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起来的冬雨自十一月四日持续到十一月六日。
今天正是十一月六日,这章恼人的雨清早刚刚消停。饵取广纲看着残破不堪的樱洞城感慨良多,“城池修建的在高,在坚固,也无法保证心已经涣散的人。”
他身后跟着是八百名壮年男子,其中五百是农兵,三百民夫(有三分之一是挺身队成员)。民夫与农兵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眼下的区别只在农兵握长枪,民夫则什么都没有。
“一场雨打乱了我们的步骤,我本打算趁势进取大野,但这雨却让我方只得暂停脚步。”兵龙花扇点在地图上,低着的头偶尔抬起来扫视一眼专注的众人。
雨天不是不能打仗,但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单凭近千具蓑衣,短时间就无法搜罗上来。
“是啊,再加上溃散的士兵太多,人手不足,广纲大人回去征调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真田实秀挑了挑眉,一手捻着胡须,一边作沉思状娓娓说道。
兵龙低头看了眼地图上标注着高原诹访城的地段,面容表情非常的精彩。江马时盛竟虎头蛇尾的败给三家小豪族,这是多稀奇的事情?
兵龙咧嘴嘿嘿一笑,笑得众人满头雾水。江马时盛败了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战失力,短时间内江马家再难做其他动作,正好方便自己把协商的那份蛋糕独吞了。
“去他娘的口头盟约。”
兵龙内心揶揄一句,已经能联想到战败后的江马时盛父子的表情。正当沉思中,一下级武士跪在门中央向里面报到:“广纲大人回来了。”
“幸不辱使命,属下共调集了八百人过来,其中有三百民夫。”饵取广纲抬手擦了擦老脸上的汗珠,皱巴的脸皮堆起了数分劳动后的笑容。
“嗯,民夫安排去拆卸蟹泽(蟹泽广元的小城)等无用小城,战兵则安排城中随时待命。”兵龙满意的点了点头,雨刚停后续部队就到,这不失是个好兆头。
“既然各队已经抵达,那么下一步我们进军大野。传令下去,饱饭一顿,所有人沿着飞驮川北上。“
。。。。。。
兵龙所走的路线,便是日后高山本线。飞驮川,一条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小河,只能说是大沟。水面广阔但不深,灌溉着两岸。
兵龙现在所掌控的地盘,诸如这般,赖以征收税赋的田地,都在河流两岸,耕面不广却狭长。一但遭受敌人进攻,敌人能边走边破坏。当然这也不全是坏处,好处就是地势狭隘不利于敌方摆开阵势,能够分段截击敌人的敌方很多。
此行虽是去接管城池,但兵龙下达的确实强行军。兵龙害怕夜场梦多,最牵挂的其实是高山城,三佛寺城变成什么样子。
根据一些投降过来的三木家下级武士言明,三木家大部分秋粮囤积在高山城,此外还说三木良赖有意在高山城左近修建新的居城。
事后兵龙恍然大悟,连连惊叹怪不得。怪不得千辛万苦的打下城池,却什么都没捞取到,感情人家不是把钱放在这里。
深夜。
前文有描述过三木家的一宫长纲是神官出身,恰好兵龙现在到的位置就是一宫长纲的那座神社,飞驮一宫水无神社。
昔日因为一宫长纲的身份而大兴的水无神社,到现在却如人间地域那般。兵龙背后的站立的人俱是人手火把,众多的松明火把提供的光亮足够兵龙看清前端的神社。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神社中男女神官,自他们身体流出的血液汇聚成条条小流,污染了一大片,血腥味扑鼻抢人。兵龙上前走了两步,便不再向前了。
兵龙低下头那一刻,两旁护卫忙着举着火把上前照明。
这是一具女尸,白皙却扭曲的表情,双眸空洞的看着上苍,仿佛在叙说自己的遭遇。她身不着衣,火把凑近还能看见双峰处有着鲜明的手掌印,最令人发怒的不是她被人奸污,而是被人奸污后却被人用利刃开膛破肚。
“应该是溃兵干的。”
兵龙内心一怒,随即又无奈的笑起来。死人他见得多了,但是诸如这样的死法还是第一次看到,给他的眼球带来的冲击很大。
兵龙也不会自欺欺人到说什么我要为你们报仇之类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停下脚步,令人安葬他们。只是稍作停留那么片刻,兵龙便兴趣乏乏的挥了挥手:“我们走。”
“不愧是赛禽兽啊!”
