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外的炭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观看的军士和百姓。
众人都在好奇地观看着,这位王铁枪弄出来的一种叫蜂窝煤的东西。
一个个圆柱形的蜂窝煤摆满了屋子,几十个士卒正在拿着一个圆柱形的铁疙瘩,从一堆伴着黄泥土的煤渣堆上,一踏一踩,一提一放,一个个圆柱形的蜂窝煤就出来了。
蜂窝煤机在铁匠铺用了十几天打成,操作简单方便,灵活的上手即可操作。
“兄弟们,换班做!累了就换一群人手上来,做的不好或者做烂了,重新扔回去,再做就行!”
许三饶有兴趣的忙活过来,忙活过去,眼看着一个圆滚滚,全身都是窟窿的东西出来,倒是觉得颇为好玩。
“王将军,你可有把握,这圆滚滚、湿漉漉的东西最能点燃?”
张叔夜半信半疑,围着蜂窝煤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东西如何用,有什么用。
刘韐也是脸色凝重,正色道:“王将军,你真的有把握?现在城里面都缺石炭,若是咱们这东西点不然,生不起火,那可就麻烦了!”
“这叫蜂窝煤,不是什么东西!”
王松手上全是污黑,额头挂满汗水,他哈哈笑道:“两位相公,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大开眼界!”
“大哥,如何在河东的时候,也没见你要做这东西?”
张横悄悄道:“东京城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鬼精灵,心里面不知道多少弯弯绕。你把这法子教给了他们,一文钱可都收不到!”
王松微微想了一下,轻声道:“现在是为了活命!你没有看到,街上饿死的百姓到处都是,咱们就积点德吧!”
张横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刘韐走了过来,指着蜂窝煤问道:“王将军,你说你造的这东西有什么好,真的比石炭好用吗?”
王松点点头,回道:“刘相公,我这蜂窝煤配上专门用的火炉,首先,可以省两成的石炭,其次就是烧的时候,可以省炭一半。最后就是,只要你按时换蜂窝煤,生一次火,可以用连续几个月、甚至一年。”
“这么好用!”
刘韐弯下腰来,仔细打量着炉子,满脸都是不解之色。思考了一会,他直起腰来。
“王将军真是博览群书,知道的物件还不少!这些奇迹淫巧,在下这辈子是无缘了!”
“刘相公,你错了!”
王松笑道:“这不叫奇迹淫巧,这叫百姓的智慧!事关民生无小事,百姓有了这火炉,有了这蜂窝煤,可以省去很多功夫,无论是做饭、煮茶、加热,还是省钱,都是大有裨益!”
“王将军,你文思敏捷,出口成章,老夫怎能说得过你!”
刘韐也是笑道:“不过你说的不错!昔日诸葛孔明也造木牛流马,你二人倒是有些相比之处。”
王松摇头道:“刘相公,过誉了!若是在下在城头抚琴,能吓走这城外的女真人,那才赶得上诸葛丞相的万一。你我如今,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韐赞叹道:“王将军此话不错!如今东京城内忧外困,中外隔绝,也只有固守待援,死而后已了!”
“金贼就是想靠着天气和粮食,把我们困死在城里!”
王松想起了他唯一的特长-火药,不由得心思一动。
他转过头问道:“刘相公,城中可有造“万人敌”的作坊?”
刘韐笑道:“王将军对朝廷还是颇为不知。整个东京城,只有军器监能造“万人敌”。如何,你也想要些万人敌吗?”
王松点点头,沉声道:“在下正有此意,看能不能想些办法,大量杀伤金人,也好使东京城的情形有所转机!”
军器监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让王松不由得愣了半晌。
堆积成山的箭矢、铠甲、硫磺、木碳粉、硝石……
如此多的物资,不光是王松目瞪口呆,下面的军士也都是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愧是国家储备,朝廷库房,军事物资之多,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王松微微摇了摇头,这么多的物资,一旦全部组装起来,足可以让女真人喝一壶了。
“兄弟们,动起手来,到时候要给番子们好看!”
刘韐迟疑道:“王将军,即便造出了“万人敌”,又能如何,若是番子围城死守,东京城守不了两个月,到那时又该如何?”
王松点点头道:“事在人为!在下造出一批万人敌,也就是震天雷,总有办法要让番子好好喝上一壶!”
