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被关进祁国天牢的第五天。
天牢里的环境不算好,但毕竟我这个身份在,倒也没有多差,只是一直这么暗无天日的关着,难免就觉得有些无精打采。
令我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个晚上,我居然见到了除了狱卒以外的一个人。
“汪公公,您这边请,她就关在这里。”狱卒拿着烛台,一手掩着不让熄灭,一手推开了外围的一扇铁门,恭恭敬敬地将一个太监总管迎了进来。
“嗯,好,你退下吧,杂家啊,自有话要跟沈相说道说道。”汪公公甩了甩帕子,似乎是在驱赶这里的灰尘和难闻的气味。
狱卒脸色僵了僵,却不敢得罪,只能按照他的吩咐,退了出去。
汪公公见没人了,立马换上一副笑脸,笑嘻嘻地走到了我的牢门前。
“沈相大人,这几日,可委屈你了呀。”
我盘腿坐在草堆上,正闭目修习内功,忽闻有人在跟我说话,便睁开眼看了去。
“原来是汪公公。”我收势,一撩衣袍站起身,踱步走到牢门前“怎么,公公这是来放本相出去的吗?”
汪公公可不敢做这个应承,只能满脸愧疚地叹气“杂家也知道大人您一定是被冤枉的,可杂家不过是个奴才,哪有那样大的权力放了您呢?”
我听他这样说,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回身坐回了稻草上。
“公公既然不是来放本相的,那就是另有它事了?”
汪公公用帕子擦了擦牢房的铁杆子,然后把帕子往地上一扔,自己用手抓住了方才擦过的地方。
他把脸贴在两个铁栏杆之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脸上却笑得极为开心“杂家虽然没有权力放大人出来,可明个儿就是新皇登基大殿,天下大赦,您自然就会被放出来了,您放心,明天杂家一定亲自来接你。”
眸光一动,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我认真地看了汪公公两眼,却还是不知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
不过,对于危险的警觉性,我还是有的。
“那就有劳汪公公了。”敷衍着说完,我闭上眼睛,明摆着不想再和他说这些无用的话。
汪公公对于我的无理,也不生气,反而眼里的趣味更加浓厚似的。
“天也黑了,您好生休息,杂家就先告退了。”
汪公公一边神情异样地笑着,一边提着衣裳走上台阶,出了去。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紧一皱。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要发生了。
但愿是我在多想吧。
我这样安慰我自己,可这一个晚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一边盯着枯朽的墙面,一边发呆,直到狱卒给我送来了两个馒头。
天已经亮了。
“狱卒大哥,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吗?”我伸手从碗里拿过一个白面馒头,却没有吃。
狱卒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天,也算是有点交情了,见我询问痛痛快快就回答了我“是啊,我听说宫里已经忙成了一团,陈将军还带兵镇守着正元殿,就等着新皇登基呢。”
“是嘛,那……祁帝陛下是已经……”
“没有,还昏迷着呢,说来也是奇怪,陛下只有一个小太子,还不明不白遇刺死了,陛下也没有个兄弟,这何来的新皇登基呢?”
狱卒不明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昨夜汪公公说今日新皇要登基时,我就已经百思不得其解了,但汪公公此人,阴险狡诈,我也就没有多问。
说来我和顾元城一直以为血盟的目的是想要控制祁帝和群臣,以此来谋算他们的“大计”,没想到他们真的能整出个“新皇”来登基。
这样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汪公公他们可有昭告过新皇的身份?”我赶紧问。
狱卒想了想,道“好像是新皇身上有一块什么玉……你等等,这些天隔壁关进来不少当朝大臣,我替你问问去。”
我点“劳烦大哥了。”
狱卒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就离开这儿去问了。
我面上不显,心里却难免有些着急。
汪公公说今天来“接我”,“接我”什么?“接我”去哪里?又“接我”作什么呢?
如果算算时间,他是不是正在过来的路上?
