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妈走了。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是在凌晨三点钟走的。
自从大吐血之后,刘倩姐就把大妈的装老衣服放到医院,以便老太太不幸离世而措手不及。
医生护士每天查房时都惊奇不已,称她为“活宝”,说这样的病情坚持不了几天,能活一个月,简直是奇迹!这与保姆的精心护理是分不开的。
雪怡习惯与大妈那惊人的呼噜声,只要三秒钟听不到,她就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跟蝎子蛰似的跳将起来。
这晚,当雪怡蹦起来冲到大妈跟前,大妈的头是热的,身体很烫,只是没有呼吸。她按响警报器……医生叫来了各种医疗器械极力抢救,护士叫来了刘倩姐,刘倩姐一一给哥哥姐姐打去电话。
尽管医生尽心尽力,大妈的身体渐渐凉下去了。经过雪怡和刘倩姐的一阵忙碌,大妈焕然一新,穿着装老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面目安详。
雪怡一想到再也没有人默默听她说话,她难过地大叫一声:“大妈——!”眼里流出了思念与寂寞的泪水。
大妈的遗体送进了殡仪馆,雪怡孤零零地守在病房前。她看着刘家给她的一大堆东西,陷入了两难境地。
物品里有轮椅,有没拆封的药品,有脸盆毛巾及其他日用品,还有一套新军用被子,是她晚上盖的,舍不得丢弃。可是,带着这些东西找活干确实是累赘。她该怎么办呢?
天亮了,还是没有妥善的办法,她又想到了儿子——李梦。
前些日子儿子媳妇到来后,温馨的场面她想起来就笑在心里。但她知道那是他们来,反之,反复无常的儿子儿媳会不会对她横眉冷对?
一次次被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一大堆东西不想丢弃、又能放哪里?医院里停留的时间截止在查病房之前。雪怡焦急、无奈,一次次问自己:“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给老妈妈带回去?”“对,给妈妈。”她自问自答做出决定。归心似箭,站起来收拾东西。突然,一个难题又挡在她的眼前:这次回去,年前还来不来呢?
离春节只剩十天,回老家、还是在北京过年?是很棘手的问题。如果年前回家,再与老母亲分别,必定难舍难离。三百六十多天就一个年,千里万里都回家与亲人团聚,自己却要分离,还没地方去。
妈妈牵肠挂肚、哪能安心过年?家乡的风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又不能违背,否则,对兄弟不利。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最终还是给儿子打电话。
李梦说因为父亲生病,现在山西老家,过几天才回北京,最后答应了她去他们家的请求。
姜媚却怀疑老太太的生死,怀疑雪怡伺候病人的诚意。声嘶力竭地大声嚷嚷:“那个老太太怎么就死了呢?!别人伺候的时候不死,你怎么就伺候死了呢……”
随之,抢过李梦手中的手机,斩钉截铁地告诉雪怡:只允许放东西,不允许人停留,不守信誉,后果自负。
……
儿子媳妇匆匆回来,又匆匆走了,三柱很失落。他再次拿出两千元观看,把一张张的正反、头脚捋的一丝不苟。忽然,又把钱一扔,撒在床上。大声喊:“操他妈,打发要饭的?”
三柱看着散乱的钱发一会儿呆,又把钱收起来了,毕竟它能解燃眉之急。可是,这空落落的房间谁来晃动?死沉沉的气氛谁来搅沸?要不是离婚,他恨不得马上去北京把雪怡暴打一顿然后扯回来,让她安生在家。
早知道儿子要走,就应该住医院;早知道儿子要走,就不该放他们去毛家庄。三柱一辈子都引以为荣的聪明、灵活、出尔反尔,现在从李梦身上体现出来,却把自己伤的这么重!?
三柱只有看着钱来平复心情、却又被搅动:“难道这点钱就是自己策划的、骗儿子回来的目的吗?”
三柱起来了,叠好被褥,打扫外间。他真正感受到儿子跟妻子的差距,感受到中年失妻的痛苦。他空前地凄凉、孤独、无奈、绝望,他坐下来唉声叹气、呆呆发愣,站起来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真是:
内斗谈何益处,谁能为胜千秋?
