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介收到消息时,面容表情已经不能用丰富来形容了。
微微呆滞后,失态得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兵介猛地一抽吸,溜溜作响中忙着用袖子擦拭嘴角。自己从来没有对那几句刻意散播的流言有什么关注,更别提期待大收获这类的。
这是什么情况?
“漂亮!”
兵介送走了这位告信者,忍不住拍掌激赞。兵介摸着下巴望着门外旧象,心眼狂跳蹦蹦的。这东氏出人意料的内乱一遭,无论是东常庆胜出还是远藤盛数胜出,都是一番大损伤才吃的下整个东氏知领。
“也许我得火上浇油,趁机拨乱了。”
兵介嘴角微微上扬,细长的眼睛流露着一丝火辣的期待。能痛打落水狗,趁机扩大家业,哪一位武家会放过如此良机?
“真田太郎,让诸位大人到评定所去,我要召开紧急评定。”
半个时辰后。
二日町城这小小的评定所坐满了人,上首当仁不让的兵介。两列,分别是饵取广纲,真田兵八郎,冈本盛重,冈本盛四郎,门外则是波风太郎与佐佐木小十郎等下级武士。
“废话就不多说,我们的好邻居内部出现问题这一点大家都收到消息了吧?”兵介坐直了腰杆,扫视装办很寒酸但精神头很好的一干人,搓着双手嘿嘿笑着。
饵取广纲闻言老脸皮泛起八分幸灾乐祸,笑的眼见都看不到了连连点头附和,“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主公?”真田兵八郎捏着胡子微眯着眼睛,欲言又止,最后一吐为快:“出兵拨乱这是肯定的,只是这兵一出,难保北面的内内岛氏会趁虚而入!”
“这有何妨,他内内岛敢来,正好让主公一起锅煮了。”冈本盛重吹胡子瞪眼,豪气云天道。可不是,干大事就要干就干得个毫无拖泥带水,这也怕那也恐何事能成?
“盛重话虽如此,但前后夹击之下,我等倒不畏惧可本家士卒却不是个个三头六臂,士气大跌是必然的。”真田兵八郎隐隐有些担忧。
“嗯。”
兵介收敛笑容,抬手制止二人有争吵起来的迹象,双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有可取之处。兵介扫视视着众人略带三分庆幸道,“幸好,春耕陆续陆续播种了下去,现在的农夫们谈不上空闲却也相对有时间,暂离农田一阵子。”
“若是我没有猜想错的话,兵八郎所言的内内岛,百分之百就是东常庆的后手!”兵介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神色复杂道:“东常庆明知对远藤两兄弟出手,我鷲见会暂且壁上观风窥探良机。若我真没有猜想错误,这内内岛氏便是他釜底抽薪之计策,打算以内内岛氏拖延我们的棋子,好腾出时间收拾掉家中矛盾,趁势连带我们一同扫掉。”
“如此一来,本家征召农兵出阵之时,内内岛军也在随后的两三个时辰内得到消息做出同样布置。”
兵介目露掺杂着仇恨的敬意,不愧是能以弱小奋发图强成为一郡牛耳的人物,果真有不少的气魄,敢赌敢拼!可把取胜的把握寄托于难说可靠的盟友身上,这一局未免完得太大了些!
“他敢赌,我也敢搏!”兵介紧攥着拳头,内心坚决不屈掷地有声的默数。
兵介深吸了口气,望着同是一副凝重脸的众人,沉声下令道:“兵八郎与盛重负责下乡征召农兵,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召集个三百人前来。”
“左太郎领着安养寺城二十人移驻鷲见城,一定要给我打起十二分警惕,多派人与道路间查探。一有队伍经过的痕迹,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领命。”
各有任务的众人沉声答道,拿捏“大战”即将到来的激动心情匆匆离去准备。
。。。。。。
木越城的厮杀已经宣告结束。不是长濑内膳屠戮了整个木越城,而是给远藤胤好以少胜多打了个狼狈溃逃。捂着受伤的肩膀狼狈的奔跑于原野的长濑内膳,左右顾盼了一眼,看着二十余个狼狈不堪的士卒,内心大有一种悔不当初草率的悲凉。
“老主公切莫做此儿女姿态,当务之急便是动员农兵联络雄鹤山城的六左卫门大人,为主公报仇!”络腮胡子的吉田左京进抬起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揉抹了把糙脸,望着暗自伤神颓然的远藤胤好忿忿嚷着。
“对对对,左京进大人说的有力。”
一旁刚包扎好大腿的远藤加贺守,龇牙咧嘴拼命抽吸冷气减免痛苦当中不忘插嘴道。刚才混战当中,不知哪个狗娘养的杂兵崽子居然敢偷袭了他加贺守老爹,害的他老爹我一段时间内要成瘸子。
已经能遇见远藤庆胤惨死的远藤胤好,内心万分凄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真不是人承受的。远藤胤好忙着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老目泛满了怨毒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吉田左京进沙哑着声音,“我与常庆小儿势不两立,不是我远藤一族死绝,就是他东氏灭门!”
