺回去了几个城池。
赫连君尧知道初见去了落日城,整个人都暴躁了。那日萧云心惊胆战地将皇后娘娘留的信给帝王看,帝王带着怒气打开信封,却在看完之后沉默了。随后,帝王便宣布御驾亲征,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摆平拖了一年之久的北方之战。
传闻里嘉德帝是战无不胜的人,这一御驾亲征,士气立马就回来了。不过帝王当真是实打实的人,不搞什么花架子,一赶赴前线就亲自上阵,以每天一个城池的高速度,将丢失的城池全部拿了回来。
将士们沸腾了,他们有战神在此!还怕什么呢!
南宫城终于松了口气,伴着帝王一路北上,打开天灵国的路,补给上了援军和粮草,一路势如破竹地攻下几个小国。
“陛下,皇后娘娘呢?”一日攻城之后,南宫城摸了摸下巴上青色的胡须印子,问帝王。
赫连君尧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初见,按照她信中所说的相信她。可是该死的南宫城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又无可救药地想念初见了。
“她在落日城。”他这样回答。
南宫城专心战事,也不知道落日城是什么地方,便没有再问,只是道:“陛下这样连续攻城,会不会速度太快了些?”
“朕尚且嫌慢。”赫连君尧站了起来,走到沙盘边上去看下一个城池的地理位置:“朕只愿早日攻下这一片土地,凯旋之日,迎我的皇后回宫。”
南宫城一震,抱着头盔站在一边,看着帝王思考攻城位置的侧脸,沉默不语。
他单纯的只是为了皇后娘娘在奋战。南宫城有这样的错觉。
第二天,皇帝陛下给众人演示了什么叫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三十精兵跟着嘉德帝在天将晓的时候偷袭,避过了传闻中的可以发射弓箭的城门,一路从城墙上去,悄无声息地打晕了所有的守卫,换了他们的衣裳,站岗。等着天一亮,永元的军队列阵的时候,直接将门给打开,迎他们进城。
不战而胜。
南宫城还没来得及感叹,帝王已经飞速地往下一个城池而去了,一天之内,他想夺下两座城池。
“陛下这是身子都不顾了,以夺城为乐趣啊。”荆良忍不住感慨。
“不是。”萧云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不远处,摇头道:“他只是很想见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