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怔了三秒,反应过来,难得脸红,砸枕头,“胡说什么高胖子!”
躺在高琪怀里的猫,面对突如其来的枕头雨吓蒙了,躲到沙发后面,摇头,这两什么时候能不闹腾。
两人一人占据着一个沙发,气喘吁吁,虎视眈眈,一人拿着一个枕头就像一人拥有一颗原子弹。
最后,肚子咕咕闹起来,两人一致认为民当以食为天,于是达成协议休战煮饭。
高琪烧水,Amy下面。
“不用多放点吗,沥水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Amy试咸淡,“他跟学长在吃神户牛肉。”
高琪虎背熊腰地站在一边想伸筷子夹跟面条被Amy打了手,“沥水和谁吃饭,男的女的?”
Amy无语,加重语气,“学长。”
高琪若有所思,“什么样的男的?”
“这样说,我们学校的女生基本上都喜欢他,那些不喜欢的大概还都是蕾丝。”
高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伸手示意了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言若接到的电话极为言简意赅,“言若,你棋逢对手了。”
第二天,浅丘来接沥水。他今天穿了银灰色的西装,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比平时更显隆重。
沥水不好意思,“其实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去的。”
浅丘侧身为沥水系上安全带,带了温文尔雅的戏谑,“那我怎么记得有人坐地铁坐过了站。”
沥水囧,那时候课业重,研究所的工作又忙,所以回去的时候就在地铁上睡着了,还是一个娃娃的哭声把她吵醒,她才惊恐地发现窗外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浅丘的车上放的都是大提琴的纯音乐,婉转绵长,悱恻多情。沥水记得Amy曾经说过浅丘有跟他们学院的大提琴老师学过,虽然不是专业学生,但是音乐学院每年举办的晚会都是由他担任主大提琴手的。
沥水捏了捏袋子中的谱子。那是她准备的生日礼物,Amy帮她挑的,为了显示自己够尽心,她里里外外又用包装纸裹了几层,于是好生生的一个高雅品被缠成了僵尸。
一时无言,于是她望着窗外神游,为什么人家的音乐细胞这么好,而某人唱一首歌还唱的那么磕磕巴巴,要是给他送生日礼物大概只要送一本方便面族谱就好了,方便面,奇怪,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吃方便面愣是一颗痘都不长。
她想着想着,醍醐灌顶,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他已经……已经不是他了…..
沥水低头一下一下地拔着包包上的流丝吊坠。
“怎么了?”浅丘看着前面的路况,趁空扫了一眼后视镜,眸中含了如水一般的暖意。
到了浅丘家,沥水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她以为山本教授邀请她的同时,一定还会邀请其他人,但是偌大的屋子里面只有山本教授一个人。
山本教授没有了平时的凌厉,倒是像寻常的主妇存了贤惠体贴,挽着碎花围裙,卸了妆,容颜素雅,譬如绢菊。
“沥水啊,先进来,我还在做晚饭,让浅丘先带你休息一下。”
浅丘家的风格偏向于传统日式,色彩是简洁大方的棕色,宽敞明亮,客厅以镂空原木隔断,因着灯光的倒影,顿生空山新雨的窎远雅静之感。
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国写意山水,笔锋睥睨冷冽,于是万般磅礴皆在方寸纸间一露无遗。画纸右上侧用小号兼毫写着流畅的行书。
“画的不是特别好。”浅丘摸摸后脑勺,笑。
沥水惊讶,“你画的,这也是你写的?”
他点了点头,“跟我父亲学的。”
沥水讶然,都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了。她走走看看,没意识到脚下的台阶,瞬时踩空,被身后的浅丘顺势捞住了腰。
两人距离有点近,沥水的鼻尖靠近对方的领口,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流岚一般缥缈。
沥水脸红,连忙拉开一段距离,“谢谢。”
浅丘笑笑,背着灯,隐约有了暧昧的意味。
山本教授很满意一大桌色香味齐全的饭菜,摘了围裙,“浅丘,去喊你父亲和李伯伯吃饭。”
浅丘的父亲山本太郎是日本国内著名的画家,平时基本上不露面,在家钻心研究作画。他看见沥水,笑得沉稳,剑眉微挑,声音爽朗,“你是中国的留学生?”
