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峰同谭震天二人不多时便来到楚王府外。
只听得王府里面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江云峰首先跃上墙头,向里看去。
此时王府前面的空旷地早已经站满了青衣武士和身穿甲胄的卫兵,正把花非围在核心,但却是围而不攻。
而在众人外围,却有两个老人不时的低声议论着。
这两个老人皆是耄耋之年,头顶光秃,颌下三寸短须虽然苍白,但却根根抖擞。左边一人没了右耳和左眼,但是一只右眼却炯炯有神,瞬也不瞬的盯着困在其中的花非,右首一人则似是断了一足,轻风吹来,其裤管瞬即缩后,变得狭小无比,显然装的是假肢。
江云峰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二人可能便是天地双残二老怪,立即放开神识,查探他们说些什么。
谭震天也学江云峰一般伏身瓦面,静观不语。
无耳老者正是天残老怪,假肢老者则是地缺老怪。
天残老怪道:“唉,这小子不错,我老头子要收他为徒。”
地缺老怪道:“不行,是我先看上的,你难道要与大哥争不成?”
天残老怪道:“大哥,你这可就不对了,明明是我先发现这小子是纯阳体质的,正所谓先到先得啊。”
地缺老怪道:“这不行,二弟啊,你看吴兴被你调教多年,现在不是出息了吗,所以啊,这小子便让给为兄了吧。”
天残老怪道:“哎,大哥这话可就错了,吴兴可是我们一起教养的呀,怎么成了我一人之功,这其中大哥也是功不可没的。”
地缺老怪道:“你不见吴兴徒儿与你最亲吗,他同我总是有些生分的。”
天残老怪道:“那是你态度不行,大哥首先要摆正态度,这样才可以教好徒弟,徒弟才会亲近你的啊。”
地缺老怪道:“呵,你倒是教训起大哥来了,反正啊,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
天残老怪道:“那个,我有个提议,不知大哥愿不愿听?”
地缺老怪道:“什么提议?快说!”
天残老怪道:“我听说,那个什么紫荷郡主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纯阴体质,大哥何不收她为徒。”
地缺老怪道:“哦,真有此事?”
天残老怪以为他大哥意动,接道:“正是,我们的隔代传人廖育辉所说,决非虚假。”
地缺老怪道:“小廖这家伙,唉,几乎与吴兴同时入门,但玄功武技却实在是太差了……不过,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要眼前这小子为徒,其他的你看着办。”
花非听得清楚,知道是两老怪要抢着收自己为徒,心里感觉莫可名状,只叹:这是什么世道啊,收个徒弟还有抢着收的,而且也不问过人家本人同不同意。
天残老怪侧起左耳倾听,右手轻推地缺老怪,然后高声道:“谁在墙外?既然来了就赶快现身吧。”
声如宏钟,响彻整个王府。
就在这时,王府后面一个身材魁伟的青年将领带着上百人急冲冲赶来,摆开阵势便要冲向墙头。
领头者正是廖育辉,他走到天地双残面前道:“二位师傅,这个花非可是楚王一系的人,二老怎么还不捉拿他?”
地缺老怪道:“此事休提,我二人正在商量着要收他为徒哩,这小子可是纯阳体质,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两个,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
江云峰仰天一啸,跃身而起,长笑道:“天地双残玄功盖世,果非浪得虚名!”同时横跃三丈,落身在花非身旁,外面仍着青布长袍,然却一尘不染,更显其人英挺无比,雄姿勃发。
花非精神一震,喜道:“哈哈,大哥,你来了!”
江云峰道:“嗯,小非,你猜我遇到谁了?”
花非道:“大哥好像说听到喊杀声,应该是解救人去了,小非却不知道大哥救的是谁?”
江云峰道:“你道是谁,原来我救的人名叫谭震天。”
花非道:“什么?原来是谭大哥,他怎么……他人呢?”
江云峰道:“不急,他取酒去了。”
花非狐疑道:“取酒,这是为何?”
江云峰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呵呵,等会他来了便知。”
廖育辉知道师命不可违,虽然现在自己扣押楚王,投靠了九王爷,但是在两位师傅面前,只是听话的徒弟而已,若是他一旦反对,心性反常无定的师傅便可能立时杀了自己,何况他们已经要收眼前的这个花非为徒,到时岂非更加便宜了他。
想到这里,便对院中手下命令道:“所有武士听令,围住花非,别让他逃了,其他卫兵给我看紧了江云峰,一定要将他除掉!”
