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妖染挑起眉梢,双手环胸,慵懒靠入身后的怀中,漫不经心看着她的动作。
这是玩的哪一出?
试图唤醒她跟墨苍穹之间“美好”的记忆吗?
雨柔一身粉嫩的纱裙,在微风中飘逸,配合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个误入凡尘的仙子。
当然,倘若没了她额头的印记,她看起来会更加清新。
墨苍穹鹰眸微眯,几分探究的盯着雨柔。
在他的目光下,雨柔粉色的唇,轻轻漾开羞涩娇柔。
目光盈盈,春水荡漾。
她席地而坐,垂眸抚琴间,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
如同一株盛开于清湖内不染纤尘的白莲……花。
十根手指开始舞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弹奏出乐章。
这是一首奇特的曲子。
光一个开头,便胜过了凡世间所有。
说不清道不尽的悠扬、轻灵、清新、缠绵……
听了片刻,叶妖染勾魂摄魄的凤眸,轻缓的眯了起来。
原本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眸子,散发出几分凌厉幽冷。
这首曲子……
难怪她总觉得旋律极为熟悉!
这不正是她弹过的?叶妖染一顿,眸光微闪,不,准确的来说,是啼血九弦琴带动她弹的!
她不懂音律,更别提是深奥的古琴。她顶多只会些许皮毛罢了。
但每每使用啼血九弦琴,琴内都会有股诡异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手去弹。
弹出来的曲子变化多端,但她使用的次数不多,轻而易举的记住了这条曲子。
她曾经查阅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古书,据言这种情况只有在器灵跟前主人间的执念过大,才会使得以前弹过的曲子不断重复出来。
可以说是前主人残留的意念在作祟。
但是如今,为什么,雨柔会弹啼血九弦琴里的曲子?
可若啼血九弦琴是雨柔的,那为何放置于她墟境之内的啼血九弦琴毫无动静?
叶妖染黛眉深蹙,深深的盯着雨柔舞动的手指。
虽然她在音律上没有什么造诣,但还是分辨得出,雨柔现下弹的曲子,旋律虽同啼血九弦琴的相同,但感觉却差得太多……
琴技也差得太多……
而方才,雨柔却说这曲子是自己原创的。
哪有自己原创的歌曲,会弹得如此生疏,甚至输给一个翻弹的人太多……
如果这样,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其实这首曲子的真正主人是啼血九弦琴的原主人,但雨柔却盗用了过来……
甚至,连千莲这个身份……也是顶替假冒的?
曲子极美,却并不长。
或者说,雨柔并没有本事能将整首弹完。
她匆匆收了尾。
旋即柔弱的手放在铜色的琴弦上,定定地望着树下怀中抱着另一个女子的男人。
轻声开口:“墨,这首曲子名唤《厮守》,不知你可会有印象?”
厮守厮守,长相厮守。
名字取得倒是好。叶妖染唇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她原本讶异于曲子的熟悉,此刻才惊觉环在腰间大手不同寻常的僵硬。
身后的男人坚硬的身躯,早已僵住了。
她下意识瞥了墨苍穹一眼,果然见他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雨柔。
二人对视着,他紫瞳幽深,却透着空洞的苍白。
眸中掠过妖异紫光,尽管稍纵即逝,她还是看见了。
“墨苍穹。”她沉下声音。
然而男人呆愣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叶妖染心里一恼,猝不及防的推开他,站起身,脚下运起妖力,化作残影飞入屋内。
“嘭”地一声,门被她用力甩上。
她顺带往门上踹了一脚,狠狠咬牙,妈的,一边说她是他女人,一边惦记着别人!
墨苍穹,你够胆!
树下的墨苍穹竟是轻而易举的被推开,随后恍惚的望着眼前的雨柔。
雨柔连忙欣喜从地上站起来,抱着琴,正欲开口。
却见男人忽然怔怔的垂眸,视线落在自己还维持着拥抱动作的手上。
袖子上依旧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然而怀中早已只剩空气……
一股即将遗失什么的害怕,梦境中似曾相识的恐慌,在顷刻间如同猛兽吞噬了他。
好像,两万年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最后,他失去了什么……
墨苍穹猛地掀开眼眸,眼底下意识掠过深沉的恐惧,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雨柔焦急出声挽留:“墨,别走……”
回应她的只有眼前虚无缥缈的空气。
她失望而受伤的垂下眼睛。
唇角,却勾勒出得意的弧度。
察觉到屋内多出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叶妖染头也不回。
容颜冷冽如冰,她一脚踩在板凳上,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当然若是她手中有条皮鞭的话,会更应景。
她背对着他。纤细娇小的背影,透着隔绝一切的决然和冰冷。
这一幕,好像很远、很远……以前也出现过,熟悉得……令他心底仿佛被凿空了个大洞,没有血,没有肉,只会疼。
“小乖……”他无意识低喃。抬起的手似想抓住什么流逝的东西。
若是叶妖染回头,势必会看见他目光呆滞空洞,恍惚失常。
但她没有注意到墨苍穹的异常,更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有异——他一直都习惯喊她小家伙。
她只觉心里暴躁得要命。
墨苍穹没有隐藏自己的动作,像是个毫无修为的平凡人。
他一迈步,叶妖染便能察觉。
“别过来,”她眯起凤眸,扫了他一眼,“找你的莲儿去。”
一个眼神,直接连墨苍穹这样一个堂堂魔界之主、六界超凡的人物都给震住了……
他脚步不由顿了顿,回神后心中便纷乱的想着她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会他了……
若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墨苍穹的手段,断然可以折了她的翅膀将她生生世世囚禁起来,做他专属的宠物。
但是……他已经模糊的明白了她对他的重要性。
试问她若是真的不理他……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将她囚禁起来吗?
见平日高贵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这一刻竟露出像孩子般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的深不可测,全然瓦解,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底。
叶妖染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些。再一细想,更是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为何生气。
只是心中仍有不爽,说不上来是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火气不爽还是对墨苍穹不爽。
总之就像一根软刺卡在喉咙般,取不出咽不下,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却能让她难受。
她摆摆手往里间走去:“行了,我想睡觉。”
对叶妖染这样习惯了没心没肺的人而言,解决心情不好的方式有很多,最简单粗暴的两个,一是杀人,二是睡觉。
以目前双方战斗力来看,她果断只能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