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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尤利乌斯将那一只特制的小手机随意的丢进了垃圾桶里。这样做也许有些欠缺考虑,但实际上却最为稳妥。对这艘大船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的他知道在这一块儿附近并没有任何一个的监控摄像存在,而那普通的垃圾桶在整艘船上的数量多的数不胜数,没有谁会无聊的一个扒着一个的瞅。
现在,他最后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就好了。而就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他知道估计只有一个地方还能够称得上是绝对安全,如果那里都不安全了的话,那么就没有别处是安全的了。
当敲门声响起,罗克兰打开门后,高蒂被出现在门口的尤利乌斯给吓了一跳。这位在在场黑暗天堂众人中一直沉稳从容如同老教授一样和高蒂差不多年纪的气势强烈的金帆船管理人此时看上去实在算不上是有多好,明眼人一看就能够感觉出问题。
他眉宇间的那份从容不见了,整个人身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喘息,脸色很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难看,好像一个刚刚结束了十公里长跑的心脏病患者,好不容易到了终点之后还被人告诉自己老婆跟经纪人跑了一样。他没一口气儿背过去僵躺当场本身就已经可以算作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在门开之后的一瞬间,尤利乌斯似乎是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往前一迈脚,浑身残余的气息就突然瓦解了,腿一软的向前倾倒而去,被罗克兰下意识的一把搂住,手臂插进他两边的腋下,托住了他没有摔在地上。
罗克兰一边手上用力,一边眨了眨眼。这算什么,碰瓷儿来了吗?不至于吧。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高蒂。后者依然还是坐在大接待室宽敞空间最里面的卡座上,不过从二楼下来了,方便一旦有什么变故的话能够尽快与自己手下们汇集进行力量调度。从打完之前那个电话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那没有动弹过,当然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很长,只不过才十多分钟而已。
他靠在窗边,嘴里咬着一根刚刚点燃不久的大雪茄,用一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表情看着门口的这边,看着罗克兰怀里“碰瓷儿”的尤利乌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招了招手,示意前者将已经明显足够倒霉了的金帆船管理人给接到了屋里面,同时让手下关上了大接待室的大门。
在外面有恶魔游荡的现在,只有她绝对不会侵入的这里是唯一的天堂了。
“宇宙星神在上,”在罗克兰扶着尤利乌斯坐到自己面前后,高蒂认真的看了看他糟糕的脸色,眉头向上挑了挑,“你看上去活像魔鬼他本人。”
说着,他喝了一口红茶。同时罗克兰也给尤利乌斯倒了一杯,然后便站到了高蒂的身后,一言不发。
“我可不能认同这个说法,高蒂先生。魔鬼可比我精神多了,也漂亮多了。”尤利乌斯没有马上去碰杯子,喘了口气说道,“我刚和她结束一次难忘的会面。”
高蒂笑了起来。“我想我已经大概猜到都发生什么了,”他说,“我只是惊讶她竟然还能让你留下力量跑到这里过来避难。这有点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因为我说了个谎。”
“谎?”
“一个真假参半的谎。”尤利乌斯摇了摇头,摆了下手,拿起红茶喝了一口,“总之,我可不想掺和进接下来上面会发生的事情里。”
“……”
“怎么了?”尤利乌斯问,他突然感觉到高蒂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
“刚见面的时候我想说了,”高蒂斜瞟着尤利乌斯,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笃定的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不是最近的什么时候,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时间?”
尤利乌斯点了下头。“我还以为您不会想起来了呢。”他说道,叹了口气,“奇妙而又蛮不讲理的命运,有些时候只是因为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就要为此而付出你从未想过的代价。”
“……啊。”高蒂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恍然的惊讶叹息,随即眼睛眯起,然后又睁开,“从来都没有什么巧合——对你对我。”
“对你对我。”尤利乌斯垂着眼眸,声音没有起伏。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高蒂有点无奈的斜着眼睛看着窗外,然后又转了回来,“你刚才说——‘不想掺和进接下来上面会发生的事情里’,是什么意思?”