王冠过眼已落,误信谗言恨愁。
要想雪怡回来,就必须打烧饼供炎儿上学、跟炎儿拉近关系、让炎儿传递信息。随即,他拿出五百元,给李炎寄出。
……
列车上的李梦和姜媚,心情非常郁闷。姜媚埋怨李梦不该答应雪怡放东西,因为雪怡的目的不是放东西、而是住在家里。李梦解释:妈妈有钥匙,通知咱,是对咱的尊重,没必要请示。
姜媚反复确认,李梦有没有答应她住在咱们家?李梦坐直身子说:“没有,绝对没有。她只是不能带东西去找活干。可是……”
李梦吞吞吐吐:“如果?如果她找不到活,住三两天行不行?”姜媚说:“行是行,但是……如果……我要控制不住对她的不满情绪,不要怪我不客气!我急于回来,就是怕她闲着,等待过年。”
李梦答应姜媚发泄情绪,但不能牵扯大舅。
说起大舅,自然提到云祥。经过对比与分析,俩人不能同日而语。大舅是医生,见多识广,又有当老师的舅母影响,对事情的定论不仅超过云祥,更是农村人的楷模,而且耿直善良,大义灭亲,难能可贵。
云祥少文化、缺教养,名字都不会写,丈夫更是文盲,哪懂得人理、世事?哪有资格教育大学生?只不过跟雪怡在一起时间长了,偶尔用一两句文化话来装饰自己。
要不是有瑞彬、瑞霖,要不是她家有住宿的便利,真没必要接触。两个人观点一致地评论着大舅、云祥,观点一致地做出第一步决定:如果雪怡住宿,三天后李梦出面赶走。
当他们心情舒畅、兴致勃勃回到家里,却不见雪怡的影子,只多了一床被子、一些日用品。这么冷的天,姜威冷不冷?睡的舒不舒服?这是姜媚第一个想到的问题,她马上打电话,叫姜威把被子拿走。
……
雪怡把东西放下后,摸着自己睡过的小床,分外亲切。昨晚抢救大妈、奔波大妈的的遗体安排,她一夜未睡。
她迷迷糊糊,晕晕沉沉,多想趁儿子儿媳不在,在小床上睡个一天一夜。但是,她不能失信与对儿子的承诺,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她恋恋不舍地走了,呆的时间没超过两个小时。
雪怡当天下午就找到一家缝纫厂,说是包工制,多劳多得,熟练工一个月能挣一千五至两千。做缝纫是她的强项,只要多挣钱,她会夜以继日。
雪怡坐在女老板的轿车上,走出拥挤的北京大街,驶向宽敞的田野。一望无际的、鱼鳞般的积雪下,覆盖着绿色的麦苗。
小车在空旷的马路上急速驶行,前面又是高高的楼群,穿过拥挤的大街,又看见了银色世界。
当她再次看见楼房的时候,楼房是破旧的,这时却停了车。“这么远的路程根本就不在北京。”她心里嘀咕着下了车,上了楼房的顶层。
楼房的顶层是五楼,室内遮的严严实实。有几架缝纫机、就一个女员工,楼房的地上堆着一摞摞做背心的布料。原来这不是缝纫厂,而是地下加工。
女老板发话说:“你只能在楼上干活、不能到楼下,更不准给你儿子打电话。万一有人问起,不准说服装加工,只说是搞装修的,缝纫机纯属家庭所用。”
这样的缝纫厂不是光明磊落。雪怡从来不干偷偷摸摸的事情,跟小儿子割断关系她做不到。她只做了一个晚上,她的缝纫活就得到了老板娘的好评。
但她在第二天上午,就把挣大钱的希望放弃,提出了辞职,老板娘一分钱都没给。
她穿行在陌生的大街上,四处打问“回家”的路,满以为自己不耻下问,到哪儿都不会迷路。一个个摇头,一个个摆手,把她的热情驱散、凉意袭击。