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羽并没有对我带慕鸦出了月满宫而惩罚我,他曾经扶着我的脸颊,说:“无论怎样,我都要顾及你皇后的面子。”
我当场就笑了,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嗤”了一声,毫无感激:“你曾说只要我所要求的,你都会答应。如今只是解除我的禁足令,就这么难吗?”
质疑。
除了不相信,我和他之间还会有什么?或者说……还能有什么?
白翎羽一把拥入怀,语气无法想象地那样……深情。
他将我紧紧地抱着,好像这样,我就可以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说:“我怕你再离我而去。”
“可我并不想与你一起。”
“可是也有人对我说过,会于我同步天下。”
“那是你没有杀她父亲,流放她亲生哥哥的时候。”我说着,一把推开了他。
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呢?
愤怒?
疑惑?
还是……微笑。
白翎羽走了,单单留给我一个背影。步子踏地那么决绝,若当真如此,为什么心里又恋恋不舍?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然后,便是惯有的等待。
一天。
两天。
三天。
五天。
半个月。
他都再未踏进月满宫一步。
接着便是老太监带着圣旨下来了,他还是解除了我的禁足令。
你看,这样多好。
早一些这样做,可以省多少的精力。
当时老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我正坐在榻上,倚在窗前。
太阳毒辣地好像不愿意接受秋日的到来,将自己全部的光热都洒在这片黄金满堂的皇宫。
风中都带着的热气将我从出神中唤醒,手里绣的金凤凰已经将嘴喙的地方缝好了。
我在等绿意来帮我绣制裙摆上凤凰的翅膀。
这是非常难的工序,至少我觉得我一个人,以我自己的能力,绣个十年也绣不完,就特别有自知之明的找了场助。
说起来,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绿意了呢。
绿意有时候会把黄豆带来玩,那丫头天生有种傻乎乎的性子,让我甚感亲切。
绿意却不太喜欢,可能在她心里,我与黄豆毕竟有身份地位之别,实在不宜嬉闹一处。且伴君如伴虎,黄豆在我高兴的时候,是可爱的迷糊,在我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变成了逾礼的放肆。
所以,绿意很少带黄豆来玩,我也不好为难她心里的用意,便也没说什么。
不过黄豆会来,我总是高兴的。
可是,这进来的人一不是绿意,而不是黄豆。
红苕。
她看起来眉细细的,嘴角上扬,一脸不卑不亢。
我知道,她是个聪明的人。
像红苕这样看起来面相刻薄些的,只能通过相处久了琢磨性格让她变得其实不那么刻薄。
我不是不喜欢这个丫头。
而是……她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去寻靠山让她在宫里生存长久。
她的靠山是谁?
让她顶替了绿意的位置,拿了绿意的绣品,说是自己的呢?
显然。
我们都心知肚明。
天底下除了淑妃,还会有谁?
我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做工,叫草草收拾好。一脸端庄地将手放在榻上,神情故作慵懒:“不知红苕掌司找本宫,所谓何事?”我拿起身边的美人扇,一下一下有意无意地摇着。
管它有没有风,给红苕一个下马威再说!
“绿意说她得了咳嗽,总是不见好。在短时间内不能为娘娘效劳了,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红苕为我行了一个礼,缓缓道。
我瞟了那人一眼,再不想把更多的目光给她。
多看她一眼,心里的恨意就拔尖一分。
眯了眯眼睛,我说道:“本宫知道了,让绿意好好照顾自己。”我继续摇着扇子:“草草,找些好的补品给绿意送去。”
“是。”草草收拾好了针线,应了一声,向我屈膝服了一下。
不经意的目光再次瞟过那人:“你怎么还不走?”
