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伙计在心里默默喃念,望向秦臻的眼神益发火热,但再怎么火热他也只有死心的份儿,从这位大人既纵容又宠溺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的喜爱她的这位丈夫——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在一位修者面前恃宠若娇到这程度,足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密不可分,有多……让人欣羡难捱。
能够在升仙船上呆住并且站稳脚跟的人,头一个需要铭刻在心的规矩就是‘懂眼色,识时务’。
已经从齐修远的态度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忌讳和防备的清秀小伙计颇为遗憾的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就难求,他就不要再横插一脚了罢,而且从眼前大人的态度中也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喜爱这位骄傲公子的,他要真不识趣的凑上去,恐怕就会招人不喜了——指不定还会因此而惹上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如此这般一想,清秀小伙计心中刚刚滋生出的一点情思被他自己断了个一干二净。
眼瞅着那虽面貌平凡但眉宇间只有一股子英气的年轻女修眼带询问的朝他看来,清秀伙计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公式化的谦卑微笑:“请大人放心,升仙船致力于为修者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只要修者心念所达,升仙船无论如何都会让修者满意而归。”
“既然这样,相公,你就在船舱里乖乖等我,顺道补个眠,今天在马车上恐怕也颠簸苦了——等我把晚膳做好就过来唤你起床。”秦臻右手攥拳用力击打在左掌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跟着清秀伙计去了。
齐修远倚在门口伸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气,做出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冲前面只剩下个背影的娘子嚷嚷了句:“我讨厌清淡!你别再给我做素菜了!再做我可就真发火了啊!”
已经走得老远的秦臻也不回头,只是帅气的举了举手,语带笑意的回了句:“听到啦,你放心,为妻知道你今天受了大苦头,今晚一定好好喂一喂你那挑剔的五脏庙,让你享受到饱。”
“哼!希望你说话算话!别又拿那所谓的素肉丸子素肉煲糊弄我!”齐修远无视被他们的话声引来的诸多视线,翘着下巴趾高气昂的又打了个哈欠,重重把门给关上了。
清秀伙计虽然早就了解了一把面前这位大人对她相公的百般宠溺,但还是被后者得寸进尺的态度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一脸紧张地往秦臻脸上望去,生怕在她脸上瞧出什么不好得神色来——他可是知道这些大人的迁怒脾气,别说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指不定,她就因为舍不得生自己相公的气,而迁怒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来,那可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秦臻可不知道这个落她身后一步,满面恭谨的伙计在心里腹诽她。
听着后面响起的用力关门声,她忍不住在心中扑哧一乐——只觉自己丈夫这演技还真可以说的是是爆表,瞧瞧,普通人哪有他这样的本事,把一个任性骄纵的小男人演的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连升仙船这些眼睛厉得和鹰隼有一拼的伙计都成功忽悠住了。相信此刻的他已经借着关门的举动往那小庄子上潜伏而去了。
这样一想,秦臻的神色间就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焦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抱了会佛脚,巴望着自家相公此行顺利,千万别王见王的刚好和她那位冷心冷肺的公公撞了个正着!
