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是何官阶,你们又是那里的军士,速速报上名来!”
王松万军从中杀出来的胆气,又是身居上位,身上的那股气势,令张都头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久历官场,阅人无数,这位仁兄杀了人,还如此气势凛然,让他是暗暗心惊。
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听说此人就在不远处的相州募兵练军,年轻有为,莫非眼前此人就是……
他恭恭敬敬上前,肃拜道:“大官人,在下张遇,乃是磁州的驻军都头。这位被射死的宋强宋指挥,乃是在下的上官。今日之事,在下和兄弟们都是奉宋指挥军命行事,其中缘由,在下根本不知。还请大官人明鉴。”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总比那宋强活的久些。
“大官人,你可知道眼前乃是何人?”
王伦站了出来,大声道:“这位乃是大宋同知院王松王相公,如今是两河、陕西宣抚使,圣上的重臣。你等还不上前参见!”
幸亏转的快,果然是此人,名动天下的王铁枪,神话般的大宋英雄!
张遇赶紧上前,肃拜道:“小人张遇,见过王相公!”
他身后的军士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参拜王相公!”
张遇的声音响起,其他的军士们赶紧放开了捆绑的百姓们,一个个上前赶紧肃拜道:“小人参见王相公!”
“拜见王相公!”
百姓跪了一地,只留下黄新目瞪口呆,旁边的几个公人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惶惶然不知所措。
王松的大名,实在太过响亮,在两河无人不晓。众人都没想到,今日能够见到真人,无不是惊慌失措。
“乡亲们,都起来吧!”
王松大声喊道:“本官只是路过,却没想到碰上了此事,本官一定会妥善处理,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多谢相公了!”
百姓们纷纷大声喝彩,王松眼光却是扫向了张遇。
“张遇,身为官军,理应爱护百姓,维护治安,而不是跟随庸官酷吏,戕害百姓。念你是身不由己,下不为例,否则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小人谨遵相公教诲!”
张遇暗暗吐了一口气,赶紧应了一声,站到一边。
“张都头,放了百姓,带领你的部下站到一边。此事本官自会诘问磁州衙门。”
张遇赶紧下令士卒们放了百姓,在一旁站定。
被捆绑的百姓们一起上前跪下,大声道:“小人们参见王相公!”
“杨再兴,还等什么!”
王松脸色一变,杨再兴立即持枪上前,直奔黄新几人。刚才一番缠斗,并没能解决黄新。
除了黄新,其他几名公人都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见杨再兴过来,他们一起跪在了地上,一起使劲磕起头来。
“王相公,饶命啊!”
黄新无奈,舞刀和杨再兴斗在一起,边斗边大声喊道:“王相公,能不能放在下一条生路,在下感激不尽,以后一定会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听到黄新的话,旁边人群中有百姓大声道:“王相公,好好查一下黄新,他是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坏事做尽,你可不能饶了他呀!”
又有人大声哭喊道:“王相公,黄新恶贯满盈,他害死了小人的兄长,王相公你要为小人做主啊!”
王松脸色铁青,大声道:“黄新,你要是真犯下了这些恶行,本官饶你不得!”
黄新心惊肉跳,在杨再兴的攻击之下,连连后退,嘴里开始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刁民、泥腿子,来呀,来找老子报仇啊,躲在后面算什么好汉,快上来啊,你们这些怂包软蛋!”
人群中窜出五六个百姓,个个都是怒目圆睁,人人手持棍棒,就要上前。
“直娘贼的,话说的太多,真是聒噪!”
杨再兴持枪猛刺,黄新躲闪不及,腿上遭了一下,黄新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杨再兴正要一枪结果黄新的性命,王松却是大声喊了起来。
“杨再兴,把他押过来!”
杨再兴把黄新拖了过来,黄新强撑着,站了起来。
“黄新,百姓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是坏事做尽,恶贯满盈?”
王松问向黄新,黄新却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杨再兴一枪杆砸在黄新的腿弯处,冷声道:“你这厮,动不动就诬陷旁人为女真细作,蛇蝎心肠。相公在此,还不速速跪下,回答相公的问话!”
黄新腿骨生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强忍着痛,想要站起来,却被杨再兴从背后紧紧按住。
“狗日的,给我老实点!”
杨再兴给了黄新几拳,打的黄新嗷嗷直叫,黄新却是丝毫不吭声。
旁边的几个百姓一起上前,指着黄新,有人大声说道:“相公,黄新糟蹋了在下的妹子,我妹子因此上吊自尽。相公,请你下令,杀了这狗贼!”