“左京进你立即招呼还能动的儿郎,挑着糙米下乡召集农兵。”
“加贺,你带几个人到北面负者放哨。老夫是绝对不会猜错,鷲见小儿一定得到了此地大变的消息,心中肯定也打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你给老夫把眼睛擦亮一点,一点他动身,你就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老夫在吃掉这东常庆这只杀子毒蚌之前,不介意先伤了这心怀不轨的傻渔翁。”
远藤加贺守内心一凌,忙着收敛面上其他,恭恭敬敬的点头,事后紧咬着牙关,在一年轻的下级武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郡上郡开始密集战争阴云,大战来临之前氛围还是很安静的,很符合那句,暴风雨前总有短暂的宁静。鷲见,东氏,远藤,人人都擦亮眼睛打起十二分警惕,争先抢当渔翁,唯恐成了傻乎乎的鹬蚌被别人给捡了便宜。
显得最镇定的还是东常庆。东常庆拨出兵马给长濑内膳的时候,同时下达了动员命令。八百足轻,再加上各地抽调过来的二百余常备,这个数字随便对阵起远藤或是鷲见,都能压得后者无法喘得过气。
“内膳此行,应当十拿九稳。”东常庆凝视了眼天边红云,不置可否的自言自语了句。
“主公,内膳大人回来了。”小姓颇为畏惧,似乎是害怕被迁怒,只是例行公事的通报就退得远远把脑袋垂得老低。
“主公,属下有负重托。”长濑内膳就像霜打的茄子,无力拉垂着脑袋慢吞吞的到了东常庆身前三米左右叩拜在地,一身阵用染血粘泥破损不堪的具足,像极了狼狈逃窜的溃兵。
“蠢材!”
片刻前还自言自语了句“十拿九稳”的东常庆,瞥了一眼狼狈至极的长濑内膳,持续了大半日的镇定自若无法继续保持下去。东常庆举起手中折扇就这长濑内膳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破口骂道。
“属下知罪,这就去切腹谢罪。”长濑内膳猛吃一痛,忙着趴着头,倍感羞耻让他大声呐喊,红着眼跑到门外,开始酝酿辞世句子。
“死就能谢罪了?给我滚回去好好反思,若是人人都如此那谁来将功补过?”一直很爱惜长濑内膳的才华的东常庆铁青着脸,撇过头不忍再看,生怕再看杀意就无法压抑下去。
“废物,好好的一盘旗就让这棋子给毁坏殆尽!”东常庆盯着长濑内膳狼狈的身影,面上阵红阵青。
本打算,只要铲除了木越远藤就等于断了六左卫门的一支强有力的臂膀。一旦这臂膀折断了,六左卫门就再无本钱敢于自己叫嚣。若不想死,只得乖乖的到东殿山城的本丸幽居。看在一场岳父女婿还有女儿的份上,若他乖乖前来自己还会放他一马。
如此一来就稍加演奏一曲真真假假的内斗,就能迷惑住鷲见小儿。只要自己佯装不敌,小儿就会撕破伪装像一头饿狼那样扑上来,自己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变身为猎人当头打他一个棒喝,看看这敢出来蹦跶的小儿小脸会是如何的精彩。
“可恶。”
东常庆不忍再想下去了,计划当中颇为关键的木越城一环突出败露。致使远藤盛数不仅助力未消,同时还占据了无比的道义制高点,这么自己就真是就没有这演戏给小儿看的这一说法。
“还好,自己还有后手。”东常庆微微叹息了声,老脸皮堆出了几分颇为夺目的庆幸,遥看着飞驒方向,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冷笑。
黄昏残阳如血,空气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郡上就如同一火桶,随着远藤盛数一点火,瞬间就炸出一朵蘑菇云。
“主公,本家农兵队已经集结完毕一共五一十三人。”号称远藤盛数左右臂膀的左臂粥川甚右卫门,身着漆黑具足,头戴十二间筋头兜,一走一晃都透着一丝剽悍的滋味。来到本丸面见同样穿戴好甲胄的远藤盛数,忙着单膝下跪沉声道。
穿上戎装,儒将气息愈发浓郁的远藤盛数在右臂饵取六右卫门的搀扶下,悠悠起身,一抖手中马鞭望着两列家臣慷慨激昂道:“老贼不仁,那就怪不得我远藤盛数不义!”
“城中开始生火做饭,让儿郎门半饱一顿再趁夜行军,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