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介并不感到什么失望。道三突然的询问,不过是源于他内心的好奇心催使,实际上他并不关注自己这么一个普通人。
“我就站在这里等,一直等到他出来为止。”兵介暗暗的点头给自己打气道,就蹲在山门静心等候。对于一个知晓这段历史还是因游戏才懂得的穿越者,那些大名人的事迹自己多少还是清楚。
说起斋藤道三,先让人想到的是他有个不错的女儿嫁给了织田信长,再后来才是他的诨号与他的事迹。不管是怎么样,兵介却知道这厮没有多少好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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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介师弟,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同样被打发出来的枯二抓挠着腮帮,也卷起僧袍坐在清石台阶上瞄了眼低头若有所思的兵介纠结着脸问道。
“枯二师兄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这难得撞见道三公一次。。。。。。”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即便自己不说人家只要沉心一想也能联想到。想到这里,兵介无奈的摊了摊手微微叹息着轻声道。
下午时候,道三有说有笑的在快川绍喜的恭送当中快步走出山门。在此时,中途下山吃了米粥填填肚子回到山门继续蹲点的兵介忙着跪伏在道三跟前,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地板大声说出在内心反复度察的草稿,“道三公,请为在下以及在下的父母伸张仗义主持公道。”
道三猛地抬手制止了纷纷拔刀的护卫,微眯着眼盯着叩拜在脚前的兵介。“正义”,“公道”?道三低声细细咀嚼着两个词语,双手互抱于胸前沉吟些许,“那就起来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样事情。”
“在弱肉强实适者生存的世间,哪有什么正义与公道可言?就好比自己斋藤家,之所以威慑四周强邻靠的还是打人特别疼甚至能要人性命的拳头。实力就是公道,就是正义!”
斋藤道三突然想到这些很久之前在月色下跟自己长子义龙说得话。道三暗自摇了摇头,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看似昏花的眼眸满是怜悯之色。
“在下鹫见兵介,乃郡上鹫见氏第十二代目贞保的嫡长子。想我郡上鹫见氏,向来安分守己不惹事不生非。谁知道貌岸然的东老贼垂涎家父这祖传薄薄家业。。。。。。”
兵介微闭起眼眸,很是平淡的描述一件似乎不关己的事情。只是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有紧攥得青筋暴出的双臂出卖了他内心的愤怒与哀伤。
“嗯。”道三右手自觉的捏着细长的八字胡,微眯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件事情我倒是听说了,好似是天文十年的。”
“不过嘛,”道三微米着眼睛猛地闪过一丝精光,停止了捏须的右手,话锋一转变得急促与愤怒,“我怎么听说是你父意图谋反?想来这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道三公说笑了。”兵介内心大为失望,大名鼎鼎的道三就这样?惨笑连连:“胜者为王败者寇,家父自领祖辈传承的鹫见乡与那东老贼共同从属美浓国主,何有谋反这一说法?”
兵介说完低着头冷着目光暗想,“作为美浓一国的幕后掌舵人,也不愿意看到北面要地郡上郡由他东氏一家独大吧?有我这个介入的好借口,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想到这里,兵介依旧垂着头,道三亲口不答应就代表着这件事没有落实。
“起来吧。”道三招了招手,目泛些许戏谑。只是隐蔽的很深,没那么容易让人察觉。
道三自顾自的往青石台阶下,兵介也怀着忐忑与希冀紧随其后。道三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满是忐忑的兵介摇了摇头,“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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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介内心微微叹了口气,满是希冀的目光神色也黯然了下来。默默的点了点,表示可以理解,只是小声的嘀咕,“既然道三公不答应,那我只能去尾张找信长了。”
道三刚要抬脚,听到这话却悄然把脚收了回来。虽然道三今年也有六十了,但耳目不聋不糊,近在咫尺的嘀咕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说什么?”
道三脑海不由浮现了一改吊儿郎当气质的织田信长。这辈子,自己看人无数,也是第一次见这等秒人儿。道三深吸了口气再次把一闪而逝的精光敛回,依旧是那副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派头。
“既然道三公不答应,想来也有难言之隐,那我只能去尾张织田信长那里碰碰运气了。”兵介小屏呼吸,偷瞄了一眼斋藤道三的反应,察觉没有任何异样后,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织田信长?”道三转过身,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兵介一遍,方才吧嗒吧嗒的着嘴仰头轻笑道,“你是说我那人送诨号“尾张大傻瓜”的女婿?”
