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转过头去,不禁都是打了个寒战。
远处三里外的树林,密密麻麻的金兵人山人海,如潮水一般,正在挥舞着利刃,向城墙冲了过来,他们狂呼大吼,凶神恶煞,不知有多少。
赵统制大喜过望,援兵就要过来,可千万不能被这些汉子破坏了好事。
此时,城头上突然起了嘈杂声,一队宋军冲上了城墙,见人就杀,和城墙上的宋兵厮杀在一起。
王松心中一震,内奸终于登城了。
赵统制大喜,挥手就是一刀,向马扩劈头砍去,口里大骂着:“兄弟们,别相信这厮的话,先杀了这厮,他就是女真人的细作!”
别看他外表瘦瘦弱弱,却是力气惊人,马扩横刀一挡,竟然退了两步。马扩抖擞精神,上前和赵统制战在一起。
王松打马狂奔,几名骑士在后紧紧跟随,几人穿过城门洞子,打马便从马道直奔城墙上而去。
瞬间上了城墙,王松大声喊道:“全都住手,退到一旁,准备守城!”
许多宋兵懵懵懂懂,退到一旁,却有数十人大喊着上前,嘴里大喊道:“杀了这女真细作!”
王松见这些人凶神恶煞,人人臂上扎有红布,心里明白,他抽出铁枪,纵马而上。
徐天寿迎头赶上,王松铁枪狠狠砸下,引起一阵风声。徐天寿大吃一惊,硬着头皮横刀一架,他虎口巨震,再也把持不住,钢刀脱手而飞。
几匹骏马在城墙上横冲直撞,徐天寿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匹战马直接撞飞,落在城墙一角,身体顿时萎缩了起来。
骑士们一个对冲,没有损失一人,便把冲上来的叛军们冲了个澡七零八落。旁边的守城军士赶紧上前,截住徐天寿等人,拼杀了起来。
看到城墙上的宋军已经稳住阵脚,叛军越来越少,王松带领骑士们,顺着城墙马道,冲下了城墙。
“卖国求荣,死不足惜!”
看到马扩还在和赵统制缠斗,王松手中铁枪,做标枪投射而出。
铁枪破空飞来,“噗”地扎入了精疲力竭的赵统制背部,把他重重地掀翻在地,腾起一地灰尘。
“我等乃是两河宣抚使王松王相公的手下,马上准备关城门!”
马扩大声喊道,言语中充满了愤怒之情。
“王相公在此,谁敢违抗军令,格杀勿论!”
听到王松在此,宋军们半信半疑,不由自主纷纷退入了城门,把近在咫尺,追赶而来的金兵挡在了城门之外。
守门的将士们上来,当先一名军官抱拳肃然道:“敢问,哪一位是王松王相公?”
王松放回铁枪,微微点了点头。
“本官就是王松,闲话少说,女真大军顷刻即到,赶紧组织军士应战,有话随后再说!”
知州衙门大堂,王麟指着大堂外面喊道:“诸位同僚,你们听到了没有,这是金兵进城的声音!你们再反抗也没有用,还是跟着本官一起迎接女真人进城吧!”
张华“唰”的一下抽出刀来,怒喝道:“王麟,我先杀了你这个奸贼!”
“不知死活的蠢汉!”
王麟一拂衣袖,对着下面的士卒冷声道:“真是粗鄙武夫,军士们,动手!”
卫士们上前,把张华等人团团围住,利刃在手,就要动手。
两个女真人在一旁冷笑旁观,似是在看笑话一般。
王麟大声催促道:“犹豫作甚,还不动手!”
卫士们依然是驻足而立,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听到王麟的话一般。
韩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张华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下脸来,大声喝道:“动手!一个不留!”
王麟和两个女真人都是措不及防,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几个卫士已经饿狼般扑了上去。
大堂里惨叫声响起,王麟的几个亲信,包括两个女真人,很快就在军士们的围攻之下,倒在了血泊里面。
“你这狗官,真是愚不可及!真以为你可以操控一切吗!”
韩一上前,踢了王麟的尸体两脚,转过身对张华道:“张华,马上去西城门,看看那里的防备情况。秦风,马上带人包围徐家粮行各产业,徐府人一个也不能走脱,违者就地正法!”
“小人遵令!”
“小人遵令!”
张华、秦风带人出门而去,大堂上只剩下了韩一一行将领。
“韩统制,洺州城矮少粮,咱们得速速向朝廷求救,以免朝廷起了疑心,以为我等乃是叛逆!”
