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派人去杀顾乐飞!”
镐京某处的僻静小院充满肃杀之气,永远优雅从容的陈庭竟冲动地抓住高延衣襟,将他从塌上生生提了起来。
高延的卫士,和吃喝玩乐所带领的人,齐刷刷亮出刀剑,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寒光四射,杀意逼人。
陈庭将顾乐飞的情报网发展到除了皇宫之外,镐京各处的消息无一不探听准确的地步。他不知道顾乐飞那里出了事情,却查出高延派了一队秘密人马出京之事。
而时间就在顾乐飞给他寄消息,说司马妧被刺但已经无事,并且告知他自己将从河北道返回的消息之后!
很显然,在他与高延分享了这条消息之后,高延后脚就派人去追杀顾乐飞!
这个老匹夫!
果然不能留!
面对难得暴躁的陈庭,已经眼看就要杀起来的双方人马,高延拍了拍陈庭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慢悠悠道:“陈大人稍安勿躁,且听老夫解释。”
陈庭冷笑一声:“高相背地里放得一手好暗箭,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老夫承认,此事确是我派人去做的,而且事先没有告诉陈大人,也是老夫的错,可是……”高延注视着陈庭,眯了眯眼,浑浊的双眼射出锐利精光,“陈大人难道不觉得,顾乐飞迟早是大长公主的一颗绊脚石吗?”
陈庭的心猛地一惊,揪住高延衣领的手也一松。
高延继续慢悠悠道:“此人城府甚深,心智狡诈,且对大长公主影响甚大。如若事成,难保他不会借着大长公主的信任,将权力收归于自己手中,到了那个时候……”高延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庭一眼:“你我可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了啊。”
陈庭沉默着盯住高延看了片刻,忽然手一松,冷笑一声:“我现在相信当年的前太子被刺一事确有你的‘功劳’了。”
“对付外敌不成,算计自己人倒是一套一套。”
陈庭讥诮的意味那样明显,弄得高延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陈大人,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我们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故而结成暂时的利益共同而已,”陈庭冷冷道,“你是担心顾乐飞和我共同协助殿下将你未出世的外孙赶下台来吧!上一个是顾乐飞,待到司马诚死,下一个就轮到我和殿下了!”
高延的脸色忽青忽白,明显是被陈庭说中心思。但是他的反应很快,脸色不多久就恢复如常:“陈大人说笑了,我确实是在为大长公主考虑。娴君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都还不一定,我怎么会将宝压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自然还是为大长公主一人马首是瞻。”
陈庭对这番虚假至极的话不屑一顾。
可是此时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和高延撕破脸,唯有继续和他虚以委蛇,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色:“高大人这一次瞒着我做的事情,我便不说什么了,还望大人老实将追杀者召回,陈某如此要求,这完全是为大人好。若顾乐飞死了……”他紧紧盯着高延,阴寒的字句从牙齿间缓缓说出:“若顾乐飞死了,大长公主必以命抵命,以血偿血!”
他的语气狠戾,饶是老辣如高延,心中也突地一跳。
陈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高相,不要以为大长公主是只软柿子。”
“你是没有见过她真正发怒的时候。”
“当年的北狄王呼延博,生生被她割下头颅,尸身悬在嘉峪关口风干三月。”
“想必高大人,不会希望此事重现。”
顾乐飞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春日的太阳暖融融,大夫说多晒晒太阳能帮助伤口愈合。
自他到田大雷府上后,那些追杀者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是被田大雷都灭了,还是他们的主人召了他们回去。
不知道陈庭知不知道这件事?
是高延独自所为,还是陈庭有意相帮?毕竟他的行踪,除了告知过司马妧之外,便只有陈庭知晓。
可是……陈庭不像还没过河就拆桥的人,或许这些追杀者的突然消失,和陈庭对高延的施压有关。
不管怎么说,高延是绝对不能留的了。
守在院子里看护的侍女和小厮,不知道这个长得特别俊美的公子是田将军的什么人,太阳光撒在他身上,金光闪闪一般,好看得不得了。只是这位公子似乎心情不好,脸色很阴,仿佛永远在考虑什么事情,令人不敢接近。
就如此刻,春日阳光虽暖,可是他的眼神却冷得令人打颤。
就在此时,侍女和小厮们听见自家主人爽朗高扬的嗓门:“顾……呃,那谁谁,你看看谁来了!”
因为顾乐飞的身份不便于暴露,田大雷总是喊他“那谁谁”。好在他如今模样也没人能认出来,不然就光凭田大雷简单粗暴的“那谁谁”,怎么可能掩盖得了他的身份。
春日的阳光很是晃眼,顾乐飞眯了眯眼,见一个一身白袍掐金丝的熟悉身影踏门而入。那人一入门,田大雷便将院中所有人屏退,只留下他们三人。
“呵呵,小胖别来无恙?”骚气得令人讨厌的语调,一口一个“小胖”提醒顾乐飞曾是个“胖子”的事实,如此讨厌的人,天底下除了司马无易,不会再有第二个。
顾乐飞一见此人就有火气,按捺着性子道了一声:“十二皇叔别来无恙。”
“我无恙,不过你好像有恙,”司马无易自顾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袖袍一甩,笑道,“从云南回来便遭了追杀,还让我最心爱的甲殉职了,感觉如何?”
最心爱的甲……
顾乐飞听得一阵恶寒。
“此次是顾某大意,连累了甲。”打落牙齿和血吞,因着有求于人,顾乐飞不得不忍,忍,忍。
司马无易笑了笑,倒也看出来顾乐飞的头顶已经快要冒烟,见好就收,不再逗他:“你急匆匆遣田将军联系我,竟也不怕暴露行踪?到底有何要事非急着寻我不可?”
顾乐飞看了他一眼:“自然是鸣冤。”
“鸣冤?”司马无易一愣,蓦地有不好的预感。
而对面的顾乐飞却缓缓笑了起来:“此事非皇叔莫属。”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