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老爷照例在大太太房中留宿,大太太一边轻柔的按着大老爷的太阳穴为他按摩着,一边开口。
“老爷,明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母亲将她接了过去照顾着。”
“那便好,二房那边的乌烟瘴气你多少还是要留意着,毕竟我们没有分家,必须要同气连枝。”
大太太的力道刚刚好,大老爷闭着眼睛说着。
“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二房那确实不像话,孙氏有只知道相夫教子,一点出息都没有,竟被一个贱妾爬到头上。”
不知是不是过于生气大太太竟是弄疼了大老爷。
“嘶,你这手劲可有所见长啊。”
“你那些姨娘通房手劲轻柔,你找他们去啊,我可不是二房那个包子。”大太太干脆不给大老爷按了,扭着身子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
“我的好娘子,为夫错了,我也不是二弟那拎不清,那些个玩物怎么比得上我的娘子呢。”
大老爷牵过大太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啧。”大太太脸上有些微红,大老爷对她向来很好,哪像二房,想到二房那边大太太心情就有些烦闷。
“你说那边的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明玉的婚事啊。”
“首当其冲的有明贞呢,对明玉影响倒不大,这啊要看看我那二弟舍不舍得了。”大老爷摇摇头,“只是可惜了明贞那丫头,那么通透聪明的一个丫头就这么被拖累了。”
“少在这里夸明贞,明贞是好,但我们明玉也不错了。”大太太轻轻打了下大老爷,“若不是怕影响我们家,我倒是想搬着椅子去看戏,还侍郎大人呢,府里的嫡女都能够被这般作践。”
“行了,我们歇息吧。”
大老爷拉着大太太就往床边走去。
紫玉看着沈明贞已经好转了的脸色,撑着下巴问道。
“小姐,为何连夫人都要瞒着啊。”
“而且朱姨娘和大小姐如今也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何还是要对她们下手呢。”
没错,她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为了让母亲下定决心用的苦肉计罢了,这一辈子朱老太太果然还如同上辈子那样嚣张跋扈。
她也不想做一个城府深沉的人,只是朱姨娘,不可信,上辈子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她不能也不会放过她。
“紫玉你要知道本性难移,不要试图去试探人心,要相信自己。”
上辈子她便是太信人心,以为真心定可以换来真心,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有些人,不是只能看表面的,以前府上没有嫡子,朱姨娘尚且不安分,如今有了安儿,那么朱姨娘那两个儿子早晚会成为朱姨娘对安儿下手的原因。
我迟早要出嫁,但在这之前,我要将我娘逼得站起来,能够撑得住安儿和宝儿的地位。”
紫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小姐会事先让我通知胡太医怎么去说。
“好了,睡吧,如今夜深了。”沈明贞将被子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在屋顶上坐着的宋晨宇发出一声轻笑,倒是他小看了这丫头了,只是不知为何,如今的事情仿佛和上辈子都不太一样了。
看来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本以为可以慢慢的将这小丫头的芳心一步一步的捕获,可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那小丫头不是一般的聪明。
只是不知这么聪明的小丫头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
另一个树杈上的子墨无奈的看着自家将军堂而皇之的坐在别人家屋顶上,不知道想要干嘛,难不成这侍郎府便是将军提早回来的原因,这侍郎竟是这般人物,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是谋反吗。
想到这里,子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们将军非大事都使唤不动的人如今蹲在侍郎府偷听,定是因为沈侍郎意图谋反。
将军真是辛苦了。
“走了,呆在那里干什么。”宋晨宇拍了拍子墨的脑袋先几个跃起离开了侍郎府,他这侍卫功夫一等一的好就是脑子不大好。
子墨飞快的跟上了他很辛苦的将军。
次日清晨。
“去了庄子便好好照顾自己,莫要生气了。”朱姨娘看着眼前冷冷清清的街道,还有有些破旧的马车,瞬间委屈得眼泪直掉,沈老爷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了。
孙太太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依依惜别,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谁家的妾被贬去庄子老爷主母出来相送的,偏她朱姨娘特殊。
“哟,沈侍郎这是在干什么呢。”内侍主管姜公公看着沈老爷这依依惜别的模样出言讽刺道。
“姜公公怎么在这。”沈老爷对姜公公行了一礼,这可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啊。
“这便是那妾室吧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怎的沈侍郎就这般恋恋不舍呢?”姜公公也不回沈老爷的话倒是挑剔的看了一眼抹着眼泪的朱姨娘,“这女人啊,哭哭啼啼的最是招人烦了,也不知这男人们都是如何做想的,我看孙太太这才是女子的典范不卑不亢的。”
被点名的孙太太愣了愣,急忙行礼,她对官场上的人知之甚少,但沈老爷都要以礼相待的人必定是不小的人物。
“诶诶,这可受不起。”姜公公忙侧身躲开了,这可是官家封的诰命夫人,他可不敢受这礼。
孙太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沈老爷,沈老爷对她点点头示意没关系的。
“太太可是生了个好女儿。”仿佛看出了孙太太的不知所措,姜公公语气越发的和善。
“这和贞儿有何关系?”孙太太感觉到了姜公公的善意,又听他提到了沈明贞疑惑的问道。
“沈二小姐对这次瘟疫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官家念及她的功劳但,二小姐年纪尚小,这官家便将赏赐给了夫人。
如今夫人可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了,同等级以下皆不必行礼,咱家可受不起夫人的礼。”
姜公公从袖子里拿出了诰命诏书,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诰命服。
“因着这瘟疫刚过去,还不适宜大肆操办,便一切从简了,委屈夫人了。”
孙太太接过诰命文书的时候还是处于呆住了的状态,直到沈老爷拍了拍她才反应过来。
姜公公看了一眼沈老爷,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侍郎大人,嫡庶尊卑可是我朝十分注重的东西,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你说什么?”沈明贞听到紫玉打探来的消息,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虽说她有功劳,但至多也就是些金银珠宝,怎么会册封诰命。
别人过于会高兴,但沈明贞不一样,她深知掌权者的利益优先,上辈子即使是在后宅,她也知道如今的官家…命不久矣。
可得了他太多的关注会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这不是什么好事。
“小姐,太太得了诰命这是好事啊,怎么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啊。”紫玉给沈明贞倒了杯水有些奇怪。
“无功不受禄,得到了什么总得付出一点,可官家能需要我付出什么呢?”
