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身子微微前倾，讥笑道：“那时的你，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悲愤？会不会觉得很痛苦？会不会绝望？会不会想要发狂？”
骷髅肆意的笑声在深渊回荡，老人的脸色仍然没什么变化，只有浑浊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一些。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骷髅，平静道：“你觉得你赢了？”
骷髅收住笑声，温和道：“难道不是吗？”
它再次伸出骨臂，取出一枚棋子，道：“这一局棋，你执黑先行，但是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我白棋后发制人，扭转乾坤，不是吗？”
“啪！”
一枚白子果断地进入棋局，原本不分上下的局势，顿时倾斜，黑子落入死地。
黑暗中，一声长啸，荡漾开来，远方无穷骨海，白骨森森而起，九道血河拔地而起，犹如九条巨蟒，缠绕孤峰，祭坛上，光芒大盛，血光冲天而起，与金光轰然碰撞，从苍穹垂落的金光明显力不从心，节节败退。
老人望着骷髅，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外界早不不是当年，圣者林立，圣兽雄踞，即便出去了，也难逃被再次镇压，甚至直接惨死的命运。”
骷髅身躯微微一顿，带着几分怒意，冷冷道：“废话少说，快落子吧，反正你输定了，最后几步棋走完，你就可以去死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不想死行不行？”
骷髅呆了一下，愕然道：“你说什么？”
老人摇摇头，道：“我还不想死。”
骷髅冷笑道：“你以为如今还能由得了你吗？”
老人淡淡道：“我不落子，这局棋就不算结束，棋局不完，就不能杀死对方，否则，这大阵的反噬之力，可不是你我现在能够承受的！”
骷髅大怒，喝道：“大局已定，胜负已分，亏你还是太古天龙，这是何意？”
老头神情平静，在骷髅的恼怒与杨天的诧异下，开口道：“我要开始耍赖了！”
耍赖？
察觉深渊异样的杨天在听到这句理直气壮的耍赖后，顿时放心下来。
不过，以上古天龙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人震惊。
骷髅手臂哆嗦，指着老人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冷笑道：“无论是此方世界还是我的家乡，龙族都是至高种族，何等身份？你居然想要耍赖，也不怕丢了你们龙族的脸面！”
老人淡淡道：“脸面值几个钱，你卖给我吧？”
杨天身影踉跄，险些再次跪倒在地。
骷髅窒息，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咬牙切齿道：“我本以为阴险狡诈说的都是下等种族，看来……”
老人咳嗽一声，打断它的话，道：“在这里跟你混久了，这才沾染的坏毛病。”
骷髅大怒，霍然踏出一步，瞬间，风声大作，一股彻骨寒意从天而降，笼罩四周。
老人不为所动，依然是坐在地上，微微仰视骷髅，面色平静。
骷髅凶相毕露，气势汹汹，洁白的骨手来回捏搓，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死这个仇深似海的大敌。
只是，不知为何，骷髅一直站着，狠狠地盯着老人，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片刻之后，寒意缓缓退去，骷髅点了点头，道：“好罢，随便你怎么说，无所谓了。”
老人眉头微挑，望着孤峰上越发强劲的血光，悠然叹息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骷髅长笑一声，看着老人道：“还是我赢了，虽然会魔法大损，但只要出去，何愁没有重回巅峰的一天！现在，可以拿来了吧？”
老头看了他一眼，道：“什么？”
骷髅冷笑道：“别装糊涂，我真身即将脱困，你又无力阻挡，惹恼了我，就算拼着损伤本源，将你就地斩杀！”
老头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骷髅盯着老人，凶意滔天，冷声道：“把诛天圣剑的碎片给我！”
老人摇摇头，道：“和你说了很多次，圣剑早就毁了。”
骷髅冷笑，道：“若非圣剑，就凭你也能镇压我？那等得天地造化的圣物，怎么可能被毁掉？”
老人闭上双眼，平静道：“自从十五万年前，你我强弱逆势，天罗封魔大阵被你主宰，我不信你没找过，这十余万年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你都找遍了吧？如果真有圣剑碎片，你怎么会找不到？”
骷髅沉默片刻，转过身子道：“等我恢复修为，再来杀你这老龙！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死的时间长一些。”
随后，骷髅昂然离去，当走到孤峰脚下，扬起头颅，对着深渊中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黑暗，对着无尽的骨海，对着漫天的阴魂僵尸，发出一声厉啸。
黑暗轰然而鸣！
刹那间！
无数的幽光陡然亮起。
骨骸飞散，齐声呼啸，绝壁上，洞窟中，万千阴魂僵尸飞起！
一道绿光从天而降，从祭坛上垂落下来，落在骷髅身前，化作一座天梯，气势磅礴。
骷髅仰天长笑，大步走去，拾阶而上，骨海中，幽火闪烁，无数阴魂僵尸，或匍匐，或嚎叫，或狂舞，尽数拜在它的脚下。
黑暗里，它是唯一耀眼的所在。
一步一步，踏光而行，登临峰顶。
声势浩大，恐怖至极，杨天心中惊骇，一片冰凉，颓然瘫坐在地，疲惫笼罩全身。
在这等差距面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期许，都是枉然！
“年轻人，过来。”
沙哑的声音响起，杨天转头看去，只见老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
老人看向杨天，道：“你跟它，是什么关系？”
杨天神情恭敬，将大宝的来历简单的说了一下。
无论是对老人的畏惧还是敬意，都没有说谎的必要。
老人听了，略微有些诧异，微微一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它的生命本源如此稀薄。”
万魂呼号，绿光遮天，一具骷髅逆天而上，在无尽黑暗中享受万千膜拜的荣光。
骨海在沸腾，幽光在狂舞燃烧，骷髅望向天际，仿佛要冲开天幕，向着外面光辉的世界，张开黑暗的利爪。
老头凝视着骷髅的背影，沉默许久，然后看向杨天道：“小子，过来，帮我一个忙……”
杨天走到他的身前，跪坐一旁，低声道：“前辈，您说。”
老人看着杨天，开口道：“你可知道刚才骷髅的来历？”
杨天点点头道：“略知一二。”
老人笑道：“它本是昔年搅乱天地的九大魔祖之一，魔法通天，专修神魂之力，御使阴魂亡灵数以千万记，肆虐一时，造下了滔天罪孽。”
杨天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孤峰，只见骷髅的身影依然向祭坛走去，群魂呼号，僵尸呼啸，气势凶厉，是他生平仅见，令人毛骨悚然。
老人平静道：“后来，我奉龙皇遗命，与天山剑宗联手，追杀此獠，我借着圣器伟力，最终制服了它，将它镇压在此，只是这魔头神魂通天，近乎不死不灭，当初之计，唯有镇压于此，再以圣剑之力，一点一点抹去其灵智，如此到了最后，自然化为烟尘，可惜……”
老人苦笑一声，摇头道，“后来的事，你刚才也听到了，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杨天目光一暗，望着老人疲惫至极的神情，心中酸涩。
说道此处，老人的神情也暗淡了几分，纵然到了他这等境界，对当年的往事仍耿耿于怀，杨天也不敢多说什么，迟疑了片刻后，轻声问道：“前辈，晚辈实力低微，不知能为你做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看着它厉害吗？其实，它如今的实力，还不到巅峰时期的半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