这句话让红苕身躯一震,我就知道,她可没有给绿意告假而专门跑来我这里。
红苕也不打算说话,脸上青白分明。
我拿着美人扇遮在面上,抿唇说道:“本宫记得红苕掌司的绣工也不错吧。”
这一句话,说到点上。
这就是红苕此行目的。
我呵了一声,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绿意已经帮我绣了不少,每个人绣东西总有差别。本宫也不舍得让绣品出那么一点点的睱丝……不然本宫也真想让你试试呢。呵呵,等绿意病好,就让她快点过来吧。”我这半句开玩笑半句认真的语气,且让红苕自己去体会其中的意思吧。
反正,我要吃冰碗这件事情是必须的!
可是草草送走了红苕,又找了不少药材叫阿里往绿意那里送去。
我就是故意要让绿意受得所有人的羡慕和嫉妒,再温顺的兔子也有咬人的那天。我何惧绿意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只知道退让,而无法成为我手上用的刀呢?
更何况,刀也要打磨,才能锋利啊……
草草在我面前挥了挥,我一把抓住,道了句:“你干嘛!?”
“娘娘……您……您那个……”
“我什么?”我一把丢了手上的扇子,不羁地抬了抬眉。
“您那个恐怖的表情又出来了!!!”草草呜呜两声,那表情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
这让本宫根本无法理解,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那么机智到闪闪惹人爱,怎么可能会露出恐怖的表情呢?!
嘻嘻笑了两声,我送来了尖细手指抓着的手腕,唤声道:“草草啊……”
草草收回了手,也不敢去揉,叫我喊她低着头急忙应了声:“是。”
“我的冰碗呢?”
“娘娘您不能吃。”
“为什么?”我一听没得吃东西,世界都变成灰白色了。
“奴婢斗胆,去问了大夫……”
“问了什么?”
“问大夫……问他……”草草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细若蚊蝇地说出:“问娘娘为什么久久不孕,大夫说一周不宜吃太多生冷的东西,更何况娘娘您本就体寒。若多食生寒之物,更加难以受孕!”
“什么鬼!?干嘛要我怀孕?!”听到这个,仿佛有一道天雷从我头上滚滚而过。
草草见我语气不对,急忙跪了下来,身体抖得很糠筛似的:“如今右相家独大,淑妃又有大皇子养在膝下。娘娘一无靠山,二无子嗣,独独皇上的*爱,又能撑过几时?奴婢只是替娘娘着想,若娘娘早日……”
“够了!”我一拍手边的小案,那声音大的跟衙门府里的惊堂木的效果不谋而合。
本宫心里那叫一个恼怒啊!
我反正在宫里就剩最后大半年的时间,到时候白翎羽会送我走,我干嘛吃饱了撑着要生娃将自己困在这深宫中啊!
我又不是蠢!
我又不是智商抓急!
我又不是……
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我叹了一声,对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吓怔了的人道:“你下去吧。”
“娘娘……”草草并不敢抬起头看我脸色,只是捎带警惕地听着我手指在案上敲动。
一下……又一下……
好像这富有一定节奏的律动,就能听出我此刻的心情。
我又耐心地道了一句:“下去吧。”
“是。”草草战战兢兢地起了身,向我行了告退礼。退了两步,转身下去了。
待门一关,好像是指令发出了一样。
眼泪滚滚流了下来,我死咬着自己的唇,怎么着也不能哭出声来。
白翎羽做什么都是对的。
所有人都以他为自己的神。
每个人在帮他说话,帮他着想。
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本就存在许多的不公平,但是被不公平所压倒的时候,还是会伤心地掉眼泪。
嗯……
洛笙歌真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干嘛要给白翎羽生孩子。
我精神正常,干嘛有得走还留下来?!突然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随白翎羽回来。
而当初,我是怎么答应白翎羽来着?
我左思右想,那时候,是白翎羽对我耍赖,我才答应的……
对吧?
我飞奔到*上,将被子蒙过头。
都说穿越好,可是当我用二十几岁的生命为代价,来到这里的时候……
就是我从此颠沛流离,从未高高的看见自己的开始。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从来都记不得自己长什么样。
而我,来到这里,从未认清楚这里在本质上是个封建,专治,独权的社会。
我所处之地,便是这个社会的……炼狱!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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