沈明贞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花草,老太太如今越发的喜欢养花种草这些事了。
宋晨宇自是不知道他所讨来的诰命夫人,会让沈明贞陷入恐慌,从而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正在茶楼等一个人。
“宋小将军找老夫所谓何事。”胡太医看着对面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感觉整个房间都是冷冽的气息。
宋宸宇从怀里将一本暗黄的古书放在了桌子上。
胡太医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的将这本古书拿了起来。
“这是…传闻中的医经圣典?”
“没错。”宋宸宇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知这本书够不够我要胡太医一个条件呢?”
“啊?当然当然,只要这本书是我的我什么都答应你。”胡太医已经沉迷于医术里面,宋宸宇笑了笑,倒了一杯茶给胡太医。
“那便多谢胡太医了。”
胡太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应下了一个条件。
而对于宋宸宇来说那本就是他特意寻来给沈明贞的礼物,给了她师傅便等于给了她,胡太医有多喜欢沈明贞这一个小徒弟从他愿意帮着沈明贞谎报病情就能知道了。
直到后来宋宸宇搂着他心爱的小徒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了。
果不其然胡太医急匆匆的就来到了沈府。
“小徒儿,你快看师傅得了个什么好宝贝。”胡太医借着复诊为理由静悄悄的拿出那本古籍。
“这是什么?”沈明贞接过那本古籍,随意的翻看着。
“小心点小心点,这可是无价之宝啊。死丫头,你轻一点。”胡太医见沈明贞略微有些用力便跳起来说着。
沈明贞只一眼便被这书吸引了,里面所介绍的知识比她一样所看到过的都更加的全面更加的浅显易懂。
“怎么样,是个好宝贝吧,为师刚拿到手可就带来给你看了。”胡太医见沈明贞合上了医术得意洋洋的说着。
沈明贞眼里闪着光。
“师傅,你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胡太医想到宋宸宇那张脸,撇了撇嘴:“从宋小将军那得来的。”
宋小将军,宋宸宇,宋子毅的三叔,沈明贞不可置否,宋宸宇是上辈子唯一对她表达出善意的人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胡太医见沈明贞呆住了,有些疑惑。
“没事,师傅,有了这医书我们一定可以救更多人的。”沈明贞甩开脑里的人,反正这辈子她和宋家人怕是没什么交集了。
“对对对,这书精妙绝伦,记载着很多我们前所未闻的病例。”
师徒二人就着这医书研习着。
“这下你可觉得满意了吗?”沈老爷坐在孙太太院里,他也知道朱姨娘这件事谁都没有关系,但是也是谁都脱不了关系,沉着脸质问。
孙太太愣了一下,将沈老爷用剩的洗脚水倒点,语气平静的说着:“老爷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我哪有什么不满意的时候。”
“你也别装糊涂了,你用和离来威胁我不就是想让我送走朱姨娘吗。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耍这些小心机了,我可真是小看你了。”沈老爷冷哼。
“老爷真的误会我了,如今贞儿和明珠相互扶持,我与朱姨娘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又何必这般做这恶人呢?”
孙太太温声细语的说着。
“如今将朱姨娘送走不过是情势所迫,若不将她送走那这满城的人该如何笑话老爷笑话沈家。
啊姚只是担心老爷太过重情义将我们沈府放在一个危险的境地罢了。”
“当真?”显然孙太太温柔的劝说还是有用的。
“那是自然的,如今朱姨娘走了现在也没什么可人儿能够服侍老爷,等过些时日,啊姚便选个贴心的丫鬟照顾你。”
孙太太捏着沈老爷的肩膀,为他按摩着。
“这几日宝儿和安儿也不知是太久没见到他们父亲了,倒是有些安静,没那么闹腾了,老爷得了空不妨去看看他们。
贞儿小时老爷可都没什么机会看,这孩子都是一天变一个样的,老爷多看看不然孩子们可就长大了。”
“我明日得了空便去看他们,安儿是我的嫡子,定要好好教导才行。”沈老爷的话题一下便被绕了过去,想到那对龙凤胎孩子,便银瓶嘴有些愉悦,
“你教孩子教的好,贞儿如今那么懂事,有你这样一个妻子是我的幸运。”
孙太太适时地红了眼眶。
“老爷,您能这般想就好。”
“这些年是我忽略你了,当年娶你虽不是我所愿,但这也不是你的错。”沈老爷难得觉得有些愧疚,伸手将孙太太脸上的泪水抹去,“虽说如今我们都已经步入中年,但是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说完,便朝孙太太靠了过去。
一番风云以后,孙太太背对着沈老爷,脸上还带着激情过后的红晕,眼里却没有任何留恋。
若不是她深知这个男人的性情,怕是真的信了他的话了吧,可惜了,无论是谁只要是温柔小意说着理解他的话,都能够得到他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