“朝廷有个屁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直接向大名府留守杜充求救,或许有用。”
韩一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先固守些日子,天太热,金人自然退去,咱们再向朝廷增援粮草。至于王麟之事,我稍后自会向朝廷解释。”
徐府大门轰然被撞开,军士们疯狂涌入,院里喊杀声四起,尸体和鲜血满地。
正在大堂等候的徐北为脸色苍白,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员外,徐衙内被杀,官军进了宅院,发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兄弟们都挡不住了,你快拿个主意呀!”
“住嘴!”
徐北为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眼血红,他站了起来,瞬间下了决心。
儿子都死了,谁给他养老送终,还有什么舍不了的!
“弟兄们,今日有去无回,跟狗日的官军拼了!”
徐北为拍了一下桌子,打量了身边聚集的庄客和佃户一眼,大声叫了起来。
“跟官军拼了!”
庄丁们大声喊叫,在徐北为带领下冲出大堂,与赶来的官军正好碰上,双方顷刻之间,便是一场恶战。
过了一会,厮杀声安静了下来,满院的尸体横七竖八,徐北为躺在血泊之中,身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狗日的,死性不改!”
秦风看了看垂死的徐北为,冷冷道:“给我搜,院里的东西,粮食,金银细软,吃的喝的,一点也不要留下!”
张华带兵直奔城门口,正好碰见了城楼上,正在指挥士卒守城的王松等人。
城外的金兵看城门已经关上,吊桥已经升起,也只有停住了脚步,众人望着城墙恨恨不已,却是无可奈何。
他们捕捉原野上四处逃窜的宋人百姓,羽箭呼啸,无数的百姓纷纷中箭,一一被射杀,惨叫声不断响起。
城墙上的宋军一片沉默,个个脸色煞白,杨再兴等人在城墙上则是看的捶胸顿足,悲愤交加,但随行二三十人,又怎么可以对抗大军。
“金人的罪行,你们都要记住,总有一天,要把这些都给我还回去!”
王松大声喊道,杨再兴等人都是眼眶发红,点头称是。
“这位兄弟,本官王松。看起来城中已经有了准备,不过,似乎有所疏漏,下次还要再仔细些。”
王松点了点头,原来这城中已经有了对应之策。只看这城楼上瞬间出现的大量宋兵,便知即便没有自己,女真人恐怕也很难杀进城来。
不过,刚才的那一队内奸,若是能牵扯城头宋军,恐怕今日又是一场恶战。
“卑职张华,乃是洺州防御副使,参见枢密相公。”
张华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军中汉子,向来是只服强者。王松面对女真人,大杀四方,不仅杀死杀伤了几万女真人,更是保住了汴梁城,迫使女真人退兵,致完颜宗望伤死。光是这一点,张华这些军中悍将都是钦佩不已。
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谁知赵统制却被收买。赵统制勇冠三军,却死在了王松的手下,若不是王松适逢其会,恐怕这西城门已经失守了。
“相公,徐家父子被杀,徐家所有通敌人员,已经被下官控制。”
听到军士禀报,张华恭恭敬敬上前,肃拜道。
“兄弟们辛苦了!”
王松点点头道:“马上查抄徐府,一旦女真人退去,就施粥放赈。等本官大军一到,必定要让这些金贼们尝尝厉害!”
“相公,徐府和徐家粮店已经被查封,明日便可以开仓赈民,相公勿忧。”
眼光转向城墙下一角瑟瑟发抖的难民们,王松轻轻摇了摇头,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进了知州衙门,韩一等一关文武官员立即迎了上来,众人一起肃拜,
王松对韩一等人所作所为赞叹不已。毕竟,“时穷节乃现”,舍生取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至于杀王麟之事,王松让他们不用担心,一切自有他在奏折中给皇帝说明。
徐家查抄,大量的存粮尤其珍贵。韩一命人把王麟和徐家父子等人的人头挂在城头,以儆效尤。
当天夜里,韩一在知州衙门摆下酒宴,为王松等人接风洗尘。本地乡绅慕名而来,都想见见这位年轻的传奇英雄。
王松也是来者不拒,鼓励大家同仇敌忾,不畏强敌,也算是极大的鼓舞了洺州城士民的士气。
随后,王松观看了洺州城的武备,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松弛。王松让韩一暂任洺州军政主官,开仓放粮,赈灾难民,然后从难民中择其雄壮者,招募训练,所需粮草辎重,他自会上奏朝廷,从后方调集。
“韩兄和张兄只管守好城池,若是有难,本官自会前来救援。咱们内修外张,女真人必会败退!”
离开时,王松郑重言道。这洺州如今是宋金交战的前线,自然要小心谨慎。
“相公尽管放心就是,下官等必会竭尽全力,保全洺州百姓,不负相公厚望!”
韩一、张华等人也是恭恭敬敬,依依不舍,目送王松等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