三百余人齐声应是,轰然声如山呼般此起彼伏。
地缺老怪惊道:“小廖,你刚才说什么?那个穿青衣的年轻人便是飞鹰榜第五的江云峰,号称什么浪子神刀来着。”
廖育辉道:“正是他,两位师傅,还是先拿下他们要紧,捉住以后二老要怎么处置也不迟啊。”
天残老怪道:“嗯,小廖说得对,你我二人多年没有出手了吧?”
地缺老怪道:“没错,我也想不起来多少年没动手了。”
天残老怪道:“江云峰这小子貌似不错,我二人联手对付他,似乎有点?”
地缺老怪道:“二弟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向形影不离,出手也从不单独一人,虽然这个江云峰是个后生,但是若论起辈份,恐怕我们还要低哩。”
天残老怪道:“大哥所言极是,江云峰既然是武圣先生的传人,那确实与咱们的师傅同一辈了。”
地缺老怪道:“所以说,我们同时出手,不算是以大欺小,以长欺幼。”
天残老怪道:“大哥说得对,好,我们出手吧,先拿下江云峰再说。”
江云峰这时却朝着天地双残大声道:“慢着,前辈既然要收我三弟为徒,我江云峰无法阻拦,但是二位玄功深厚,江云峰自知不敌,然却又不愿束手就擒,难免有一场厮杀,生死殊为难料,因此,恳请多留一点时间,让我们兄弟聚一聚,说些体己话儿,不知可否。”
天残老怪道:“这个,似乎有理,咱们要不要给他们些时间,他们应该没有帮手了吧。”
地缺老怪想了想道:“好吧,就让江云峰多活一刻又有何妨。”
江云峰见天地双残同意了,拱手相谢道:“多谢前辈大度,云峰铭感五内。”
花非问道:“大哥,你说二哥他会来吗?”
江云峰道:“他会来的,怎么,小非,你与他相识一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
花非道:“二哥总让人觉得看不透,当时第一次见他时,记得那时候二哥十分的颓废,整个人便如一个叫化子一般,而且就在大街上被几个地痞欺负也不还手,我正好路过,便暗中出手,救下了他,后来我去赌钱时欠下巨资,赌庄的人要押我在那劳役。
没想到再次遇见了二哥,他拿出自己的房契出来,和随身银两,就这样,我恢复了自由身,他说是第一次到赌庄,看到我的惨景,决心此后再不踏入那里半步。此后,我们一直在泉州和寿州一带活动,因为一明一暗,所以,大家多只知道二哥剑侠的大名,而不知道我花门大少了,呵呵。”
江云峰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虽只见他一面,但我却相信,他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花非道:“好,小非相信大哥,但愿二哥能带来美酒,我们三人既为兄弟,那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江云峰突然放声说道:“正该如此,我江云峰只交同患难的朋友,只认共生死的兄弟!”
隐身瓦面的谭震天其实已经带来了一大坛酒,他见江云峰甫一出场,其英风侠气顿时令在场众人黯然无光,不由大为心折;又想到昔年与花非共同结义之情,数次生死与共,险死还生,哪管他什么安危生死、清规戒律,一概将它们抛之脑后。
而这时,谭震天听到江云峰所说‘只交同患难的朋友,只认共生死的兄弟’,不由得心中一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本是少阳派俗家弟子,但是一直谨记门派的戒律,门中本来是严禁饮酒的。
谭震天大声道:“大哥说得好,二弟抱酒来了,虽然不是好酒,却也有二十年陈酿,哈哈,来,我们三兄弟今天共饮此坛。”
花非喜道:“哈哈,二哥来了,对于小非来说,好酒便是美酒。”
江云峰一瞥眼间,看到谭震天果然带酒到来,胸口顿时热血上涌,长啸一声道:“很好,二弟辛苦了,我们三人便分了它,嗯,这坛如此之大,怕不有三十来斤吧。”
谭震天道:“除坛约有三十六斤,呵呵,大哥,你先来吧。”
花非道:“好,小非虽然酒量其浅,但是两位哥哥如此豪兴,却也不能落后了。”
江云峰暗中想道:我虽然死在顷刻,眼前情势更见凶险,然而他竟然不怕自身安危,挺身而出,不管是否刚才的话打动了他,也足见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真汉子。我江云峰能和这种人结义为兄弟,却也不枉此生了。
谭震天将酒坛扔了过来,江云峰左手接过,右手拍开封泥,双手抱坛及顶,张嘴便是一大口酒,然后将酒坛扔回,却是一滴也没有从坛口漏出。
酒坛平平飞出,停在了谭震天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