“大人……”清秀小伙计突然停下脚步,有些忐忑不安的轻轻唤了秦臻一声,生怕对方因为恼怒而把火气撒在他头上。
秦臻没注意到他带着几分忐忑苍白的神色,定睛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热火朝天的大厨房里看去,“就是这儿了吗?麻烦你带路了——请问我可以使用哪些厨具?能不能专门给我准备一个灶?”边说边从一个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随意摸出几枚做了各种花卉形状的银锞子扔给对方——这是他们在聂皇商那儿得到的一些小玩意儿,秦臻瞧了觉得十分精致可爱,忍不住就特意留了好些放在荷包里零用。
清秀小伙计小心翼翼接了,他偷窥着秦臻坦荡又平和的寻常面容,下意识的在心里长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个恭维讨好的微笑来说道:“还请大人稍待片刻,小的这就进去让大厨总管帮您特特匀出一间小厨房来给您使用,这样您就不需要去和大家一起挤着了。”也不需要去嗅闻那各种菜香味混杂在一起的浓郁呛鼻味道。
“小哥考虑的真的是极为妥当,如此,就麻烦小哥了。”秦臻对于清秀伙计的安排十分满意,确实,如今的她易容以女修的身份在升仙船上活动,虽然比起往日里那女眷身份自由得多,但她也不愿因此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和一群赤膊油腻大汉挨凑在一起插科打诨,那可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心中明白即便是女人做了修者也依然拥有着一颗敏感女儿心的清秀伙计咧嘴一笑,知道他这马屁是拍到大人的心坎里去了,赶忙乐滋滋地行了个礼,往热气蒸腾的大厨房里疾走过去,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句,这大厨房和大厨房外面的环境温度简直就是两重天,一位前途远大的高贵女修居然能仅仅因为她丈夫的一句话就心甘情愿跑到这里面来自找罪受……
思及那用下巴看人的骄傲男人,清秀伙计很是感慨了一句对方的幸运和福气。
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好好的珍惜大人对他的一片真挚情谊,要知道在这升仙船上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分分合合恩怨恩怨,他实在是不忍心眼瞅着这样一位还有着女性温情和柔善的尊贵女修被自己的丈夫辜负,从而也变得如其他女修那般愤世嫉俗,心狠手辣。
已经趁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悄然蹿出升仙船的齐修远压根就不知道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伙计正在为他有可能哪天会辜负如此好的一位女修大人而忧心忡忡。此时的他已经把所有注意力的都放在了小庄子上的那个偏房里——心知自己稍一不慎很可能不但救不了人还把自己夫妻拖累进去的他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紧绷戒慎心态,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小庄子外头。
刚一靠近小庄子,齐修远就觉得不对劲——彷佛里面的影卫多出了不少似的,不仅如此,他们的神色也很是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眼瞧着这一幕的齐修远不禁心里一咯噔,顿生不详预感……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样一想,齐修远整个人都急了起来,也顾不得再想其他,脚尖几个纵点,连个影子都瞧不清半分的蹿到了曾经待过的屋顶瓦片处。
庆幸的是那瓦片还如他昨天所刻意摆放的那样以一个小弧度的斜角倾歪着,他微微松了口气,探头往里望去。只见昨日手脚尽数绑缚在床柱子上的长乐郡主已经被人松开了上半身的绑缚,不过双脚依然被两条银锁链紧紧锁在床柱上,让人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
齐修远起先还不知道长乐郡主是因为什么而解放了双手,但很快的,他就瞧见了对方额头缠绕的布巾,上面星星点点的暗褐色血液让他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这种一瞧就是撞柱撞出来的伤痕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异常愤慨……他做梦都没想到他那位瞧着就是一派正人君子风度的父亲也会对女人用强!
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凭什么这般作践不情愿的良家妇人?
他就不怕他这荒谬透顶的举动引来外界的诸多非议吗?
还是他已经被长乐郡主彻底迷糊了心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齐修远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对自己把长乐郡主救出去这一举动产生了犹疑心理……不是齐修远临了胆怯,而是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会如此这般的在乎一个女人……甚至到了用强的地步,他不敢想象假若他真的把长乐郡主救出去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如何耸人听闻的天罗地网。
不过……人已经到这里了,自然也就可以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希望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希望对长乐郡主我那位好父亲不过是一时兴起,希望我们这回能够平平安安的返还灵水镇去,希望……希望……
齐修远再做了好一番心理安慰后,于夜阑人静,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长乐郡主所在的偏房内里。
头上创口即便上了药依然疼痛难当的安灵韵此刻并没有阖眼入睡。
她眼神怔忡的注视着百子千孙帐上那活灵活现的各色粉雕小童,神情恍惚的厉害。
也不知道她的儿子知不知道她这个母亲已经被人掳走了……也不知道……她此番若能真的得脱虎穴,她的儿子和丈夫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她……只要稍微那么一想,安灵韵就怎么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因为每每那么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丈夫和儿子充满厌恶和鄙夷的目光,面对这样的眼神,饶是性子坚韧倔强如长乐郡主,也忍不住一再红了眼眶,涩了喉咙。
“娘娘……娘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耳朵里听到了一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轻呼声。
安灵韵心神陡然一震,下意识地扭头往床外看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