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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一的想法很简单。
她是去自投罗网的,殒命的几率有点大,独死死不如众死死,既然宁小少爷这么**不羁爱作死地来招惹了她,那就带着他一起去佛光寺溜溜。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运气。
宁策趴在马背上被颠得慌,头晕脑胀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在被扬尘弄得蓬头垢脸后,他才晕晕乎乎地想起自己急急跑出丞相府的原因,抬袖擦了擦脸,侧头努力看向苏十一。
“放我下……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宁策便吃了一嘴灰,黑着脸呸呸两声,他干脆伸手拽住马鬓,狠狠一扯。马儿吃痛,一扬蹄子停了下来。
苏十一心里焦急,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宁策“哎哟哎哟”叫唤着落下马背,又翻身上马,坐到苏十一身后,伸手夺过缰绳,没好气地道:“你再把本少爷挂在马上,恐怕还没到你想和本少爷同生共死的地方,本少爷就一命呜呼了。”
见苏十一黑着脸不说话,他懒懒地踢了踢她的腿:“去哪儿?”
苏十一忍了忍,按捺住想要反手一肘把宁策击落下马的冲动,吐出三个字:“佛光寺。”
宁策点点头,也没问什么,一吹口哨,马儿便重新奔驰起来,看着倒像是和他更为熟稔。
好在南城门不远,城门守卫远远地喝止宁策勒马,宁策看也不看,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扔过去,便直接冲出南门,扬长而去。
出了天郾,宁策留心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即坏心眼地驭马专往坑坑洼洼的地方走。苏十一没注意地上的路,被颠得频频摔到宁策怀里,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身后只是一块木头。
宁策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苏十一被颠得烦了,干脆就躺在宁策怀里,闭上眼睛,开始盘算怎么找到杨氏并安全地救回她。
想了许久,终究心如乱麻,怎么想都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她认识到自己的无力,睁开眼睛,神思不自觉地飘远。
宁策的胸膛不像楚弈那样,带着一种沉凉如本人的气息。
他的胸膛,奇异地带着温暖清新的气息,似能抚慰人心,苏十一微阖眸子,烦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宁策高她一个头,她微微抬眸,便看到他光洁如玉的下颔,弧线温润而美好。
这个人,虽然纨绔不堪,从小更是和她打打闹闹,仇怨不断。可他,却在关键时刻,一声不响地给予了她帮助。
那个黑衣人说的不要只看表象……莫非,是指宁策?
她刚升起这个念头,感受到她目光的宁策便低下头来,一脸流氓的笑容:“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痒痒。是不是看上我了?不急不急,回去后我会请媒婆去苏府提亲。”
苏十一:“……滚你大爷。”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
佛光寺原先不叫佛光寺,它的前身是净佛寺,因山而得名。后来据说有僧人在此参禅悟佛,得道飞升极乐世界,飞升时佛光漫天,寺庙便更名佛光。
苏十一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妥妥的宣传手段,只是为了吸引香客罢了。
一路纵马到净佛山下,宁策望望这座山,挠头:“接下来去哪儿?”
他不熟悉这里。
苏十一以前同杨氏来过佛光寺几次,勉强识得路,心里大概有点底。她翻身下马,握紧了腰间长剑剑柄。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来此是因为我娘亲被贼人掳走,此行凶险,你若是……”
宁策大咧咧地揉揉她的头发,打断她的话:“本少爷怕过啥?苏十一,你今天怎么唧唧歪歪的,一点都不爽快。快走,别废话了,我还等着去救伯母。”看苏十一略微动容的样子,他笑眯眯地添了一句,“说不定,以后伯母就是我岳母了。”
……
你是不嘴贱会死星人对吧!
