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云从未见过轩辕漠流泪,因此,当她看到轩辕漠的眼泪的时候,一下子不知所措。
许久,轩辕漠的情绪才渐渐好转,然后他与蓝若云躺到屋内的两张摇椅上。
轩辕漠双目空洞,神志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同时向蓝若云讲述着属于他的故事。
二十四年前,圣上的宠妃水贵妃在八月初九那日凌晨,诞下麟儿,却不曾想此子一出生便吓死接生的产婆,因为他有一双鬼魅的血眸与一头银发。
出生不久后,宫中便传出水贵妃殁的消息。
据说因为她诞下的孩子是索命的妖孽,故此水贵妃才会离世。
可那个孩子的灾难并没有因水贵妃的离世而结束。
那年,轩辕国不是洪灾,便是旱灾,从而导致百姓颗粒无收,并且死亡人数远远超过往年,而无知的百姓将所有的罪责强压在刚刚出生,还在襁褓中便失去母妃的可怜的孩子身上。
当时的圣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下令将襁褓中的婴儿扔进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说得好听,自生自灭,说得难听,死路一条,一个还需靠母亲哺乳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冷宫中活下去?那简直天方夜谭!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者是母妃在保佑他,在他快要咽气的时候,母妃身边的姑姑救了他,从此,两人在宫中相依为命,苟且偷生。
可宫中即便再小心,也难逃御林军的法眼。
在他三岁那年,被每日巡逻的御林军发现,带到了圣上身边,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处斩此子,却被姑姑手中的东西拦下,他隐隐约约记得是一个方形的盒子,至于里面是什么,他便不知了。
他侥幸逃过一命,却因被人发现,日子越发的艰难,宫中的公主皇子高高在上,仗着圣上的宠爱,为所欲为,对他这个妖孽更是欺负的不成样子。
从树上摔下来,被石子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在寒冬三月,将赢弱的他推入寒冷刺骨的湖中,险些要了他的命。
这些都是平日里发生的事情。
他一度想过死,想过解脱,可姑姑总是告诉他,他的命是用母妃的命换来的,母妃为了他,宁愿死去,所以,他要为母妃活下去,即便是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
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几年,直到捡到姻缘珠,遇见百谷道人,他的命运才随之改变。
“若若,你知道吗?宫中,不论是嫔妃公主皇子,还是宫女太监,都说是我害死了母妃,我该死,没有资格祭拜母妃,那样会玷污了母妃,也没有资格过生辰,因为我不配。”轩辕漠平淡的说,但蓝若云还是从中听出了轩辕漠的哀伤,那是外人所无法体会的刻骨铭心的痛苦。
蓝若云坐起身,走到轩辕漠的身边,紧握住轩辕漠的手,安抚道:“轩辕漠,女子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水贵妃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是她的孩子,是她拼尽全力生出来的孩子,她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倒是你,这么多年,因为愧疚自责,都不曾祭拜过水贵妃,若是她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她用宝贵的性命换来你的命,不是为了让你自责,而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连同她的那一份。”
轩辕漠不是不懂,只是心中有一个难解的心结,蓝若云的话,恰恰解开了他的心结,让他大彻大悟!
他感激的对蓝若云说:“若若,有你真好!”
蓝若云莞尔一笑,“轩辕漠,水贵妃的忌日快到了,今年,你好好的祭拜水贵妃,告诉她这么多年,你过得很好,让她放心。”
轩辕漠点点头。
“不过轩辕漠,我还是认为圣上在水贵妃这件事上,瞒着你,我希望你能理智的想一想,不要让自己遗憾。”蓝若云说道。
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水贵妃一定不是在八月初九殁,而是八月十五,以她对圣上的了解,圣上定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所以她希望轩辕漠能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将水贵妃的死归结于自己身上,以此来折磨自己,如此的活着,不值得水贵妃的付出。
“我会好好想一想。”轩辕漠应承道。
不过蓝若云看到轩辕漠的漫不经心,便知轩辕漠不会去想,于是她说:“轩辕漠,我决定了,八月十五,夜探皇宫,我定会为你找出事情的真相。”
怎么说轩辕漠现在是她的合作伙伴,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所以看在这一点上,她决定帮助轩辕漠找到真相,这样也有利于以后的发展,蓝若云如是想到,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合作,而去帮助一个人,或者是安抚。
“若若,这..”轩辕漠迟疑了,他既害怕知道真相,又害怕事情非蓝若云所想,如此矛盾的心里,他胆怯了,这是轩辕漠有史以来第二次胆怯,是因为母妃,而第一次则是因为蓝若云。
蓝若云却是愤恨的甩开轩辕漠的手,声嘶力竭的吼道:“轩辕漠,你逃了二十几年,你逃过了吗?连自己的母妃都不敢祭拜,你让我觉得可怜,而我也不需认识这样懦弱的人,轩辕漠,恕我失言,我做不到与不敢追查真相的人合作,我真的怕哪一天,我死于非命,想要你为我伸冤报仇,你却缩在龟壳之中,不敢面对。”
那一刻,蓝若云是真的怒了,不论是弑王,还是血教教主,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却不曾想,真实中的他却是一个连自己母妃的死都不敢面对的懦夫。
轩辕漠慌了,他抓住蓝若云的手,焦急的神情,慌张的说:“不要,若若,不要,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心存侥幸,我不该置母妃而不理,若若,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
蓝若云无情的拨开轩辕漠的手,冷笑的说:“轩辕漠,你知道在我未见你时,你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吗?弑王轩辕漠顶天立地,血教教主冷漠傲视天下,他们都是站在世间之巅,俯视天下,可现在呢?你打破了我心中之想,我想我错了,当初便不该千方百计来轩辕国,若是不来,你还是我心中的模样,若是不来,我便不会失望。”
蓝若云这叫以毒攻毒,水贵妃的死,是轩辕漠难解的心结,虽然他心中明白,也能解开,可到了实际,他还是退缩了,所以她必须下此猛药,彻底的剜了轩辕漠心中的毒瘤。
希望轩辕漠不要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