沥水站起来鞠了一躬,彬彬有礼地回答是。
然而,最让沥水惊讶的确是走在山本太郎身后的那个老叟,之前在修鞋店碰到过的店主。
老人似乎也认出了沥水,“姑娘,你是中国留学生?”纯正的中文。
沥水恍然,难怪他在看***语录。
山本太郎朝沥水伸出手,也是纯正的中文,“我的国籍虽然是日本,但也是中国人”,然后看了看浅丘,“这小子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沥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惊了,转而求助地看向浅丘,浅丘笑得宠溺,眼中像融了一滩水,“四的……我一半四中国的…..血,会缩……一点点……汉语。”
原来山本太郎很早之前就随家移民到了日本,至于老人李恒则是因为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到日本充当出口劳务,两人虽然在年龄上有差距,但是志趣相投,所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李老佝偻着身子,喝了口酒,咂咂舌,“姑娘,你老家是哪里?”
“Z市。”
老人眯眼,似在回味,“听说浙赣铁路前些年已经修好了,我就不用坐牛车去Z市看老朋友了。国内这些年应该变化很大吧,在超市也能看见一些中国制造的东西。”
老人说着,脸上隐隐浮现出笑意,颇有看淡一切的意味。
山本太郎给老人倒了杯酒,看向沥水,“姑娘,要不要来一杯?”
日本传统的酒用类似于锥形瓶形状的白色陶瓷装着,冬天烫了烫,开了封,酒香便弥漫开来。
浅丘侧身看了看她,眼波流转,转头和父亲说爸,我帮她喝。
他恭恭敬敬地端着和李老碰了杯,双手掬着仰头喝下,因为屋子内开了暖气,所以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一副轩轩韶举的样子。
他们家是一个传统的家庭,所以生日聚会没有意料之中的party,而只是正式而朴素的一桌饭,山本教授做了年糕和红豆饭来表示吉祥。
最后也没有切生日蛋糕的环节,只是家长训诫一番作为寄语。浅丘低着头,认真受下,温文尔雅,若水趋深。
“你会不会觉得太闷?”
浅丘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她身侧。寒风习习,路上是擦肩而过喧哗的人群。
沥水摆摆手,“不会不会,我倒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温馨。”
“真的?”,他侧过头俯视着她,笑意暖暖,眼镜上因着灯光染了一圈金边,分为柔和,“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是传统的人,开始就是怕你闷所以拖到今天才带你回家。”
沥水怔住,饶是她笨拙,也觉得这句话实在隆重得很。
浅丘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沥水。”
沥水抬头看他,他的凝望铺天盖地密不透风。浅丘拉了沥水的手,他的手心很暖,骨节分明。
“我……希欢你,我愿意拿我的…..说由……对你好,你……能接廋我吗?”
浅丘艰难却固执地说完一长串话,中途甚至因为紧张加之语言不顺,脸涨的有点红。
沥水对突如其来的告白有点措手不及。其实应该不是突如其来吧。
如果她不在和浅丘吃饭的时候想着言若是不是也和明溪这样吃着饭,她就不会没注意到浅丘的眼神,如果她不是每次都在浏览言若的微博首页她就不会没注意到那杯每天由浅丘送来的咖啡永远是刚刚好的温度,如果她不是满脑子想着言若那个傻子,又怎么会没注意到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那个他?
沥水沉默,低头。
浅丘看出了沥水眼底的犹豫,暖暖笑开,弯下腰,摸她的脑袋,“没事,等你慢慢想好,你什么时候想好就什么时候说,在这之前,我们还像朋友一样。”
因为浅丘喝了酒,沥水本来要自己回去,但是浅丘坚持要送她,加之沥水的公寓也不远,所以两人就慢悠悠地走回去。
夜空晴朗,星罗棋布。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日本的童话,叫做金色的星星?”
沥水摇头。
“传说有三颗星星,一颗星星是蓝色的,一颗星星是红色,但是第三颗星星没有颜色,它很伤心,有一天三颗星星打水的时候,第三颗星星用自己的水给一只弄脏的喜鹊洗了澡,所以它变成了一颗亮闪闪的星星。沥水。”
“在我心中,你也是那颗闪耀的星星。”
Mystar。
后来沥水把这个故事说出来哄小姑子睡觉。言若不相信这是她的水平,于是她只能一五一十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言若听完不服气,“Youaremysunshuine,bigbigsunshine.”
沥水捂肚子笑,看言若瞪大眼睛笑得开怀。
但是她从心里面很感激很感激那个曾经的少年给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即使做不了你的星星。
但是,还是希望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