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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七情 七情之二·乾坤宝鼎终章【活下去】(1 / 1)

一月后,杭州,执笔画棠。

他们从番禺回到杭州也有好几日了,今日难得的是个天气不怎么热的日子。

“洛洛,”海棠对着蹲在荷花池畔的阮鲸洛说道,“好些了吗?”

阮鲸洛自从那日得知自己父亲已经死了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在回杭州的路上她也几乎一言不发。

对于她来说,不论是自己父亲被人杀死,还是自己父亲自幼就被人跟段德换了身份,或许都是极大的打击吧,她对段德的怨恨也在无限的放大着。

阮鲸洛站了起来,对着海棠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洛洛,等下午丫头跟小城从杭州回来之后给你看点东西,”海棠走了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其实关于段家的事,还有一点东西被我们隐瞒了。”

阮鲸洛一愣,苦笑着说:“你们总是带来不断的反转,你说的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看了。”

微风吹过荷花池,荷花已经开了,它们随着摩挲过它们的清风,舒服地摇曳着自己的身子。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着脚步声逼近,曜白也来到了荷花池边。

“棠兄。”他说道。

海棠向阮鲸洛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跟着曜白回到了酒肆大堂。

“有眉目了?”海棠给曜白斟上了一杯茶。

曜白拿起冒着热气的茶杯,神情凝重:“有一些线索了,上次一路查到羌国朝廷,却在岑家那边差点断了线索,只能说明岑家跟他们有牵扯,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岑家恐怕只是他们的一枚棋子而已。”

“棋子是不可能知道棋手的想法的。”海棠挑起了眉。

“不过岑家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棋手的痕迹,”曜白喝了一口茶,“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他们或许在金陵现过身。”

“金陵,”海棠有些惊讶,“那之后你去了金陵吗?”

曜白摇了摇头:“并没有,虽然可能他们已经不在金陵了,但是我还是怕打草惊蛇。”

“等我们这边闲下来,便陪你走一遭金陵吧,”海棠想了想道,“正好我跟丫头可能也找他们有事。”

“那我就多谢棠兄了,”曜白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我这边还不能放松警惕,明日我便走了,恐怕得等些时间才能回来了。”

“好,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当做是欢迎洛洛,也给你送行了。”

傍晚时分,在夕阳下,小玥跟旧城终于结伴回来了。

海棠叫上了众人,一同到了酒肆大堂,此刻大堂里正摆放着那尊乾坤鼎——段家的人将此鼎送给了梁智,而梁智又把它交给了海棠。用小玥的话来说,这个鼎就算是段德给的报酬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个鼎,”海棠率先开口,“最后终于发现此鼎暗藏的乾坤了。”

他说着,抚摸着乾坤鼎那光滑的鼎耳:“这个鼎耳如此突兀,我就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机关。不过想找到机关不难,难的是破解这个机关。”

“那你解开了?”旧城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姑娘并没有跟着海棠他们去番禺,虽然已经听众人讲过他们在番禺的经历了,不过显然她仍旧是所有人中对乾坤鼎最感兴趣的一个。

“嗯,”海棠说着,在两边鼎耳处捣鼓了几下,众人只听得“咔哒”一声,而后便没了响动。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这个鼎的时候就问过段德为什么感觉鼎内实际空间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小,当时他说是因为底座的厚度关系,”海棠伸手从鼎内拿出了一块铜片挡板,“现在看来,是因为这鼎内暗藏玄机。”

众人站起身来朝鼎内看去,只见挡板被取出后,鼎的底部空空如也,并未藏有什么东西。

“这底下没东西啊?”旧城一愣。

“不,你仔细看看下面的鼎壁,”小玥瞪大了眼睛,“有字。”

是的,有字。

“勿贪,勿恶”。

寥寥四字。

“这……”曜白欲言又止。

“这里还有一些小字,”海棠说道,只见那四个大字旁边还刻着几行小字,“此鼎,乃家主段葛所铸,望世代相传。乾坤,可含世间万物,望后世家主谨记,有容乃大,勿贪勿恶,此乃立人之本,成家之基。”海棠念了出来。

“……”曜白沉默了片刻,“还真是讽刺,段德以为乾坤鼎乃是鸿钧道祖那乾坤鼎的复刻,他靠着点石成金去填补他心中的贪欲——可这鼎上的‘乾坤’二字的含义却是有容乃大,勿贪勿恶。这两者正是恰恰相反。”

“好了,原本我也在想会不会是段家先人们给后代留下的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虽说这几行字值不了什么钱,但这或许正是段家起家的倚仗,”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阮鲸洛,海棠说着,“洛洛,这个东西是我们离开番禺时段中正给我的,说起来,我们算是被他摆了一道。”

海棠伸手拿出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看上去并不像当时拿去充当证据的那些一般陈旧泛黄,相比之下看起来要新上不少。

段莉伸手接过,纸上的,是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忠正伯伯:

在此我想向确认一件事情:我跟二弟的身份是不是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你调换了?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或许你们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我这个受害者却一直很敏感,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直到后来当上了城主我才有能力瞒着你们去调查当年的事,你们做得确实很隐蔽,瞒过了所有人——但是二弟他自己却不一样。