兵龙翻身上马那刻,撇过头看了眼不远被用一根竹枪自****穿到嘴巴,插在地上的孩童。
深夜,具体也无法知晓现在是什么时刻。反正兵龙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前后过去一个时辰这样子,路途也就三四里吧。
此高山城并非彼高山城。如果爱看网文的同学都知道,某穿越者高山氏宗的自我介绍,就是说自己是飞驮高山城城主高山外记的长子。
这座里外二丸的高山城,就是高山外记的居城,并非日后高山藩的高山阵屋。再说了,金森长近的自我介绍,是有这么一句,锅山城地理过于偏僻无法作为居城,为此另择敌方修筑了高山城。
高山外记死掉也没有多少年时间,反正这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也没有多少人在乎。兵龙拥军站在原野上,自下仰望着灯火通明大门紧闭的高山城,内心小小的一松。
来之前自己已经脑补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溃兵抢夺完其中的物资,只留给自己一座狼藉不堪的小城,但现在看来。城中还有人坐镇,要不然也不会自己出现一刻,城内鸡飞狗跳的。
“把三木良赖的首级丢进去、如能弃暗投明既往不咎。”兵龙本打算说如若不识相,城破之后鸡犬不留,只是临时话语到嘴的时候,却记得了队伍走了一天的路很疲惫,可能没有多少战斗力方才改口的。
高山城的主将,正是平田左近,那夜撤军当中他半道累到,三木良赖只得安排他返回高山城。那夜累晕的不止他平田左近一个,还有无数说不上名号的足轻,好在这些人都懂得路,陆陆续续的加入了前方的队伍。
时间已经过去三日了。三木良赖战败被杀的消息如同狂风席卷整个飞驮国,最初平田左近还以为这是敌人刻意传播的虚假消息,但当他接收了好多南面逃回来的溃兵后就知道事情的真假了。
“这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啊!”平田左近心惊胆战的看着外围站成好几个方阵的火炬阵,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胆怯身体在发抖。
城中就百来人,其中还有部分是城中武士的家眷,战斗力极其低下。再加上没有援军,平田左近真不认为自己能依靠这点人手和残破不堪的高山城阻拦城外的敌军。
“城内的听着,我家主公说了,三木良赖以死如若弃暗投明,既往不咎。”冈本胜四郎翻身下马,接过装着三木良赖首级的匣子麻溜的喊道,最后用出最大的力气将匣子投到城内。
“谢天谢地。”
平田左近可没有追随三木良赖到黄泉再做主仆的心思,一听这话内心大为舒畅。自己弃暗投明,一城之主肯定没有可能但个武士身份还是有保障的。
他们也需要找几个演员上演一场善待降将的忠厚好戏。
“开门。”平田左近想都没有想,便看向自己赘婿平田胜三郎道。
“这。”平田胜三郎一阵语塞,一脸“岳父不打一场展现不出本家的勇武”的表情,迟疑道。
“不想死就听我的去办,”平田左近见平田胜三郎胆敢不听自己的话,高扬起手掌。平田胜三郎也不傻,佝偻着身子,匆匆下了高橹边跑,边招呼人去开门。
“当初我怎么就把女儿嫁给了这么个蠢货?”平田左近一脸悻悻自言自语道,嘴里继续小声嘀咕,“我这么做也好,最起码没因为一己之私害了百号人的性命。”
护卫在他侧面的足轻,闻言各个感激涕零,谁也不想这么无价值的死了。更别说打这么一场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谁没有妻儿老父母等着自己瞻养?
吱啦。
高山城外丸大门发出一令人牙酸的嗞啦开门声。城门大开口,平田左近早已换上请罪的白衣,带着城中所有人放下兵器,恭迎兵龙。
兵龙也小小的舒了口气。战争只是政治的延伸,能不用流血解决问题,最好就不流血。比如此间的招降,不喊喊谁知道他们也有意投降?
“平田左近,有眼不识泰山,竟敢阻拦鹫见侯于城门外。。。。。。”平田左近一脸万分忏悔的表情,郑重说道,随即双手按地,把脑门深深迈进地里。
“平田左近?”
兵龙简易思索了下,没能找到他这个人的一文半句,也就将其归纳为大众之星,衬托那些璀璨的存在。
“你很好,我记下你的功劳了。”
兵龙点了点头,人家也识时务的投降了,再加上他确实不是兵龙铁了心要斩草除根的人,为此兵龙很乐意表现出一副宽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