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曷鲁在山梁东侧饶有兴味的看着山梁上咆哮的呼也失必里,问身旁负责联络的阿大何部长老道:“这是呼里么?嗯,好像就是他,他这是怎么了?”
长老惊慌的低头道:“曷鲁大人,确实是呼里……也不知是怎么了……”
曷鲁若有所思:“先停下吧,请逐不鲁俟斤过来见我。”
逐不鲁来到曷鲁马前,滚鞍下马,拜倒道:“曷鲁大人,罪人逐不鲁特来请罪。”
曷鲁连忙上前搀起逐不鲁:“逐不鲁俟斤,何须多礼!对了,你家大郎君这是什么意思?阵前反叛?嗯,我想不应该的,所以问问你。”
逐不鲁一脸惭愧:“曷鲁大人,正是我家呼里……”到了这个时候,逐不鲁不敢再隐瞒,随即将呼里对撒兰纳的痴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曷鲁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逐不鲁俟斤莫慌,呼里也算是草原上的痴情汉了,哈哈,汉人怎么说的?为了美人不要江山?呵呵……”
逐不鲁羞得满脸通红,直欲寻个地缝钻进去:“曷鲁大人,还请不要误会我们阿大何部的诚意,你放心,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山梁给你夺下来,这个畜生就算没生,我亲自去将他砍了!”
曷鲁一笑,制止道:“无妨!逐不鲁俟斤的诚意我是明白的,呼里一时鬼迷心窍,相信过不多久自会醒转……”
正说着,手下游骑过来禀告:“曷鲁大人,营州军出动了。”
曷鲁忙问:“怎样?”
那游骑道:“四千多人,已经逼近大牙口,半个时辰前到了十里外。营州军正在停步休整。”
逐不鲁在一旁道:“曷鲁大人放心,我亲自率军进攻,一定在营州军到达之前攻下山梁!”
曷鲁微笑摇头:“不用了,我等了他们那么多天,他们终于来了……”
……
八月二十日。完成了合成演练的营州军左厢及老营从柳城开拔。向西北方向展开行军阵列。
郝先恩指挥步卒一营为先导,文嗣朔指挥的中营、周小郎指挥的营州军老营,以及薛继盛指挥的骑兵营为中军,其后是朱原宥指挥的步卒二营、冯术指挥的步卒三营。各营之间相隔半里。中营斥候都散布于大军外围,最远至十里。紧跟在大军身侧的,是营州都督府虞候司后勤处直辖的五都后勤士兵,他们押送着足够支撑左厢一月作战所需的各种物资,这些物资装载在两百多辆奚车之上。车队延伸出一里多地。
全军指挥部设在老营,左厢指挥使孟徐兴、都教化魏克明、都虞候王义簿伴随在李诚中左右,斥候们探来的情报流水阶报向中营,均由三人议处,只有重要情报才会禀告李诚中,由李诚中裁度。
左厢本来就是营州军的前身,也是新编制下营州军的主力拳头部队,因此合成演练的效率非常高,不到半个月工夫。一切便已经井然有序。一俟左厢合成演练完毕,李诚中便等不及了,他立刻下令向饶乐水上游的大牙口进发,救援库莫奚。
右厢大多为新兵,怀约联军也属于新练之兵。所以两支部队的合成速度不快,李诚中留给作训司都参军使周坎十天,要求他在十日内完成演练,然后将右厢交给张兴重。届时北上与李诚中会合。留给怀约虞候联席本部都虞候钟韶的命令是,等怀约联军演练完毕。择机向扶余进兵。
营州军的野外拉练是其传统,所以行军速度远超同时代的各军,就算是满载着作战物资,每日行军距离也达到了七十里地。自柳城出发后沿白狼水向西,三日便至白狼山北麓。自白兰山北麓折而向北,不到五日便即抵达大牙口外,此时斥候传来消息,前方发现契丹游骑,双方略作接触后,契丹游骑向北脱离。
孟徐兴下令全军下马,减缓速度向北慢行。又过半个时辰,斥候再次回报,前方十里外发现契丹营寨,于是孟徐兴下令全军就地休息,饱餐战饭。
黄昏时分,大军进抵大牙口外,此时契丹人已经撤出了原来所居的营地,只留下满地狼藉。
大牙口外,撒兰纳率部族长老和战士们迎候着营州军的到来,双方遥见对面的旗帜,都爆发出一阵响彻草原的欢呼声。
会合之后,李诚中对李承晚、罗源安、秦老根和崔和四人给予了高度赞扬,他用近乎诚恳到极点的态度,向四人分别致以军礼,并一一握手,称赞他们的付出和努力。在全军面前得到统帅的热切肯定,四人都激动得难以自已,只是努力的点头,表达着感激之情。