“呵,你的眼光还真是别具一格呀。”道三背负双手转过身慢悠悠的走下青石台阶。人人都说那织田信长是大傻瓜,呵呵,若真是大傻瓜那尾张早就是自己斋藤的了。
“怎么想起到尾张,骏河不更好一点么?”斋藤道三的语气很平缓,就像隔壁的老大爷在于你拉家常那样,若非盛名在外令人不敢轻视,谁会关注这个寿命没多少的人的话语?
“道三公你得纠正一点。”兵介快步冲到道三跟前伸手阻拦住他。
兵介内心暗升数分窃喜。蜡黄脸上却堆满了愤慨,好像道三说得不是织田信长而是在说他,急声反驳,“人人都说织田信长都是傻瓜,但是事实绝对不是这样的。”
“继续。”
道三颔首点了点皮笑肉不笑的。
“织田信长不是傻瓜这一点是绝对的。”兵介高昂着头,头脑全是后世某论坛某大虾的文章,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众所周知,信长行事乖张喜怒无常,每每行事举动大出他人的料想。但是仅仅凭借这些,就武断的给一个人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斋藤道三点了点头一脸你说的很对,但我却不认同。斋藤道三搓了搓粗糙的双手,抽到嘴边哈了口热气,分别把两双余热未退的手搭在左右脸上静静感受起中热量。
“小子,你确实引起我注意了。”斋藤道三面含淡笑,锐利的目光对视着兵介那双目光同样清澈的眼眸,从其中直到兵介的内心抓到了他的动机。
斋藤道三懒懒的挥了挥手,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先在山门以异样与一众崇福寺僧人的装扮吸引我的注意报上姓名。”
“若是我想的不错,你在此之前就起了让我帮你重振家名的念头。见我不搭理你,你就在山门一直等待我出来把你之前没能说得补上。”斋藤道三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只是一个人说给一个人听得自言自语,“见到我拒绝,你内心很是懊恼沮丧。很不错,你临时想到了用我那人送外号傻瓜的女婿再引我的主意。”
“看在你不是个傻瓜的份上,老夫帮你一把。”
斋藤道三突然加重语气回过头狠盯了几眼兵介那张黄看似老实忠厚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微眯着的眼睛透着数分戏谑,“你当时应该是这般自以为是的。作为斋藤家的上代目绝难容忍北方要郡郡上郡让东氏一家独大,最好能有个人来牵制他让其不敢胡乱动弹,至于这个人你则认为便是你这与东氏有学海深仇的鹫见氏后人,老夫说对吧?”
“小子你错了。”斋藤道三收敛了淡笑面无表情的冷冰冰道,“我确实不能容忍,但我更不会帮一个半点用处都没有的自以为是的人。”
“还好,你不算个傻瓜。”斋藤道三抬起手食指狠狠的戳向兵介的心口,嘴上毫不留情的奚落嘲笑,“你在内心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傻瓜,我说得对么?”
“哈哈。。。。。。”
斋藤道三仰天大笑,迈着不符合年级的矫健步伐快速的下山。在这一点上,兵介终于想起了这个老头同样是个枪术高手。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兵介皱着眉头卑微的低下头内心暗自胡思乱想着,难不成他斋藤道三还真能洞晓他人的内心?突然心口没有来的一阵余悸,从刚才的话语才回过神的兵介,察觉背后黏的厉害才惊觉自己刚才吓出了冷汗。
“若想家名得以复兴,且随老夫到鹫山城。”已经走远的斋藤道三高举一只中气十足的喊叫道。后面走神的兵介,听到话语忙着跟下山。
“老夫不得不说,你的想法肤浅至极。郡上一郡地处偏远山区撑死知行也不到三万。你且想想,大半日间稻叶山城的军队便能抵达他东殿山城脚下。他有何胆量,有何本事,又有何兵马敢在老夫面前摆弄?”斋藤道三来时坐车回去时却骑马,这才翻身上了匹性情相对温和的老信浓马,便像个嘴碎的老头喋喋不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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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介不敢忘却道三公的大恩大德。。。。。。”
“行了,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废话就不要说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