库中各种物资巨大,只要有了震天雷,即便女真大军千军万马,他也敢和金人堂堂正正的野战一场。
赵桓在睿思殿中批阅公文,看到上面消耗的石炭数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王松在做甚?怎么一下子要去了这么多的石炭?难道他不知东京城中薪柴奇缺,朕夏令拆除了万岁山等宫殿,取火保暖吗?真是胆大妄为!”
宦官赶紧上前回道:“陛下,王将军说了,他要用这石炭做什么煤球,只要第一次生火,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了。而且他还说,此种用法,可以节省一半的石炭,事半功倍。”
“哦,王松这样说?”
赵桓不由得摇了摇脑袋。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他自然不信。可是到了这位解救东京城的爱将,他倒真是有些半信半疑。
“下去再打听,看看王松造出来的新物件到底如何,是不是真如他所说?”
宦官赶快出去,赵桓思索了一下,暗自道,恐怕王松和他部下将领的官职,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眼光落到两府中书和枢密院议定的官职奏折上,赵桓不由得摇了摇头。
王松立下如此泼天大功,竟然只是个签书枢密院事,还是张叔夜自动让贤,这让他颇为不满。
其实签书枢密院事已经是位极人臣,乃是从二品。不过赵桓一门心思都在王松身上,其他的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些尸位素餐、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为何偏偏要和王松过不去,难道说王松真的挡了他们的升迁之路吗?
“陛下,何相和孙相,还有刘韐老将军,张叔夜相公几人,现在门外等候。”
卫士来报,赵桓点了点头道:“唤他们几人进来。”
何栗、孙傅、刘韐、张叔夜四人进了大殿,都是惴惴不安。
刘韐在河东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何栗三人则是弄了个天兵天将,差点城破国亡,所以人人都是各有心思。
赵桓看四位大臣站在御桌旁,闷不作声,便开口问道:“各位卿家,你们前来找朕,所谓何事啊?”
虽然目光相对,分别互视,然后一起长揖肃拜。
“陛下,老臣几人前来,是想陛下尽快确立王松等人的官职,敕旨分封,以免冷了众人之心,对东京的防御不利!”
何栗话音未落,刘韐也是大声道:“陛下,国家存亡之秋,一定要小心从事,切不可因为朝中众人,而让忠义志士心存委屈。”
赵桓一愣。本以为这四人为自己求情,却没料到他们的话题,都是转移到了王松和忠义军身上,看样子是来问王松等人求情。
“到底发生了何事,卿等何以有此一说?”
赵桓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陛下,朝中有许多大臣对王松不满,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阻止王松登堂入室,位列朝班。如今忠义军人心浮动,将士们都是牢骚满腹,觉得朝廷对他们不公,长此下去,东京城城墙岌岌可危!”
刘韐言词诚恳,脸上表情绝非做戏。
他这些日子,一直跟王松待在一起,军中的情形,八九不离十,忠义军军中将领们的想法,他也是心知肚明。
若是还再这样拖下去,调研费用满天飞,王松步步被掣肘,难保这些人不闹出事来。
赵桓脸色凝重,微微点了点头。
“各位卿家,你们所说的朕都明白!”
赵桓站了起来,朗声说道:“王松忠心耿耿,这朕也都知道。忠义军国之长城,朕定会给勇士们一个公道。”
他看了一眼奏折,沉吟了一下说道:
“卿家奏请王松为签书枢密院事,何不封他为同知枢密院事,处置北面边事。孙相,你来担任签书枢密院事如何?”
众人目瞪口呆,本来众人提的是从二品,赵桓却要一步到位,直接是正二品,孙傅反而要下调,成了王松的下级。
孙傅抬起头来,看到皇帝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额头冷汗直流,赶紧肃拜道:
“陛下英明,臣无话可说,臣遵旨!”
赵桓微微一笑,摇头道:“四位卿家如此高洁,前面之事一笔勾销,你我君臣当同心协力,一起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四人心中都是一宽,一起肃拜到。
“多谢陛下!”
赵桓微微点了点头,四人赶紧告辞,退出了睿思殿。
“何相,想不到陛下如此爱护王松,看来你我是多虑了!”
张叔夜边走边说,脸上充满了兴奋之情。
“我说孙相,王松从一介白丁直接到了正二品的大员,简直是喜从天降,这样忠义军的军心,也该安定下来了。”
“只可惜孙相要做王松的下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孙傅摇摇头,黯然道:“王松担任同知院,实至名归。由他带领士卒们继续守城,东京城必然无恙!”
其他人也是无语。谁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拙劣,以至于没有了和皇帝叫板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