上面——高蒂可知道大接待室的上面是什么地方,他才从那里面出来没多久呢。
而对于这个问题,尤利乌斯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沉默太久。所有他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接下来无论怎样结局都已经注定了,另外他在来到这里之前也都做好过相应的觉悟了。高蒂注定是会继续参与下去的游戏的玩家,而且还是举足轻重的重量级大手,有些事情就算自己现在不跟他说,将来他自然而然也都会知道,区别只是时间问题,或早或晚。
“莎法提娜大小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斟酌了一番之后,他还是抬起头,看着高蒂的眼睛说道,“你和我,高蒂先生,我们不是这盘游戏中唯一的棋子……而她不是唯一的棋手。”
……
水池里面的光芒在透过浅浅的水波之后,映照出来的荡漾总会带着一些机械无法模仿的神韵。幽光持续流转,能见度强烈不足的长敞房间被侵蚀浸染,透着钟乳石洞般的静谧美感。
这个地方更加黑暗了。
萨伦坐在沙发中,手里捧着一杯在幽暗环境下看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美女,轻轻的、来回的摇晃着。他躺的姿势十分的舒适,一条胳膊搭在沙发椅背上,眼睛看着自己前面的那张矮桌。那张被高蒂用来揍了自己一顿的凶器,在高蒂松手之后跌回到了地上,但当然没有回归原位,就那么斜歪着随意的摆着,也没有人将它给推正。房间里面没有仆人做这种事情,而那些阴影角落中的家伙们则不是仆人——至少不是做这种事的仆人——至于萨伦自己,他巴不得再踹一脚把这玩意儿给踹的更歪一点,最好踹碎了才好。
不过此时他只是随意的、无意识的用脚蹬着矮桌的一角,面容沉寂、目光没有焦点也没有波动,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而他没有动静,整座房间也就没有了动静,像是座盖子被扣住了的黑石棺木。
而现在,有人来敲它的棺材板儿了。
当那有节奏的“叩叩叩”的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萨伦的思绪像是被唤醒,精神重新凝聚了回来。他手上的动作停止,停止了晃动美酒的频率,扭头望了一眼下面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巨大的、好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双开门。他没有说话,没有出声,而也正因为如此,整座房间也都继续维持在一个寂静之中。
不过这份寂静不可能会持续下去了。来打扰它的存在已经到来,接下来就必须要有个结果才行。
“叩叩叩”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且连着响了两轮,但都没能够得到回应。无论是萨伦,还是隐藏在暗中的那些眼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实际上如果高蒂能够看到的话他就会很容易的注意到,好像他们这些在这座房间里面的人从来都没有去碰过那扇通往外面的门。他进来的时候,是尤利乌斯给他引的路、开的门,而他走的时候,则是自己把门给顺便带上的。
只有外面的人进去过,没有里面的人出去过。当然,从一开始高蒂就不算是“里面的人”。
可能是发觉到不会有人来给开门了,外面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再没想起过。但在短短的几秒种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生爆响。
一直回着头斜着眼睛看着这边的萨伦看的非常清楚。在敲门敲不动,拧把手又没拧开之后,一只紧握的、细嫩的、白暂的拳头“嘭”的直接从门锁一侧边上的门板向着里面打了进来,就像轰进了一颗炮弹一样,把有着成年男性手臂直径那么厚的实木大门给硬生生的打了个窟窿,碎木掉了一地。
萨伦的眼皮跳了跳,看着那只明显属于女性的手笨拙的在把手位置摸了两下,然后由内而外打开了门锁。阻碍消失,大门被向内推开,一个比预想中要高上不少的身影走了进来,然后很快的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物重合在了一起。
手中酒杯中的液体泛起了波澜,但萨伦的脸上依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浮露。他看着她,看着她好像某个不小心闯进了游乐园的幼儿教师一样,好奇而充满兴趣的抬起头打量、扫视着眼前的这座房间,嘴角开心的咧起,露出了融雪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然后,她转动的眼珠突然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直勾勾的盯向了左边房间里面,水池上边台子上的某道身影。她的双手“啪”的一声拍在了一起,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过去。
而在她的身后,那刚刚被打开的大门,则是不知不觉间又慢慢的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