李诚中又来到早已等候在旁的撒兰纳身边,道了声:“难为你了……”
撒兰纳眼眶湿润,望着李诚中痴痴不语,呼也失必里在一旁撇过头去冷哼一声。
撒兰纳忙向李诚中道:“呼里大哥已经和我结拜了兄妹,李郎别误会……嗯,阿大何部虽然降了曷鲁,但呼里大哥却仍然站在我们一边……”她又向呼也失必里道:“呼里大哥,快来见过都督。”
呼也失必里不为所动,冷冷道:“我说过保护你,却没说要为你的李郎效力。”一句话顶得撒兰纳好不尴尬。
李承晚在一旁小声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李诚中便明白了,他如今位高权重,早已有了居于上位者的气度,对于这个败于手下的情敌,当然不会计较太多,只是淡淡一笑,向撒兰纳道:“无妨,只要呼里能够护得你周全,他不认我这妹夫,我却要认他这位妻兄的,你且宽心,我不介意。”
撒兰纳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托付的郎君似乎更有男儿气魄了。
当晚,营州军于契丹人废弃的营寨扎营,契丹人走得匆忙,只是带走了帐篷和随身器具,营栅等基础设施都没有来得及破坏,倒是便宜了营州军,令营州军后勤营的士兵们轻松省力了不少。
李诚中命令立即召开军议,商讨当前战局。
营州都督府此番北伐的总体计划在出发前就已经确定,即以营州军和怀约联军两军为主力,分东西两路同时向北。两军的最终目标是饶乐山和扶余城,饶乐山位于饶乐水中段,扶余城位于饶乐水下游,两处一西一东相隔三百里,中间是契丹人数百年来世代所居的饶乐水。
在计划中,营州军为西路军,自柳城进兵,解除库莫奚人之困后继续向北,攻占饶乐山;怀约联军为东路军,由怀远军城出兵,抵达扶余城之后待机,与东路军遥想呼应。其中饶乐山在契丹人心中有着崇高而神圣的地位,也是契丹人世代栖息的核心区域,所以两路中尤以西路为重。东西两路北伐大军占据饶乐山和扶余城后,将根据战情变化,寻求阿保机等人的契丹主力进行战略决战,争取一战而定草原。
纵观历史上的无数次草原征战,草原民族向来奉行的策略就是大纵深后撤,充分利用宽广的纵身延长南方汉人军队的补给线,通过骚扰战术疲惫汉人军队、以奇兵掐断汉人军队的补给线,最终将缺乏补给的汉人军队包围歼灭。所以计划的关键之处在于寻找阿保机等人的契丹主力,即阿保机所领的挞马侍从亲军、曷鲁所领的合马步军,以及阿平、阿钵兄弟所领的述律家兵,只有歼灭这些契丹人的主力部队,才能最终获胜。
这也是李诚中一俟左厢初成便立刻进兵的主要原因,他甚至没有时间等待右厢,因为他需要紧紧咬住曷鲁的合马步军。这支军队是阿保机等人的三支主力之一,只要咬住这支合马步军,营州都督府的一众虞候参谋相信,阿保机绝对没有勇气坐视不理。
实际上,在营州都督府三司的虞候参谋们眼中,库莫奚人就是一块用来拖住敌人的诱饵,只不过因为奚人公主撒兰纳的原因,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将这种观点宣之于口,就连李诚中本人,也心情复杂的任由曷鲁咬住了诱饵近一个月而按兵不动。
好在库莫奚人顶住了曷鲁的进攻,所以营州都督府战略计划的第一步得以实现,接下来,就是不停拖住曷鲁的踪迹,等待阿保机等人的主力了。
“因为我军抵达较为迅速,所以曷鲁没有机会转身逃跑,他们已在东北三里外下营。按照作战计划,老营斥候都一直不间断的给予这支合马步军持续的压力,左厢骑兵营也处于随时待命之中,一旦发现曷鲁有撤离逃跑的迹象,将展开追击。另外,老营斥候都的情报表明,这支合马步军与我们当初预料中相同,以步战为主,他们在骑兵接战中处于弱势……”左厢指挥使孟徐兴此刻扮演的是都虞候的角色,他汇总了参谋们的分析,向李诚中报告。
军议中撒兰纳也在坐,她立刻提醒道:“合马步军虽以步战为主,但这支军队全军配马,军行范围很大,而且很快。”
孟徐兴点头道:“这一点我们已经有所预备,但如果曷鲁妄想借马力逃脱,那么他就打错了算盘,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营州军同样是‘合马步军’,我们的追击速度不会比对手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