苏十一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忍了又忍,默念这是队友……这是队友……不能揍,不能揍……揍了就没盾牌了……
默念了几遍,心里略微舒缓了些,苏十一挽起袖子,将过长的下摆提起来卷到腰间缠着,便大步走向山顶。
适才太过慌忙,连居家的女儿装都没换掉就急急冲出了苏府,衣服这儿长那儿长的,忒不方便。
宁策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有些捉摸不定,半晌,他低低开口:“你们伺机而动。”
旁边的几棵树上,树叶无风而动,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宁策微微一笑,负手跟上苏十一,走上山间石阶。
一路上有不少来佛光寺烧香拜佛的人,此处临近天郾,来的也多是达官贵人,看到苏十一这幅奇怪装扮,又看到亦步亦趋的宁策,不免停步驻足,偷偷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苏十一虽然经常出去晃悠,却极少在达官贵人面前露面。
宁策则不然。他是享名天郾的一大混账纨绔,出入巷陌街头,也常在酒宴上抛头露面,对于天郾的贵人圈来说,他不是生面孔。
甚至有他在酒宴上结交的狐朋狗友,跟在自家爹娘身边,偷偷给他抱拳打招呼。
苏十一严肃而沉重的脸顿时囧了囧。
这样一路被行注目礼……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她低下头,加快步伐,几乎是一步跨三道石阶,很快就将后头的人甩开。
净佛山本就不高,很快,苏十一就看见了坐落在山顶的佛光寺。一般寺庙都建在山腰,佛光寺建在山顶,也只是因为山顶树林繁茂,天气奇异,冬季不寒。
苏十一站定,正在琢磨要不要直接冲进寺庙里搜后院,侧面的树丛里忽地飞来一支暗器,她天生五感敏锐,后退一步躲过,目光冷然地看向旁边。
后头的宁策拄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拐杖跟上来,气喘吁吁:“姑奶奶,慢点儿不成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苏十一皱眉:“你体力不支,在这儿休息吧,我去追人。”
宁策顿时一扔拐杖,挺起胸膛,气也也不喘了,脸也不红了,汗也不淌了:“谁说我体力不支?走走走。”
苏十一:“……”
“别拖后腿。”她拔出长剑,几剑劈开树丛前的带刺藤蔓,当先跑了进去。
宁策连忙跟上她,他的衣服极是讲究,月白底子墨线压边,看着漂亮,穿着也舒适,就是……长长拖拖的,一路上不是绊到树根,就是扯到藤蔓。
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等他的苏十一脸色发黑,终于在第十次时回身爆发了:“给我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立刻!马上!”
宁策干笑,“别生气嘛……”
他话音未落,一张大网突地从天而降,将苏十一网在其中。大网之上还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毛发般的小针,都喂了毒,苏十一猝不及防被抓住,身上到处都被小针扎到,顿时浑身无力,连真气也似被锁在丹田里动弹不得。
她跪倒在地上,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树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树干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随即转出一人,施施然走到苏十一身前,确定她没有反抗之力了,才随意挥了挥手:“撤网。”
带着细密绒针的网被撤下,那人走到苏十一身前,粗鲁地抬起她的下颔,笑容里三分阴毒三分痛恨外加大仇得报的快意。
“苏小姐,昨日一别,本世子可是对你想之入骨啊。”
苏十一低喘一声,费力冷笑:“原来是司徒世子,不知道昨日世子和男人一夜春|宵,滋味可销|魂?”
司徒空瞳孔一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半晌,他怒极而笑,又是耻辱又是痛苦,目光怨毒地盯着苏十一:“这个紫薇,苏小姐很快就能尝到了。”
苏十一毫不在意:“我娘呢?”
“自然是关押着。”司徒空眉头一扬,“若是她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十几个低俗的市井屠夫□□,会不会气得小产而亡?本世子期待得很。”
苏十一冷笑不语,既是没了力气,也是不想和他再说任何一句话。
杨氏还安然无恙,那便好。
看来苏府里定是有内贼,否则司徒空怎么会知道杨氏今日要来佛光寺,设下埋伏等着她母女二人?
见苏十一一副不屑的模样,司徒空心中的火腾地冒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手缓缓捏紧。
在一旁袖手旁观很久的宁策突然出声了:“司徒兄,别捏死了,否则就没得玩了。”
苏十一蓦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宁策。
迎着她的目光,宁策不避不让,似笑非笑:“苏十一,你真当本公子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他像是在说什么笑话,忍不住般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太天真了些。”
司徒空闻言,放开手,回身拱手,哈哈大笑:“还得多谢宁兄弟帮我拖延了她,否则这张网撒下来,也不一定能套住这条鱼。”
宁策也是一笑,“好说,好说。”
苏十一的目光陡然冰凉。
她信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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