他花天酒地,恣意妄为,竟然在烟花之所醉意之中模模糊糊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也就是那次,我知道了其实父亲突然的死,也是二弟谋划的——二弟当真是个可怕的人。

往事已成了往事,仅凭他的酒后言语,根本不可能当做证据,我也无心再去追查这些事了。

我只是想过好未来的日子——你们有想过吗,在二弟的治理下,段家根本就没有未来。

最近或许二弟要对我下手了,我能感觉到。

这些事情我已经看淡了,若无事发生最好,只是若有一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请你想办法戳穿二弟的真面目,这也是为了段家着想。

如果真相大白于天下的话——请把这封信给我的女儿,请告诉她,不必去怨恨谁,她从小就跟我说想离开番禺去外面看看——我从未答应过她,但是现在,我想让她好好的走出自己的路,以她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夜,今夜十六,圆月高悬在天上,周围是点缀陪衬着她的万千闪烁着的星子。

荷花池将酒肆的前院后院隔了开来,从酒肆中穿过便到了执笔画棠的后院,这里绝大部分的空地是草地,它们将另一部分以青石板铺就的小小空地围了起来,空地周围围着院墙栽种着几排竹子,一条小溪从草地中穿插而过,一直连接到荷花池里,自小溪与荷花池的连接处修筑有一道木板拱桥,拱桥的另一头是一个修筑在池中的亭子。

众人坐在草地上,围着草地中间那个由青石板铺出的不规则的圆——那里正生着火烤着肉。

众人已经在这里吃喝好一会儿了,连从不沾酒的旧城与阮鲸洛都喝得微微有些醉意。

架上的肉也没剩下多少,身旁壶里的酒也不剩几滴了,众人此刻皆是还有些意犹未尽。

曜白突然站了起来,竟是有些红了眼睛:“棠兄,玥丫头,”他的身子有些摇晃,“自我父母去世以后,我从来没有向谁敞开过我的心扉,直到遇见了你们。我漂泊这么多年,这里就像是家一样,真正的家。”

“好啦好啦你别煽情了,这话你今晚都说了好几遍了,”一旁的旧城也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想拉住曜白坐下,“平时那么严肃,你现在怎么像个姑娘一样絮絮叨叨……”

“不一样,”曜白轻声说着,“不一样的。”

“我明白!”旧城一拍胸脯,“说实话啊,我也是很庆幸的,能够来到这里。最开始还在担心海棠是不是个江湖骗子,可直到师傅走之后……我发现这里就是我的家了。”说着,她竟然也是微微红了眼眶。

“行了行了,你俩赶紧坐下,”小玥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要吃吃要喝喝,曜白你明天还要走呢。”

“我去拿酒!”曜白说着,在旧城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地朝酒肆走去。

“海棠大哥,”看着远去的两人,听着火堆里枝条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阮鲸洛开口了,“你们是为什么要开这么一家酒肆呢?”

海棠笑着说道:“因为我父母以前就是开酒肆的。”

说话间,曜白已经一左一右抱着两大缸子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身后的旧城也奋力抱着一罐酒在艰难地走着。

“你喝这么多,明天还走得了吗?”看着曜白一股子兴奋劲,小玥有些无语。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曜白哈哈一笑,将一罐酒递到海棠跟前,这一罐是兄妹俩的。等到旧城走过来坐下——她抱着的那一罐是她跟阮鲸洛的——曜白便端起了自己的那罐酒对着旧城跟阮鲸洛一晃,“岑夫子,”而后又转向海棠兄妹晃了晃,“丹丘生,”他站了起来,“将进酒,杯莫停——”

说罢,仰头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他们吵吵闹闹的吃喝着,直到午夜,众人终于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阮鲸洛摇晃着脚步走到了荷花池的亭子里,听着身后众人嬉闹传来的声音,她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向着身边的海棠说道:“刚才听着他们说的话,我倒是想了好多事请。”

“想了些什么?”海棠此刻也是有些醉了。

“我想通了,我就跟他们一样,我的前半生糟糕的人生结束了,我要带着我爹对我的期许活下去,”阮鲸洛看着闭拢的荷苞,“虽然对段德的恨意不会衰减,但我是阮鲸洛,今后也只是阮鲸洛……我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他们都说这里是他们的家……”

两人看着月色下的荷花,一时间没人再讲话,片刻后,阮鲸洛打破了沉默:“对了,还没给你们报酬。”

海棠莞尔一笑:“报酬?你都把自己当给我们了,还找你要什么报酬?”

月夜下,荷花池水面泛着波光,一阵清风吹来,她伸手拂过花间,摩挲过阮鲸洛微红的脸颊,擦过海棠的耳尖,又调皮地在远处空地上曜白几人的身旁打了个旋,最终在漫天繁星的指引下,翻过了执笔画棠的院墙,掠过了密林深处,向着更遥远的前方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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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说好的哪怕写到一点也要再写一章!

乾坤宝鼎的故事结束啦,主角团再添一枚小可爱阮鲸洛——请期待下一个更加精彩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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