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一般的沉静,然而在回去途中的马车里头君无忧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苏家。
百年的大业,百年的谋划,如今似乎眼看便要成真。
只是这些苏家想要的,苏识朗想要的东西,可真的是他君无忧想要的吗?
他是江湖中的毒君,十年的自由,今后他真的要君临天下,然后把自己关在那深墙大院里头?
但是他要复仇,要杀人,那也只有君临天下。
马车缓缓停下,君无忧看眼看着那满眼无辜的二锅子,以及二锅子身旁那位红衣蹁跹,但蒙着一块红纱的烟火。
门前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掩饰住眼眸深处的失望,君无忧不动声色向院落里头行去,而烟火则在远远的跟着。
落云轩中绿树成荫,但惟独没有桃花。
看着四周的景致,烟火的眸色却是越发的烦躁,最终树林深处,前头的男人缓缓停下脚步,看向烟火。
“计划开始了!”
“我知道。”
“没事那便退下吧。”
烟火还是咬牙,直直的看着君无忧问道。
“君无忧你到底想对净欢那个孩子如何,撤了他第一楼楼主的身份,让乌鸦顶上。”
“但是你既然要保护他,那又何须把他留在自己身旁?天下或是毒窟!把他留在哪处都好,不是吗?”
“等所有的事情完了,再把他带回来不好吗?为何如今一定要放在身旁相互折磨,君无忧你到底想如何?”
然而君无忧却是有些淡然的笑笑。
“如何?桃花……我也不知道要对那孩子如何?”
“毒窟是挺好的,但我不放心……那个孩子他是颗蒙尘的明珠,只有时时刻刻带着我才能安心,而且……”
“你觉着他中了红尘之毒之后还能离开我吗?”
红尘?
烟火无力退后一步,是了,她怎么能忘了红尘呢!
最终。
烟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毅然转身消失在那深深树丛之中。
林间响起的依旧是她淡淡的声音:“望你好自为之……”
主卧之中一片昏暗,而旁边的偏房之中却是传来淡淡的烛火。
那烛火映着君无忧的眼眸,竟不知是他眼中的怒火还是烛光的投影。
最终君无忧深深闭眼,看着窗内那抹有些消瘦的剪影,不知为何转身消失在这月色之中。
夜已深,苏家那个最华贵的闺阁之中苏欢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闭眼都是那个女人那张残颜,和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子,以及近日君无忧那俊朗的面容。
同样,在苏府之中那个最为破落的院子里,那个被阿芳称为哑女的女子。
也是静静的躺在藤椅之上,看着远处那璀璨的星空,眼神之中的喜悦一闪而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这安静的夜色之中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玉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在这漆黑而安静的夜中响起,却是格外的突兀。
欢喜歪歪脑袋,看着那处,眼神之中竟是一阵落寞。
最终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处。
那破落的院门被一只芊芊细手缓缓推开,然后是那精致的步履,拽地的白衣,高贵美丽干净如那戏曲中传说的仙子那般。
欢喜起身,理了理那灰色的粗布衣,身后随意披散的三千青丝被夜风随意的吹起。
眼神静静的看着那站在院门处不愿意进来,似乎怕被里头的污浊污染了的高贵女子。
她不能说话,所以不能更加淡然的问上一句‘你来啦’
但那平静的眸子却是一种看破生死之后的淡然,那淡然令那站在院门处的苏欢喜感到心悸,然而除了心悸竟然还有一丝自惭形愧。
仿佛她是披着华贵外衣的小丑。
然而苏欢喜心头却是越发的愤恨,这个女人必须得死,只有死了她才能安心!!!
欢喜的眼神很平静、很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她从小聪明伶俐过人。
但那年之后她就被困在这院落之中,再也走不出这一方天地。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如何的饱读诗书又有何用,她曾也怨恨过,不满过……不过那又能怎样。
至今为止她最为失望的便是苏家,这个曾经给过她无限宠爱的苏家,也给了她无限伤痛的苏家。
只是,如今连怨都怨不起来。
但十多年了,原来年姨竟是她的母亲,可是三儿哥知道吗?
还有四儿……
那日听阿芳说,那皇城之中的四皇子似乎多年之前就那般睡了过去,至今未曾醒来……
年姨的她的母亲,那她的生父难道是那尊贵的帝王?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她又如何嫁给四儿呢……
要死了……、
但还是有好些遗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