黄新哈哈大笑,大声道:“林和仁,你这个窝囊废,自己的妹子被糟蹋了,都不敢报仇,还要别人帮你出头,你不如碰死了算了!”
他看着一旁的另外一个百姓,冷笑道:“何三,你说你爹是被我家的奴仆打死的,你有人证物证吗,若是没有,就不要瞎叫唤!”
“你这蛇蝎心肠的贼子!”
周围的几个百姓都是红了眼,但却没有人敢上来,人都在看着王松,想看他怎样处置黄新。
“死不悔改,一会有你好受的!”
王松摇了摇头,对旁边的杨再兴道:“去审一下黄新其他的同伙,看看他们怎么说。”
一旁的张勇看杨再兴要走过来,慌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声求饶道:“相公饶命,将军饶命啊!”
“你等是否有朝廷的公文,还是你等自作主张,想中饱私囊,还不从实招来?”
杨再兴厉声呵斥道:“若是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头!”
张勇哆哆嗦嗦道:“回相公,各位将军,女真人南下,黄镇监没了银两来源,想要下来收些税钱,弄些银子花花,并无朝廷的公文……”
黄新跪在一旁,大声阻止道:“张勇,你这厮,你咬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十足的蠢货,蠢货……哎呦……”
杨再兴恨他出声恐吓,又一枪杆打在面部。黄新哀嚎一声,吐出几颗牙齿,捂着嘴巴,满地打滚起来。
张勇心惊肉跳,赶紧继续道:“固镇民风强悍,黄镇监就叫了他的连襟宋强,带领一营军士过来,准备对付暴…百姓。”
“真是丧尽天良,罪不可赦!”
王松怒不可遏,对周围的百姓们大声道:“乡亲们,你们受苦了!此事本官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个黄新,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强行征收税赋,不惜激起民变,对待百姓就如猪狗,不杀之,何以服众!
“杨再兴,杀了此贼,向百姓谢罪!”
王松的话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王相公,王相公!”
杨再兴早已经急不可耐,上前一枪,就扎透了黄新的心窝。
他一用力,长枪一搅,顺势又拔了回来。
马扩和王伦都是阻挡不及,两个人面面相觑额,只能无奈苦笑。王松今日杀恶吏聩将此举,便会受到言官们的口诛笔伐。
“张遇,张勇,你们各自把宋强、黄新的尸身带回去。”
王松冷冷道:“回去后,实话实说。谁若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让百姓受苦,休怪本官手下不留情!”
马扩上前道:“相公,小人马上写一道奏折,连同近日之事,一起呈给圣上,相公以为如何?”
王松无奈,点点头道:“就以马宣赞的意思。”
宋军和公人诸人各自离去,百姓们一起拜倒,满满一地,各自大声道:“多谢相公!”
王松微微点了点头,对杨再兴道:“纠集军士,马上动身,咱们去会会这磁州知州。”
磁州知州衙门,磁州知州正在府中饮酒作词,排遣心中的寂寞和彷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知州大人摇头晃脑,左手酒杯,右手狼毫,挥笔泼墨,脑袋随笔尖摆动,逸兴遄飞。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公人慌慌张张进来,上前禀报,惊醒了知州相公的美梦。
“相公,王相公他们占了大堂,正在查看账簿卷宗,牢中的犯人也被放了出来,都在院子里面……”
“慌慌张张,没有一点规矩!”
知州相公扔掉了手里的毛笔,直起腰来。
“你刚说什么,王相公,哪一个王相公,他们在干什么?”
“王松王相公,两河宣抚使,王铁枪!”
军士的话,让知州大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子发抖,和刚才的镇定判若两人。
“黄新没有回来吗,宋强干什么去了?”
“黄镇监和宋指挥都被王相公杀了,尸体就放在院子里面!”
知州在屋子里了几圈,面色却是反而缓和了下来。
“王松来了也好,省得整日里呆在这磁州担惊受怕。咱们这就前去,见见王松。”
别人为了保命,都是自污其身,他虽然昏聩无能,但也没到锒铛入狱的地步。
换句话说,朝廷大不了将他贬斥,发配到其他地方继续做官。可他若是继续待在磁州这宋金两军交战的前沿,保不了那一天,就会成为金人的刀下之鬼。
可以说,王松来的正是时候。
靖康三年初夏,河北西路,磁州知州因为昏聩怠政,防御不力,纵容下属,任意妄为,民愤极大,而被朝廷下旨,贬去岭南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