“问到了,问到了!”狱卒突然兴奋地跑了回来“是麒麟玉佩,一麒一麟,乃先皇所赐。”
“麒麟玉佩?”我彻底愣住。
这个稀世珍宝,就算我不是祁国人,也听说过它的大名了。
它不是被赐给前朝罪臣之女珍妃娘娘和她的孩子了吗?我记得史料上记载,这个珍妃已经被斩首示众,她的孩子也早夭了呀!
莫非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死?爱啃书吧
这可麻烦了!
“你没事吧?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吗?”狱卒见我呆呆地不说话,不由疑惑起来。
我顿了顿,刚要说话,牢房尽头就想起了锁链撞击的声音,结然而来的就是汪公公那尖细的嗓音。
“沈相大人,杂家来接你了,快放人,这是令牌,快些儿!”
我给狱卒使了个眼色,自己回身坐了回去。
狱卒也不傻,脸上表情变了变,就微笑着迎了上去。
“汪公公,您来了?您慢些个,小的马上就去开牢门。”
汪公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立在一旁,等着郁卒打开牢门,放我出来。
狱卒不敢怠慢,马上掏钥匙去开牢门。
门一开,还不待我有什么动作,汪公公就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沈相大人,这些日子您受委屈了,杂家这就带您出去,不过您毕竟上有嫌疑在身,所以可能还要委屈您一些日子,望您谅解谅解。”
我微微眯眼,淡笑道“怎会?汪公公都亲自来接本相了,本相哪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汪公公脸上笑得十分开心,躬身退开,请我出去。
我也没多做犹豫,直接出了天牢。
汪公公一直在前方领路,宫中道路复杂,他却轻车熟路,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我带到了人迹罕至的荒园。
“汪公公,你没走错路吧?”我停下脚步,问他。
汪公公脸上带笑,轻轻摇头“杂家在宫里待了几十年,这宫里的路啊,杂家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对。”
微眯眼,冷光霎时闪过眼眸,我拢了拢袖子,抬头看他“公公既然没有带错路,那就是故意带本相来这的了?”
汪公公从袖子里慢慢拿出一条淡粉色的绣花丝帕,轻轻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沈相别急呀,杂家带您来这儿,可是为了救您一命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中一个愣登。
“杂家啊,”汪公公拿着丝帕一甩,扭着身子靠近我“已经向新皇讨了您了,从此以后,您就是咱家的人了。”
眸光陡然一冷,我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一掌将他拍飞出去。
汪公公痛呼一声,倒地就吐了一口鲜血。
我心中恶心泛起,正打算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没想到这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挡下了我的杀手。
“你是谁?”我冷喝。
来人不说话,只迎面向我动手,我正为方才的事情生气,此时这般,也不客气,上去就是死手。
令我惊讶的是,来人武功居然不弱,但招招式式之间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我很快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是血盟。
他们终于忍不住对我出手了。
“别伤了她,她现在已经是杂家的人了。”汪公公一把年纪,中了我那一掌,居然还能站起来,站起来还不够,竟然还在那吵吵嚷嚷着。
也不知道是我面前这个黑衣人烦了他呢,还是有所顾忌,和我对峙一掌后,居然真的抽身离开了。
我本来还想追上去,可汪公公却一把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腿“沈相,你不要走,杂家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你的,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我恶心得直想吐,想也不想就要去踹他,可我刚刚运转体内的功力,突然就一阵天旋地转,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汪公公见到我这样,忽然就颤颤巍巍站起身,阴险地大笑起来“梅大人果然没有欺骗杂家,这无色无味的春骨散真的能让你乖乖任杂家摆布!”
春骨散?梅严?
中毒!
他果然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我闭了闭眼,不解地问他“我是个男人,你为什么会对我心生不轨?”
汪公公笑了,他用帕子仔细的,一点一点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狰狞着整张脸看着我“你是个男人?杂家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你是男是女,杂家还看不出来吗?”
说到这里,他蹲下身,用一根手指勾起我的发丝闻了闻,陶醉似的眯起了眼睛。
我厌恶地别过脸,他却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我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想要怎么处置,还不是由着他的心情?
“而且就算你真的是一个男人,杂家也无所谓,杂家欣赏的是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还有你那淡若云烟,难以企及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